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科舉,最初是每年舉行一次,此後,每隔一年或二年舉行一次,朝廷因每年一次應接不暇,舉子年年跋涉,十分勞苦,才定為三年一次,以後成為定制。
至於錄取名額,此時士大夫還不熱衷於出仕為宦,朝廷取士也比較嚴格,參加省試的舉人多時也才萬把少則千人,每次錄取進士少則幾人,多者兩百多人,平均每次錄取近四十八人,可見當時平常百姓家讀的起書的人,還是極為少數的,所以如張博之流想要找人代寫一封書信也如此困難,就不足為奇了,這倒與大宋不朽璀璨的文明成就形成了鮮明對比,或許是大宋民間動亂較多,週遭強敵環繞的緣故,對於百姓來說,生存始終是第一位的,連這個都不能保證,當然談不上讀書識字了。
話說四有小青年趙子凡邁著太空步來到鐵記包子鋪門口。
鐵蘭早已等候他多時,正奇怪今日他怎麼比往常回來晚了許多,見到趙子凡滑稽奇異的步伐,頓時掩著小嘴嬌笑了起來。
蒸籠裡白色霧氣升騰,鐵蘭雪白的皮膚在這霧氣籠罩下,嫩的像要滴下水來一般,大紅色的頭巾麻利的紮在烏黑的秀髮上,挺俏的鼻尖,紅艷艷的小嘴,直讓趙子凡看得呆了,口中囁嚅著道:「包子西施啊!」
趙子凡口中唸唸有詞,右手仍是撫在褲襠處,初見了還覺好笑,可是站停了一動不動的呆在門口,卻有些色迷的模樣了。
「子凡哥,你~你的姿勢不雅的很,快搬張凳坐下!」見到周圍已經有人指指點點,鐵蘭連一把拉著趙子凡坐下。
鐵蘭麻利的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籠包子,拿些油紙仔細包紮好,遞給趙子凡道:「包子的錢,等到過了年再給我不遲,你先拿回家吃著!」說完鐵蘭向旁張望了下,看到母親不在附近,才舒了口氣,吐了吐小舌,說不出的俏皮可愛。
「蘭兒妹子,我都在你這兒賒了兩個多月的包子了,實在是對不住啊!不過,不打緊,明日我便會將這賒的帳一併還清的!」趙子凡伸出手來,在熱烘烘的蒸籠上暖了暖手道。
雖然家中還留有一些碎銀,但是馬上就要過年了,就算再苦,祖宗還是要祭拜的,香燭檀香紅紙,這些必備東西總是要買的,那些錢便是留著過年用的,所以一直未動。趙子凡起初來這裡買包子時,是因為這兒的包子便宜還夠大管飽,但卻從未佘過帳,時間長了鐵家姑娘得知了趙子凡家中的情況,心頭一軟,便背著父母讓趙子凡賒賬至今。
這早已是二人之間的一個小秘密,可是如今趙子凡仍然是窮光蛋一個,卻突然反常的提出要將賒賬一次還清,回想起方才父親與他的對話,鐵家姑娘立時覺得是與那王二丫有關係,心中一陣胡思亂想,以為是趙子凡看輕自己賣包子出身,要與自己撇清關係,不願再受自己恩惠。
方纔還是笑盈盈的鐵家姑娘立時眼圈兒一紅,大眼中已是水汪汪的一片,貝齒用力的咬著小嘴唇兒,低下頭去,玉蔥一樣的嫩指不停的擺弄著衣角,一幅手足無措的樣子,說不出的楚楚可憐。鐵家姑娘稟性善良溫柔,與她的爹娘潑辣性格完全相反,情竇初開的少女第一次遇到這樣棘手的事情,不問他吧,心中不甘像是被貓爪子撓到了癢處;問他吧,話到嘴邊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真是急死個人了。
「我沒讓你還,你就不許還!」鐵家姑娘站起身來,恨恨的跺了跺腳。原本她只想和他說不著急還,可心中不知怎地就湧起一道無名火,沒來由的就大聲說了這兩句狠話,說完後早已後悔不已,暗暗的將自己罵了一通傻丫頭。
趙子凡只想著白吃了人家兩個月的包子,心中不好意思,想早點將錢還給她,省的到時候她那小肚雞腸的母親問起來,不好交代,倒讓鐵家姑娘做了難人。哪裡會知道這才眨眼的功夫,鐵家姑娘心中已經轉了十七八個彎兒,只覺得這蘭兒妹子的話似乎透著些酸氣。
從來只有別人欠他錢,趙子凡卻從未欠過別人錢,這次可好,幾十文錢一欠就是兩個多月,錢雖不多,趙子凡的心中可是天天記掛著,可天底下竟還有這樣的事兒,債主竟然不許欠債的還錢,趙子凡超高的智商、超低的情商,加上本身男女經驗較少,當然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這是個怎麼回事。
在鐵家姑娘的心中,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幾十文銅錢,而是一份情意,一絲牽掛,她怕的是還了錢,每日與趙子凡說的話就少了幾句,平時見面的理由也少了一個。
趙子凡撓了撓頭:「這樣吧,明日我還有事情和你商量,這事兒就留到明天一起再說,今日,我還有點事,先回家去了!」
趙子凡拿起包子,邁起太空步,轉身返家。留下鐵家姑娘一個,坐在鋪子門口冥思苦想:他有事和我商量,會是什麼事呢?難道他和那王二丫真好上了?呸呸呸!不對不對!難道是讓他看出我………?那可如何是好,要是被爹爹知道了,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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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父親也已起身,正與趙亭遠在一旁說話,母親早早的就忙起了針線活,雲兒則打掃完了屋子,坐在天井中搓洗衣服。
「今年這收成比往年少了兩成,不知道明年老天爺會不會保佑咱窮人!」趙亭遠歎了口氣。
「叔父,瑞雪兆豐年,明年收成肯定好!」趙子凡見父親與叔父兩人愁眉苦臉,故作輕鬆的道。
「凡兒說的好,亭遠啊,明年會好起來,錯不了,老天爺都看著呢,我家凡兒生了那麼重的病都好起來了,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趙亭方望著自家兄弟道。
雲兒洗完了衣裳,正一件件的將衣裳展開,搭在晾衣繩上晾乾,院中大雪飄落,北風呼嘯而過,小手早已凍的通紅。
在小關村就愛美的母親吳怡,今年一件衣服都未曾添置,省下錢來,給丈夫趙亭方買了一件裌襖。
這一大家子都在為維持生計而努力,唯獨自己一人整日無所事事,趙子凡心中愧疚不已,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讓他們過的好些,不說大富大貴,但是至少能不用整日為三餐發愁。
過了年趙子凡便年滿十八了,在現代這意味著成年,需要開始承擔法律責任,也意味著逐漸開始獨立,男孩慢慢轉變成男人。
儘管事實上,這個過程在中國早已被延後了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許多這個年紀的少年往往只有十歲的自理能力,五十歲更年期的脾氣,不知生活艱辛為何物,大把花著父母的鈔票,卻嚷嚷著他們對自己管束過於嚴厲,但真的讓他們脫離父母獨立生活,卻又沒有那個勇氣,所以關於啃老族的報道屢見不鮮。
趙子凡是個要強的人,早就想找點事做,為這個窮困潦倒的家出一份力,可是做什麼都需要銀兩,這個道理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從未變過,可家中的錢連過個年都不夠,趙子凡又怎麼開的了口向父母要,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經過了四海居一事,趙子凡產生了一個想法,代人寫書信,這個活計基本不用任何成本,只需要一方墨硯,一隻毛筆,幾張白紙而已。趙子凡平日喜好書法,常臨摹古人名家字跡,別說寫些簡單問候的家書,就算是洋洋灑灑寫篇治國大論都沒有問題,這樣的事無異於小菜一碟。
趙子凡興沖沖的回家,便是要將這個想法告知家人,好讓他們在這個新年到來之前,也稍稍開心一下。
趙子凡將他的想法一說,母親吳怡皺著的眉頭也舒了開來,雲兒更是拍著小手大聲叫好,一家人圍坐小桌邊,喝著高粱粥,啃著大包子,露出了笑容。不過他們心中與趙亭方一樣,都有些擔心。趙子凡雖說念過幾年私塾,可是因為身體原因,早已將學業荒廢多年,他能成嗎?
母親心疼兒子,雲兒則是哥哥堅定的支持者,雖說擔心,口中卻仍贊同趙子凡的想法,不願打擊他。
唯獨父親趙亭方仍是皺著眉頭,雖說聽到兒子的話非常寬慰,但是謹慎嚴厲的性格卻讓他放心不下,開口道:「凡兒,莫要小看了這書信,對你而言只是寫幾個字的事情,但對於那些找你代筆者,可能卻是一件大事,你千萬切忌,不要出了差錯!」
趙亭方斟酌許久,才說出了這番話,既顯得贊同兒子的做法,讓他不至於太過難堪,又向他敲了敲警鐘,讓他不要小看了這事。
趙子凡用力啃了一口包子,口中鼓鼓囊囊的道:「父親教訓的是,我自當小心謹慎,斷不會出了差錯,誤了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