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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章陰差陽錯(7) 文 / 晚風吹拂

    「一定是他幹的!」孫志大吼一聲,怪異的聲音在夜色的山中飄蕩,隨即他便掩口不言,若是讓這女人得知了老王被殺,自己萬萬難逃干係,到時候可不是偷盜之罪那麼簡單,扭送官府,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你們還不止一人?」烏蘭卓雅眼光逼視著孫志。

    其實老王已經隱隱猜到孫志會對這箱錢起異心,這兩年來,孫志跟著他頗多抱怨,許多風險較大的買賣他老王不願做,可是孫志卻財迷心竅躍躍欲試,他嘴上雖然仍是對自己恭恭敬敬,但老王心裡也清楚,背地裡他做過不少貪贓枉法之事。

    老王在與孫志商量好對策之後,由於怕孫志有什麼不軌行動,便偷偷將那口箱子轉移到了別處,可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孫志為了錢竟敢對他下毒手!他防住了孫志偷盜,卻放不住他那顆被錢染黑了的心,常見清拜託他的事,該如何交代?老王瞪大了雙眼,如果就這樣死去他真的死不瞑目。

    老王蜷縮著身體他的心碎了,半生戎馬生涯,他無兒無女,父母雙亡,他最尊敬最崇拜的大哥也死了,孫志雖然不肖,但自己一直將他當做兒子般看待,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那柄尖刀整個沒入他的後腰,鮮血從刀刃與皮肉的縫隙之間向外緩緩流著。

    老王腦中暈眩,他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與大哥王倫南征北戰的往事,真宗統治後期,大搞「天書鬧劇」,封禪泰山,自欺欺人,勞民傷財,國庫所積消耗殆盡,宋仁宗即位後,形勢更加惡化,對西夏、遼屈辱求和,用重金買得邊境的暫時安寧;而冗官、冗兵、冗費之弊越來越嚴重,財政開支驟增,慶歷年間每年的赤字竟多達三百萬緡,正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朝廷恢復了五代時期的雜稅,巧立名目甚至更甚五代,不堪重負下,有錢的百姓賣方賣地,沒錢的百姓賣妻賣字,實在沒辦法了就舉家流亡異鄉,農民被迫走上了絕路。

    宋仁宗慶歷三年(1043年)四五月份,又是一個青黃不接的季節,京東路沂州的百姓再也無法生存下去了,連續幾年的蝗災讓地裡的莊稼幾乎顆粒無收,還沒等人們挨過這最艱難的時光,緊接著又是百年不遇的大旱,草木枯焦、連年災荒促使整個沂州大地糧價飛漲,饑民餓殍,相望於路,官府與地主卻不聞青紅皂白,窮凶極惡的催逼租稅,為求生存,農民們只有揭竿而起,這一年一些饑民手持鐮刀、鋤頭衝入官府,奪糧殺官,宋仁宗急令巡檢使朱進率「虎翼卒」鎮壓,這些士卒本就是出身貧苦農民,他們不願為朝廷卻鎮壓這些無辜的農民。

    這個時候老王也在這「虎翼卒」中,那時候老王還不老,正直風華正茂,他叫王治,而他的大哥叫王倫,大哥王倫生的高大威猛,眉目間透著英武之氣,平日裡為人行俠仗義,不畏強暴,在軍卒中有頗高的威望,他眼見災民身處水深火熱,毅然揭竿而起,揮刀斬殺了巡檢使朱進,大哥拿著朱進那顆血淋淋的人頭,登高疾呼:「大丈夫從軍當戍關殺敵,何能將百姓視為魚肉,暴宋無良,今日我王倫便反了!」大哥著黃衣,立年號,置官職,聲勢大振,王治沒有念過什麼書,他不懂大哥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只要是大哥說的他就願意跟著去幹!王治隨著大哥南征北戰,南下度過淮水,轉戰楚州、真州、揚州、泰州、滁州直抵和州,義軍所到之處官軍望風而逃,那是何等的威風!後來,宋朝集合各路兵馬鎮壓起義,大哥在揚州山光寺戰敗,逃至採石磯,最終被殺,而他王治則化身為百姓與一干人等活了下來。

    「大哥……對不起!」王治伸出手來探向空中,彷彿看到了王倫在對他微笑。這一刻王治十分後悔將那柄精鋼寶劍典當掉,還有那把沒了柄的長戟,那是大哥從宋軍手中俘獲來送給他的珍貴禮物。

    要是大哥還活著,那該多好!

    常見清是大哥最喜歡的徒兒,從小便帶在身旁,王倫對他也極為喜愛,大哥兵敗之前,便再三囑托他,日後要助常見清繼續完成他未完成的大業,那便是推翻暴宋,建立一個有飯吃有衣穿,人人平等的天國王朝!

    「我愧對大哥啊!」王治聲音嘶啞的低吼著,自從兵敗之後他便一直在逃避,為了活下去四處躲藏,還是常見清主動找上的他,從這一點上來說,他的確有有愧於大哥臨終前的囑托,可是王治知道大哥不會怪他,他不像大哥那樣志向遠大,他只嚮往簡單的農夫生活,這些大哥都知道。

    常見清對自己不薄,自從聯絡上他後,每年都會奉上十貫錢,卻從來沒有要他辦過什麼事,這次常見清親自寫信來要他幫忙,可是自己卻辦砸了,王治更覺對不起大哥。他拚命掙扎著摀住傷口,在荒野間艱難的匍匐著向山道之上爬去,死在這裡就算過一百年,恐怕都不會有人發現,他不甘心。王治呼吸沉重,努力保持著腦中的清明,幸好孫志沒有將刀拔出,不然他便是得立死當場不可了。

    山道上,趙子凡仍饒有興致的閒逛著,他摘了一株桃花,身體左右右擺的晃悠著。

    「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看那桃花開~」這樣悠閒的生活,一直是他最為期盼的,他似乎暫時忘記了王志倫,還有那封令他寢食難安的書信,沉浸在柔美的月色和嫣紅的桃花之中,自得其樂。

    王治的耳邊傳來時斷時續的歌聲,這樣的曲調自他出生以來從未聽過,不過聽起來倒也順耳,他忽然驚覺這個聲音非常熟悉,一定是那個叫趙子凡的書生,本已力竭的王治橫生一股氣來,他急中生智,抓起一灘地上的爛泥便揮手向外扔去,只是他此時身受重傷,哪還有什麼力氣,那爛泥只飛出幾尺便掉落地上,根本沒有引起外面山道上的趙子凡注意。

    王治喘了口氣,讓自己稍稍振作一些,隨後便抬起頭來,使勁全身力氣,聲嘶力竭的道:「趙公子!」

    這聲音如烏鴉叫喚,低沉而沙啞,透著一股莫名的淒涼,在這荒山野嶺裡聽來讓人毛骨悚然,趙子凡也聽到這個聲音了,可是轉身向四處一看,周圍空無一人,只有一輪圓月懸於空中,樹林被風吹得起了沙沙的響聲,趙子凡打了一個激靈,他從不相信什麼鬼神之說,可是這樣怪異的情形也讓他有些心驚膽戰。

    「誰?」趙子凡大聲喊道。

    過了許久,遠處的樹叢中又傳來幾聲低低的聲音,王治已經筋疲力盡,他只能用雙手拍打著地面,嘴裡不時呼喊幾下,來吸引別人的注意。趙子凡向那邊望去,樹叢不停的晃動著,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現在是子夜時分,趙子凡也有些害怕,但好奇還是戰勝了恐懼的心理,他手裡攥了塊石塊,便向裡邊大步走去。

    當趙子凡撥開雜亂的枯草叢時,一個渾身沾滿了鮮血,滿臉泥巴的乾瘦老人正蜷縮在裡邊,雙手顫抖著指著東方。

    「你的錢,在那邊,藏著!」王治嘴中含糊的道。

    「我的錢?你是誰?」儘管趙子凡曾猜到過王志倫背後的組織會派有耳目監視自己,但他此時看到的是一個佝僂將死的老人,他不敢肯定這就是王志倫的人。

    趙子凡還不知道有人打上了自己那箱錢的主意,事實上他說的冷靜,心裡卻七上八下,怕的要死,把這老頭當成了厲鬼,雖然他從不信鬼神之說,但眼前的一切實在太過令人驚駭,半夜,月光下,荒山野嶺中,一個淌血的老人……就算是再好的心理素質都難免害怕。

    這個時候,趙子凡才發現,老人的腰眼處有一把刀完全沒入,鮮血便是從那裡流出,此時他確定這人不是鬼,而是被人刺殺了。

    「老人家,你不要緊吧!」趙子凡忙將王治抬起,搭在自己肩上,奮力向山道走去,泥濘潮濕的土地,加上雜草叢生的低矮樹林,讓這一丈多遠的路,走的極為艱難。

    「你的錢被歹人藏匿在東面一個山洞中,山洞隱秘的很,外面都是樹木遮擋著,根本看不出來,我在那裡的一棵樹上纏了一條黑布帶,你趕快去看看!」王治一口氣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此時他已是快到了生命盡頭,他怕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

    「這個東西,你拿著!」王治的手中握著一塊玉牌,顫顫巍巍的抖動著,這是常見清給他的,作為當年起義倖存下來的幾十個人之一,又是王倫的弟弟,這塊玉牌就是身份的證明,也是地位的證明,持有了這塊玉牌在教中便有了說話的份量,但王治卻將這塊玉牌當做一種負累,這種負累糾纏了他十年,此時他終於可以卸下重負,去見他的大哥王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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