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有一隻畫琺琅白猿獻壽桃式九子盒,內附九盒,每個盒中都裝的滿滿當當,茶食刀切、蜜餞桂圓、翠玉豆糕、糖炒大扁都是女子極為鍾愛的精緻小點。
「來,小環,嘗嘗這個豆糕,這可是我特意叫人從湖州帶來的,一般人可吃不到!」將大少體貼的拿起豆糕,往女子嘴邊送去。
那叫小環的女子對江大少很是滿意,閉著眼睛愜意的享受著江大少恰大好處的按摩,轉過頭來,一口便吞了足有巴掌大的翠玉豆糕,道:「嗯~立壬啊,這東西味道真不錯,下次記得多帶點回來,這麼些還不夠我吃一頓的!」
江大少名鶴立字立壬,這女子稱他字,顯然與他關係非同一般。
都說環肥燕瘦,楊玉環以豐腴肥美聞名天下,這叫小環的女子臉倒是長的極為俊俏艷麗,有幾分玉環的味道,只是那身段嘛,卻是比楊玉環還要大上好幾圈,估摸著也只有江大少這樣,與其旗鼓相當的身形才能駕馭得了。
被女子讚的得意忘形,江大少就忘了手上該使多大的力道,稍一使勁,只聽小環「哎喲」一聲,睜開了眼道:「沒輕沒重的,想要了本姑娘的命吶!」
江大少忙不迭的賠罪,那女子卻看到了愣在門口的趙子凡,忙用手指戳了戳江大少的腦門,示意他有人來了。
見來人是趙子凡,江大少繃著的心,瞬間放鬆下來。
被人撞見在女人面前如此低聲下氣,若是古代一般的男子肯定是覺得丟臉至極,江大少卻滿面得色,臉上的神情似乎是在告訴趙子凡:看!這是我的妞!
「哎呀,子凡兄,來來來,這就是我常跟你說起的那位小姐吳小環,小環那這就是民信局的掌櫃趙子凡,趙行之!」江大少朝趙子凡遞了個賊兮兮的眼神,嘿嘿笑道。
「喲,原來是趙大掌櫃的,如此年輕有為,難怪我老聽立壬說起你,怎麼樣,民信局的生意如何?」
「多謝小姐,民信局開設時日尚短,不過生意倒是還可!」趙子凡回禮道。
吳小環福了一福,杏眼上下打量著眼前少年,隨後似是被饞蟲勾起了胃口,拿起盒中的幾樣小點,津津有味的大吃特吃了起來,再也不理會眼前的二人。
江大少連拉著趙子凡來到車馬行後院,道:「子凡兄,方纔我說好事成雙,除了咱們民信局的事外,另外一樁事就是吳小姐了,你的書信和那欲擒故縱之計真管用,元宵節那天,她便主動來找我敘話,待我比以前不知溫柔多少,這幾日她更是天天黏著我,我江鶴立終於守的雲開見天日!這還得多謝你子凡兄的指點啊!」
「江兄有情人終成眷屬,那是皆大歡喜的事,不過我看那小姐還須得好好調教調教,不然江兄你以後可有的苦吃了!」趙子凡說的倒是真心話,江大少在吳小環面前就是個受氣包的樣子,哪還有一點紈褲子弟的威風。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啥苦我都能受得了!」江大少一幅花癡表情,根本未將趙子凡的話放在心上。
趙子凡不禁啞然失笑,江大少口中所說的美若天仙的小姐,原來就是那個吳小環。
有句俗語說的好: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江大少的眼光與他的身材一樣獨特。
那日小環表姐的一番話,對她產生了不小的衝擊,吳小環雖然表面上仍裝作若無其事,但江鶴立一個多月都未去找她一次,讓她真的有些若有所失,要是真的不幸言中,被別的女子捷足先登了,她心中還真的有些不捨,於是便只得放下了身段,在元宵節那天,主動找到江鶴立,所以這段時間以來,江大少日日圍著她轉,趙子凡想要找他,自然是找不到了。
趙子凡見他如此癡情,也不能再潑他冷水。
江大少正是戀姦情熱之時,站著說了一會話,便扭頭不時向外張望,生怕吳小環不見了他,一人在外面等的著急。
「去吧,江兄,你現在是有情飲水飽,兄弟我可不會怪你重色輕友,記得繼續按照那本書上堅持鍛煉,半年之後我敢擔保,自有美人主動向你頭懷送抱,不怕降不住這母老虎!」趙子凡半開玩笑的道。
「噓!子凡兄這玩笑可開不得,若是讓小環聽到了,我可沒好日子過了!」
還未娶過門,江大少已經怕成了這副模樣,趙子凡作為朋友,有些看不下去,但又不能多說什麼,只能祝他好運。
回到民信局時,幾個賬房先生仍然忙個不停,趙子凡過目了一下這幾日的入賬,算起來今天最多,竟有近一百貫的收入,去掉江大少的二成和一些人工雜費,淨賺六十五貫以上,趙子凡心中直樂,終於不用再為生計發愁,也記掛著什麼時候該回家中一趟,將這好消息稟告給父母知曉。
趙子凡剛剛坐下,便看到有個人鬼頭鬼腦的在人群中轉悠了好一會兒,看那樣子不像是來投遞信件的。
仔細一看,原來那人是米芾。
「小米兄?你怎麼來了?」趙子凡忙朝著那邊叫了聲。
「哎呀~子~子凡兄啊!我在這等了你好久,你這民信局的生意,可真不錯啊!」米芾屁顛顛的跑了過來,搬了張凳子便在對面坐下。
「小米兄稍等片刻,我先把這位仁兄的書信寫完!」趙子凡提起筆來,刷刷幾下就將一封信寫就。
米芾翹著二郎腿,好奇的觀察著民信局,當目光落在趙子凡那張信紙之上時,立時被上面瘦直挺拔的奇特字體所吸引。
「子凡兄,你~這書法,師從何人?快~借我一看!」米芾一生癡迷於書畫之中,見到如此絕世的書法,怎能不讓他興奮。
「這個?隨手寫寫而已,哪有什麼師傅教我!」趙子凡可道。
小米兄拿起薄薄的信紙,如獲至寶一般輕輕捧在手中,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書信中的字體,橫畫收筆帶鉤,豎劃收筆帶點,撇如匕首,捺如切刀,豎鉤細長;有些聯筆字象游絲行空,已近行書,這樣大膽的行書法,就算是見多識廣的米芾,亦是覺得猶如神作。
「兄台,你把信還我,今日民信局還要幫我投遞呢,可耽誤不得!」一邊的那位仁兄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便道。
小米兄只得把書信交還給人家。
「子凡兄,小弟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米芾道。
「小米兄,你怎地說話也喜歡拐彎抹角,有什麼事就快點說來,在我這兒無須遮遮掩掩!」趙子凡對這個憨直的小弟般的人物,有著非常的好感。
「子凡兄,若是不嫌棄,就讓小弟我在你這兒打個下手,代寫書信、算賬、我都能幹,不要你一分工錢,不過得讓我跟著學學你的書法!」
「你要在這兒打下手?」趙子凡不由目瞪口呆,傳說中的米芾大宗師竟然要在自己的民信局當代筆先生。
「先說開了,工錢可以不要,但是一日三餐你得管我吃飽!」米芾撓了撓腦袋,似是覺得有些吃虧,便又加上了一個條件。
「行到是行!不過……?」趙子凡有些猶豫,人家米芾好歹是個公子哥,卻跑來這裡幹這樣的活,這是不是太欺負人了。
「就這麼說定了,明日一早,我就來你這兒上工!」米芾也不管趙子凡答不答應,便一溜小跑,出了民信局大門。
興許是真正的有才之人總是有些偏執乖張,歷史上的米芾信奉伊斯蘭教,有嚴重的潔癖,而他不善官場逢迎,為人清高,使他贏得了很多的時間和精力來玩石賞硯鑽研書畫藝術,對書畫藝術的追求到了如癡如醉的境地,他在別人眼裡與眾不同,不入凡俗的個性和怪癖,也許正是他成功的基石。
這樣看來公子哥出身的米芾,為了研習書法,跑來民信局做小工,也就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