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無涯大師的推拿,祁天百漸漸醒了過來。他睜眼看了看,跪著爬到祁翁腳邊,淚流滿面地說道:「我鬼迷心竅,我黑了心肝,我……」說著便把頭往地上撞,直磕出血來。
祁翁趕緊讓祁少城把祁天百扶起來,流著淚說道:「天百啊,都過去了,以後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祁天百搖了搖頭,往後退了幾步,說了一句:「孩兒不孝,對不起您老人家。」說完,便一頭朝柱子上撞去。
祁翁淚眼模糊,仍在勸說。祁少城看見了,驚叫了出來:「父親!」
這一下事發突然,鐵秋聲等人都沒有想到,他身法再快也來不及了。
眼看祁天百的頭離柱子只有半寸,卻停在了那裡。是無涯大師及時把他攬住。
鄉野三奇和鐵秋聲、小靈子等人都暗自讚歎,這老和尚武功高深,見識也多,要不是他提前防著,恐怕祁天百的一顆腦袋早已撞破了。
無涯大師攬著祁天百遠離了柱子,口中念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施主不必執迷。」
祁翁離座,讓祁少城攙著,快步走了過來。看到祁天百隻有腦門上磕出的血,頭頂無事,才稍稍放心,對無涯大師說道:「多謝大師相救。」
祁天百一言不發,只閉著眼睛,兩眼流淚。過了良久,祁天百睜開眼來,瞅了瞅兒子少城,又看了看年邁的父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孩兒不孝,沒有顏面在身前伺候您老人家了。我要跟隨無涯大師出家,用餘生為您人家祈福延壽。」
他此言一出,祁翁和少城都是一愣,急忙苦苦解勸。祁少城也哭得淚流滿面。
祁天百堅定地說道:「父親,少城,你們不用再勸了。我若不能出家,情願一死了之。」說著又轉到無涯大師面前,求道:「大師慈悲,望大師成全。」
「阿彌陀佛。」無涯大師不禁猶豫,望著祁翁和少城祖孫二人。
祁翁傷心過度,幾乎支撐不住,叫少城扶著,緩緩朝椅子走去。祁少城扶祖父坐了,關切地問道:「您沒事吧,要不要回房去歇著?」
祁翁無力地擺了擺手,嘶啞地說道:「拜託大師好好照顧你爹。咱們每年多進香火。」
祁少城回來扶祁天百起來,然後跪在地上磕了個頭,說道:「爹,您安心隨大師去,祖父堂前,孩兒定會好生盡孝。大師,您就成全我爹吧。」
無涯大師輕輕歎了一口氣,合十說道:「阿彌陀佛。既然如此,老衲便收了祁施主,今後你便是我佛門中人。」
「多謝大師。」祁天百還要下跪,卻被無涯大師一把扶住。
祁天百決意出家,父親和兒子同意,無涯大師願意收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結局。想通了,也算是一件喜事。祁少城也站起來,急忙回到祁翁老人身旁伺候著。
這時候,吳秋遇和一行和尚有說有笑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無涯大師問道:「一行,什麼事這麼開心?」一行說:「剛才跟這位小施主說了會話,彼此投緣。」
吳秋遇上前施禮道:「大師好。」無涯大師單手還禮,讚道:「小施主少年英雄,為救朋友不惜自損貴體,頗有佛家的慈悲心腸。老衲佩服。」
小靈子聽了,笑著上前說道:「秋遇哥哥,你還是離大師遠點吧。剛才大師已經收了一個徒弟,別再讓他看上你,也帶回山去當和尚。」
無涯大師笑道:「阿彌陀佛。女施主說笑了。老衲豈敢奪人所愛?」
小靈子臉上一紅,不再言語。吳秋遇知道小靈子的心意,怕他在無涯大師面前洩露了身份,便又對大師施了一禮,然後跟著小靈子走開了。
一行和尚還在琢磨小靈子的話,始終不解,便開口問道:「方丈祖師,剛才那位女施主說,您又新收了一個徒弟,是誰呀?」
無涯大師道:「這位祁施主願意皈依我佛,此後便是咱們佛門弟子了。」
一行和尚看了看祁天百,急忙合十行禮:「恭喜施主,師兄,……」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稱呼。
祁天百學著合十還了禮,然後對無涯大師說道:「大師,弟子還有一事相求。」
無涯大師道:「你尚未受戒,家中之事仍可自行處理,不必問過老衲。」
祁天百說:「當年我被遺棄路邊,幸得父親大人收養呵護,我的一切都是父親大人給的。如今出家,我願把身上的一切都留下。此後便可專心禮佛,為父祈福。因此懇請大師今日便在這裡為弟子剃度,並賜僧衣。」
「天百……」祁翁抬了一下手臂,卻又說不下去,只有低頭歎氣。
無涯大師說道:「你有如此想法也是難得。不過,老衲此行並未隨身帶著剃刀,今日剃度只怕有些不便。」
祁天百說:「叫少城找把匕首來,可使得?」無涯大師搖頭道:「尋常刀械不夠鋒利,奈何不得鬚髮,稍用力又會傷了皮骨,使不得。」
胡大夫馬上想到了自己的手術刀,可又覺得那東西專切腐壞的血肉,只怕有玷污佛戒之嫌,因此便沒急著開口。
小靈子忽然說道:「秋遇哥哥有把吹毛斷髮的短劍,不妨拿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