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玄青我們一行三人準備到拉拉溝查看脈眼,走到花臉墳卻趕上了一年一度的「大神兒會」出於好奇便也上山湊個熱鬧!
我們三個人爬到山頂,看山頂人頭聳動,都擠在一間茅草屋子裡看熱鬧。我們三個人也都擠了進去,可我個子矮,什麼也看不到,只聽陣陣叫好,急的臉紅脖子粗,我尋了個空子站在了窗台上,這下看的一清二楚,屋子裡陳設簡單,一鋪大炕,幾把長凳,八仙桌上擺著水果糕點,炕的兩邊坐了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一個個吹鬍子瞪眼,若是打人不犯法,那些個桌椅在就挪了地了。
這些都是當地有點名氣的大仙兒,九月九神聚首,不論是剛如此行的學徒還是此中佼佼者,都腦袋削尖了往裡扎,不能出名也要混個臉熟。
出場得先自報家門,自己供的是什麼仙兒,有什麼本事。沒有名次,只是打著切磋交流的幌子,比出個高下。
這時看見一個體型壯碩的大漢佔了起來,鞠了一躬:「我家供的是黃山石榴坡的牛仙兒,刀槍不能近身,水火傷不了分毫。」
這時坐在炕兩邊的大仙兒們都一個個的撇起了嘴。人群中也叫好聲不斷。那漢子伸手撕下了上衣,露出一身健碩的肌肉,一伸手回身從火爐子裡抄出一根燒的通紅的鐵棍,眾人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那漢子嘴裡「啊呀呀」喊了兩聲,把燒紅的鐵棍朝自己身上不停地拍打,棍子打在身上直冒火星,有些膽小的已經不敢再看了,我看的目瞪口呆,這要是換做常人一下就皮開肉綻了,可這人打完用手搓了搓胸脯,竟然連護心毛都沒斷一根。
人群裡爆發了一陣叫好聲。那漢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退了下去。
這時又上來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長的很清秀:「我家是鍾南山後槽牙的豬仙兒,吃啥啥不剩,幹啥啥都行。」
這跳大神兒的分為「狐黃白柳灰」五門為正宗的大家,當然也有一些像豬仙兒、驢仙、狗仙兒,有些仙古怪的就連四叔這樣從小在鎮子上長大的人都聞所未聞。
大伙聽完那姑娘介紹完畢,人群裡一陣騷動,玄青眉毛一挑問四叔:「我也聽說過什麼蛇仙兒、馬仙兒的,可這豬仙兒可是頭一次聽說,這可奇了。」
四叔撇了撇嘴:「我也沒聽說過什麼豬仙兒。但這丫頭既然敢自報家門就肯定錯不了,咱往下瞧瞧。」
這時,有人從外邊拎進來一桶棒子麵糊塗,眾人一愣神的功夫,那小姑娘已經拎起了木桶「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我眼睛瞪得老大:「我滴娘啊,她還真能把這一桶豬食喝完了咋地。」
玄青看完嚥了一口唾沫:「這可真是成仙了!」這時那小姑娘已經放放下了木桶,打了一個響嗝,擦了擦嘴邊的黃色糊塗,眾人還在驚歎之餘沒有緩過神來,那小姑娘已經下了場。就連炕上坐著的幾個互相看不順眼的老仙兒臉上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玄青看完伸出大拇指對四叔說:「這關東可真是個藏龍臥虎的地兒,雖沒看出什麼門道兒,但各個都有點本事兒,我以前以為東北這些個大神就會唱唱小調呢。」四叔聽完搖了搖頭對玄青說到:「這仙兒也不是說請就請的,若是誰犯了邪病,大多數時候還是用道家的土方法,能和小鬼商量盡量商量,能嚇走的就盡量嚇走,實在不行了才能請仙兒,可請一回仙兒體格不好的就得在炕上躺半個月,你看現在,在上邊喝酒的那位,連干六七瓶小燒,臉不紅心不跳,等回家仙兒一走,可就有罪遭了。」
玄青聽完點頭道:「我也聽我師爺講過,凡是養鬼育妖的人常年陰氣侵身,多半都會折陽壽,等暮年陽氣弱時,不能駕馭這些鬼怪,就會反遭報復,不得善終。」
我剛要搭茬,人群突然一陣騷動,一個中年婦女抱著一個六七歲大的小男孩擠進人群,衝了進來。把小孩放在了地上哭了起來:「各位大仙兒大神兒,救救我家孩子把!」說完哭聲更大了。
這時炕上一個瘦的皮包骨的老頭站了起來,對那女人說:「這孩子咋了,大妹子?」那女人當即止住了哭聲,梗嚥著對那老頭說:「昨天早上不知在哪來了個要飯花子,蒙著臉,看不清長啥樣,我看他可憐就拿了兩個饅頭給打發走了,可他剛走沒一會兒,我家孩子就開始哭,說是看見一個白渾身是血的人在牆角蹲著。
我家男人沒在家也不知道蓋咋整好,以為是孩子發了高燒,說胡話。就去請大夫,大夫說他也看不了,給開了兩片退燒藥就打發家去了。屯子裡的老人看見了都說是撞到「沒臉的」了(遊魂野鬼),讓我明天上這瞧瞧。」
玄青聽完對四叔說:「我看著孩子臉色發青,恐怕不是沖了撞客那麼簡單。」
我在邊上看著這小孩也是奇怪,那小孩自從來到這兒表情就沒變過,始終是癡傻的笑著,嘴角淌著一流哈喇子,小手不停地在臉上抓撓著,好像有什麼東西遮住了眼睛。
這時坐在炕上的大仙們也都湊過來看,那老頭用手按住那孩子的額頭,口中唸唸有詞,念叨了一會兒放下了手,和其他的大仙兒商量了一陣,那老頭子一拱手對那婦女說:「大妹子,你這孩子是上輩子欠了人家的命,這輩子要找回來。都是報應,我看還是回家預備後事吧!」
那女人聽後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了起來,坐在炕上的大仙兒們也是一臉無奈,這時玄青對四叔說:「我看咱們還是去看看那孩子到底是撞到了啥厲害玩應,這麼都大仙都不敢碰。」
玄青剛要衝進去,剛才那自稱是黃山牛仙兒的漢子從人站了起來,對身後的那幫大仙兒們喊道:「你們這幫癟獨子,就知道天天在家吹五做六,真出事了讓你們救人,一個個的都推三堵四的。」
這話說完邊上的幾個大仙兒也都沒敢出聲,一個肥胖的婦女罵道:「我說三牤子,你也別在這光武扎,你掛個鐵甲試試。」
這「掛鐵甲」我聽父親說過,也是大神兒們驅邪時的手段,但因為太傷身,弄不好命都容易搭裡邊,所以也沒有見過幾個人為了給別人驅邪不要命的「掛鐵甲」。
這鐵甲可不是穿在身上的鎧甲,鐵甲分為大鐵甲,和小鐵甲,這小鐵甲就是拿兩根馬蹄針,分別紮在兩肩的鎖骨上,當是替欠下隔世債的人受過,如果冤鬼同意就會自行離去,如果不同意,就要掛大鐵甲,大鐵甲就是兩把大鍘刀,穿上鐵環,掛到鎖骨上,還要在原地轉圈掄起來。
可能是剛才那老頭和那小孩身體裡的冤鬼商量一番,要麼就要了小孩的命,要不就讓這幫大仙兒替這孩子受過,掛個大鐵甲才肯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