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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章 我是土匪 文 / 海豚音

    清晨凝望雪峰直入穹頂,想大喊一聲,卻不願讓喧囂辱沒清淨。但心裡染了塵埃,被濃墨畫了重彩一筆。

    陰鬱的天空好像正在醞釀著一場秋雨的悲訴;虎嘯山林,震懾著四方,威風長存卻禁不住獨行寂寞。豁然,瓢潑。

    我被窸窣的雨聲驚醒,看玄青的臉色有些發黑,心中的擔憂不免加深,死死生生間,把忘年的友誼定格在未知的路上。

    昨夜被玄青救下的老人,推門進了屋子,拱手說道:「多謝二位的搭救,看兩位不像本地人,到這深山老林子裡做什麼?」

    玄青微微一笑,說道:「我們倆要去玉龍坡探親,但昨晚在林子裡迷了路,所以……」

    那老頭微微眉頭一皺,說道:「玉龍坡那等虎狼之地,不是你們去得了的,回去吧。」說完對我們擺了擺手,就要出去。

    「慢著,我看你額上白鬚倒生,即便不是權貴之人,也非凡人,想必年輕時做了不少虧心缺德的事兒吧!」玄青望著那老頭兒的背影徐徐說道。

    那老頭兒聽完,停下了腳步,微微一愣,緩緩轉過頭,面上並沒有怒色:「人倫何處定枯榮,先相心田後相形,小兄弟的相面之術果然了得,但怎可以貌取人,哈哈……。」

    聽他倆念文言文,我不禁愕然,那老頭又回身坐到了屋內的長椅上,擺弄著額頭上的幾根白毛兒,對玄青說道:「看你面色定是中了什麼奇毒,我雖然不會解毒,卻知道那玉龍坡在哪,很少有人知道,知道了也進不去。嗯,我這人心眼兒小,但昨晚你救了老夫一命,老夫就幫你一把。」

    我喜上梢頭,趕忙問道:「那玉龍坡在哪?」

    「峰迴路轉蒼松裡,踏雪望月曉玉龍。」那老頭兒說完微微一笑。

    我撓了撓頭,不明所以:「別總整那些個玄語八卦的,聽不懂,直接說在哪就完了。」玄青拍了拍我,示意不讓我再說話。

    玄青點了點頭,問那老頭兒:「哈哈,多謝賜教,但看您一提到玉龍坡便目露寒光,不知個跟那有什麼苦仇大恨。」

    我聽完如墜雲中霧裡,怎麼念兩句唐詩就知道玉龍坡在哪了,在哪還沒搞清楚,就開始聊起家常了?

    那老頭搖了搖頭,對玄青說道:「不說也罷,但老夫藏在心中多年,也是鬱悶。」

    原來這老頭叫秦良驥,綽號『地藏菩薩』,當時是這長白山一帶有名的鬍子頭,打家劫舍,無惡不作,但一眾人等卻被玉龍坡的七品葉和一個不知名的人硬生生端掉。

    那老頭說完搖頭歎息了一陣,我非常好奇那七品葉到底跟他結下了什麼梁子,但任我如何哀求他也不再講了。

    我忍不住好奇心,但這老頭子軟硬不吃,於是拍了拍玄青:「哎!我們那兒當初也有鬍子,那叫一個瀟灑,搶水靈娘們,玩黃花閨女……」

    沒等我說完,那老頭子果然壓不住了,拍案而起:「胡說,胡兒雖說靠那打家劫舍過活,但『萬惡淫為首』怎會幹那種勾當。」

    玄青尷尬一笑:「這孩子小時候腦袋讓牛蹄子捲了,童言無忌,您見諒!」

    我瞪了一眼玄青,誰知那老頭卻是中了招,長歎一聲,講起了那個動盪的年代,那段悲愴的往事。

    都說亂世出英雄,在那個硝煙瀰漫,外侵內亂的年頭兒,自己想吃飽,想穿暖,想玩女人,就得搶別人的糧食,扒別人衣服,睡別人老婆。

    狗逼急了跳牆,人急了撞牆。秦良驥便是餓的急眼了,拉一票兄弟,佔山為王的鬍子頭。不叫山寨,叫『綹子』不論座,跟麻繩似的,論股。當時並不是所有的鬍子都能佔山為王,大多數還都是『空子』(散匪)。

    但秦良驥槍法如神,砸了幾個順窯兒(好買賣),便自立了山頭,但並沒有《林海雪原》中座山雕那麼威風,也是天天為了一口吃的發愁。

    四梁八柱,分列兩排,研究哪家有錢,哪家的炮手狠,哪家是單傳。幹什麼買賣有什麼切口『打悶棍,套白狼,剜墳掘墓,上房梁。』意思是劫道,騙錢,盜墓和偷竊。

    這一天,寒風凜冽,刮進嘴裡像是抽嗆了蛤蟆煙兒,腔子疼。秦良驥在屋內踱著步,幾個月沒砸著好窯兒,在不干一大票綹子就要散了。

    「大當家的,有杵門兒了(買賣)。」秦良驥一聽是下山『逛窯子』(踩點)的鷯哥回來了,喜上心頭,趕忙開門,那人進屋用掃把掃了掃鞋上的雪,摘下了狗皮帽子,對他說:「青湖鎮,有一家錢莊,就是太燙手。」

    秦良驥皺了皺眉頭,問道:「愣頭青?(人多)」

    那人左右瞧了瞧,低聲說道:「不過搶了這一票,就夠咱吃一年的,八輩子趕不上一回得好買賣。」

    秦良驥也壓低了聲音:「告訴大伙帶上竿子(武器),揭了!」

    鬍子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說黑話,只有在商談大事的時候怕出內鬼,才說上那麼一兩句,也並不是所有的綹子都會黑話,肚子都吃不飽,哪有閒心學外語。

    夜黑風高殺人夜,羞月半遮毒婆臉。秦良驥準備妥當,備齊了傢伙,帶著大隊人馬風風火火的開進了青湖鎮,看著淒清的街道,秦良驥像一隻惡狼看哪家都有肉。這時鷯哥一路小跑趕了回來,跟秦良驥耳語一陣。秦良驥聽完點了點。

    吩咐眾人抄傢伙,若是房樑上不成,就當橫窯砸。秦良驥看了看這家錢莊的門臉,上面金錶的四個大字『萬隆財莊』這錢莊後面是一座大宅子,裡面保衛甚是嚴密,但門面畢竟是在街道上,沒人把守。

    一個鬍子把犁盤固定在屁股上,因為像這樣看守嚴密的地方,求的是財,講究一個字,『快』。由兩個人分別在兩側托起綁犁之人,悠到半空,借力一扔,鐵質的犁盤附著一個活人的體重,砸門破窗,輕而易舉。若是用鈍器硬砸,則會耽誤不少時間。

    『嘿』兩個漢子悶哼一聲,大手一鬆,『膨』,窗子被砸開,那人倒飛著破窗而入。外面侯著的鬍子張開麻袋準備裝錢,可那人進去之後卻久久沒有動靜。秦良驥等的著急,伸頭進去看了一眼,這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沒把下巴驚掉。

    這哪是錢莊啊,分明就是棺材鋪,剛才進去的那個鬍子,不知被什麼東西撕開了,半截身子掛在房樑上。秦良驥一看不對,趕忙大喊一聲:「風緊扯呼!」

    後面的鬍子不明所以,但大當家的這麼吩咐了,知道情況不妙紛紛拔槍,就要逃出鎮子。突然聽到後面有人大喊了一聲:「想往哪跑?」

    秦良驥忙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眉目含笑的年輕人,手拿一桿煙槍,吧嗒吧嗒的抽著,秦良驥心道:「人不大,煙槍倒是不短。」

    剛要吩咐眾人開槍,那人已經衝入人群,煙槍左右揮動之下,各個腦漿迸裂,喊都沒喊一聲,就死了。

    不一會兒就撂倒七八個人,秦良驥罵了一聲倒霉,遇到茬子了。但山大王畢竟是山大王,並沒有因此亂了陣腳,緩緩的抽出了腰間的王八盒子,抬手就打在了那人的肩上。

    秦良驥『地藏菩薩』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彈無虛發,但還是冒了一身冷汗,他殺人從來沒開過第二槍,都是一槍斃命,誰知這人卻是躲過了要害。

    那人肩膀吃痛,站立不穩,但這當口卻是大手一捲,硬是掀翻一個。亂拳打死好師傅,秦良驥吩咐抓活的,那人中槍之後便脫了力,很快就被眾人擒住了,架到了秦良驥身邊。

    秦良驥恨得牙癢癢,一腳踢在了那人的腿懷,那人悶哼一聲,半跪在了地上。秦良驥掄起大手又給了他兩巴掌,罵道:「你個猴崽子,真有兩下子,叫啥名。」說完又給了那人一個大耳雷子。

    那人惡狠狠的看著秦良驥,吐了一口血沫子,對他說道:「嘿嘿,你爺爺我叫郭艮嶺,哪來的野鬍子,敢到萬隆壽莊明搶。」

    秦良驥聽完腦子翁的一聲,這萬隆壽莊他倒是聽說過,專門為橫死之人裝殮,安屍做套兒,為了取個吉利字,就叫萬隆『財』(同棺材的材)莊。暗罵了一聲晦氣。準是那鷯哥見『財』眼開,以為是錢莊。這萬隆壽莊雖是干死人的買賣,但全國都有分號,莊內之人也是神秘之極。聽說都會兩下子,這回算是見識到了。

    但騎虎難下,不崩了這人,無法立威,但殺了此人又怕得罪了萬隆壽莊。氣急之下,抬槍便把鷯哥放倒了,心一橫,愛怎麼地怎麼地吧,先他娘的廢了這廝。

    對準郭艮嶺的腦門就要開槍。『啊』的一聲慘叫,秦良驥一看,不知從哪又殺出來一人,手持長劍,寒氣逼人,如虎入羊群,這回秦良驥可傻了眼,都他娘的什麼年代了,不是煙槍就是長劍的冷兵器,還耍的這麼厲害。身手竟比拿煙槍這個還利落。

    秦良驥看著昔日的兄弟被一個個放倒,急了眼,拔槍就要打,誰知那人已經衝到近前,用劍抵住自己的脖頸。

    劍刃沾到皮膚上,像是掉進了冰窟窿,一哆嗦,脖子劃出一道血痕。再看那人三四十左右歲,表情蒼涼,因為剛才的打鬥,也是不斷的喘著粗氣,開口對秦良驥說:「以後不要做這缺德的勾當了,我今天不殺你,但回去把綹子散了,想回頭還不晚。」

    秦良驥臉上肌肉顫抖著,問道:「你是誰!」

    「過路之人!」

    說完把劍一收扶起郭艮嶺,沒入了黑暗。再看身旁橫七豎八的都是屍體,來時的四十多號只剩下五六個人,心中一陣惡寒。

    卻看見地上掉了一個包裹,想是剛才那人打鬥時掉落的,翻開一看,竟有一把長命鎖,正面刻著『長命百歲』,背面僅一字『姜』。

    秦良驥沒空理會這些,帶著殘軍就要逃出這是非之地,但卻聽身後喊聲大震,一看竟是日本人聽到槍聲趕了過來,身旁一人已然中槍倒地,秦良驥發瘋的跑著,正看到一戶人家,幾人想也沒想就躲了進去,看屋內有一對小兩口,眼睛都沒眨,抬槍就給崩了。

    屋外日本人跑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秦良驥一著急,只覺天旋地轉。這時身旁幾人紛紛換了彈夾,對他說道:「大當家的,你平時待兄弟們不薄,我們給您鋪出條血路,你衝殺出去。」

    沒等秦良驥答話,幾人便衝了出去,但剛出門,便被一串子彈打成了篩子。秦良驥此刻發了狠,端起地上的火盆,又到廚房舀了滿滿一瓢水,一個箭步奔出了門外,把手中的火盆狠命扔了出去,通紅的火炭如天女散花般在半空中鋪灑開來,饒是日本兵各個訓練有素,也被他這一莫名其妙的舉動一驚。

    秦良驥隨即又把涼水向空中潑去,那涼水正接住向下散落的火炭,『嘶嘶』之聲不絕,火炭在雪地上冒起了陣陣水氣。秦良驥在水氣的掩護下,瘋狂奔跑著,子彈卻追著腳後跟,然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跑。

    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身後沒有了槍聲。他看著漫天飄灑的雪花,伸手接住一片,卻融化在手心。松柏還是那麼綠,筆直的佇立在雪中。他倒在了雪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悠悠轉醒,一看竟是在一間暖和的房間裡,一個的老太太正端著一碗地瓜粥,一勺一勺的往他嘴裡送著,不知心裡是個什麼滋味。他眼含熱淚,什麼也沒說,起身便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原來是這家的老頭子伐木回家時,救起了昏倒的他。從那以後他便住在了那,幫著老頭伐木,種地。那老兩口不知道他是什麼來頭,只是看這小伙子人不錯,能吃苦,便把閨女也許給了他,做了倒插門女婿。

    但他卻一直對當年那件事耿耿於懷,多方打探終於知道萬隆壽莊總舵就在玉龍坡,花了整半年時間,準備報當年之仇,但突然想到家中賢惠的媳婦,和剛降生的娃娃,心裡一陣翻騰。

    親情終於將仇恨擊敗,回到村子卻滿目狼藉,日本人正咆哮著,把興奮的鋼刀插進村民的胸膛,秦良驥急了眼,按倒一個日本軍官,奪下手槍,不停的扣動扳機。

    憤怒的種子從槍口萌發,帶著復仇的硝煙,打進日本人顱內。

    回到家,性格剛烈的妻子已然懸樑自盡,兒子被藏到了米缸內,憋得臉都綠了。

    血水,隨著融化的雪水不停的流淌,不知在哪個季節會開出一朵美麗的杜娟,只為祭奠當初的哭腫的雙眼。

    我聽完一陣歎息,雖然善惡終有報,但來的太快,賽過心跳的頻率。也許凡事都有因果,若是沒有因果,我們不可能救下他,也不會知道玉龍坡在哪,雖然我還是不知道玉龍坡在哪。

    當初救下七品葉之人可能就是姜半仙,但為了不找麻煩,並沒有說出來。但姜半仙來這長白山要做什麼。一萬個為什麼不停的敲打著我的腦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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