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秋遇聽了丁不二的話,本要出城,但心中仍抱有一絲幻想,沿路打聽著師父的消息。
他不敢說出師父的身份來歷,只說有個長輩誤食毒蘑菇,中了毒走失了,問人見過沒有。問一個,一個搖頭,都說不曾見過。倒是有好心人提醒,說城裡來了個神醫,如果找到了那個中毒的親戚,可以去求他醫治。
神醫三兩針救醒了張大善人的兒子,這消息早已傳遍全城。卻沒人知道,正是這神醫被壞人算計中了毒,自身難保。
吳秋遇心中難受,正自沮喪。一個醉了酒的漢子搖搖晃晃走了過來,聽到人們議論,上前問道:「你找人麼?你找得病的,還是找治病的?」
「我找一位丈輩,誤食毒蘑菇中了毒。他這麼高,頭髮有黑的,有白的……,您見過沒有?」吳秋遇說完,殷切地望著他。雖然心裡知道希望渺茫,但仍盼著他說出的是「見過」二字。
「這麼高,頭髮有黑的,有白的,對不對?」醉漢手裡比劃著,身子搖晃著,醉眼朦朧地說道,「知道,知道。」
吳秋遇喜出望外,沒想到真能問到師父的消息。他一把抓住醉漢的胳膊,叫道:「你快帶我去找他!」醉漢打了個嗝,把他的手拿開,搖搖晃晃地繼續趕路。吳秋遇央求道:「大叔,你帶我去找他吧。」
醉漢停住腳,看了看他,又吐了一口酒氣,說道:「好,我帶你去……去找他。」吳秋遇大喜,兩手慇勤地攙扶著醉漢,跟著他去找師父。
拐了幾個彎,進了一條小巷。
醉漢在一家門前停住腳,一面用拳頭砸著門,一面叫著:「開門,開門!」他太過用力,重心不穩,險些撞在門上。吳秋遇急忙將他扶住。
醉漢又含糊地嘟囔了兩句,便貼在了門上,閉眼睡了。
「大叔,大叔!」吳秋遇叫著,竟搖他不醒。
這時候,聽見院裡有腳步聲。一個女人的聲音問道:「誰呀?」
門「吱呀」一聲開了,醉漢貼著門倒了進去,撲在開門人的身上。「啊呀!」那人驚叫了一聲,一把將他推開。醉漢撞到門板,倒在地上,眼睛也沒睜開,嘴裡嘟囔道:「娘子,我回……回來了。」
開門的女人手摸著胸口,頗喘了幾口氣,才定了神,罵道:「死鬼,你還知道回來?!」那醉漢早已在地上打起了呼嚕,哪裡還聽得見。
吳秋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便愣愣地站在門口。醉漢的娘子這才發現,門外還站了一個人,忙堆笑道:「我說這死鬼醉成這樣了怎麼還能回來,原來是你這位小兄弟送他。真是多謝了。」說著便去揪那醉漢。
吳秋遇幫她將醉漢扶起,嘴裡說道:「我是來找人的。」醉漢的娘子一愣:「找人?找誰呀?家裡就我和這死鬼倆人,你找哪個?」吳秋遇說:「我找一位丈輩,他中了毒,很危險。這位大叔說知道他在哪。我跟大叔來到這,他睡著了……你看……我……」他想說把醉漢叫醒,可見他醉成那個樣子,又說不出口。
醉漢的娘子說道:「是他說的,這就難怪了。他是怎麼跟你說的?」吳秋遇說:「我在街上打聽丈輩的消息,這位大叔走過來,問我是不是找人,是找得病的,還是治病的。我告訴他,在找一位中毒的丈輩,這麼高,頭髮有黑的,有白的。他說他知道,就帶我來了。」
醉漢的娘子笑道:「這死鬼喝醉了說的話,你也信得?上回他還帶人到家裡看過皇上呢,那我們家不成皇宮了?」吳秋遇頓時傻了,呆在那裡。醉漢的娘子繼續說道:「這死鬼見了酒就不要命了。這不,又在外面喝了一宿,早糊塗了。你問什麼,他答什麼。醒了之後,他自己說了什麼根本不記得。多謝你送他回來,快進屋喝口水吧。」
吳秋遇這才明白,自己是空歡喜了一場,頓時洩了氣,後面她又說了什麼,就沒再聽了,垂頭走出門來。
「謝謝你了,小兄弟。」那娘子又喊了一句,搖了搖頭,急忙扶醉漢到屋裡去了。
吳秋遇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正自沮喪,忽見街頭行人騷動,四散避閃。遠處有幾個鐵拳門的弟子,叫嚷著,隨意揪住路人和小販盤問,像是在找人。
吳秋遇心念一閃,馬上想到:「丁大哥說的對。鐵拳門的人凶狠霸道,害了師父,也必然再要害我。是我把那個王保保打傷的,他們連師父都害了,更不能放過我。他們一定是在找我和丁大哥。」他急忙就近躲進一家藥鋪,藏在門內,注視著外面的動靜。
藥鋪的夥計叫道:「小哥要抓什麼藥,請到櫃檯來。」吳秋遇正不知如何回答,又有幾個行人躲進藥鋪裡來,抱怨著:「鐵拳門太霸道了。咱們在這裡躲躲,免得惹禍上身。」
一個夥計走到門口,向外望了望,已然知道怎麼回事,自顧搖了搖頭,又回到櫃裡。後來的幾個人朝夥計拱手致謝。夥計全當沒看見,繼續手裡的活。這種事情見多了,也就不當回事。
鐵拳門的弟子只在街上耀武揚威,並不進入每家門裡搜查。四五個人一路橫衝直撞著,漸漸遠去了。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那幾個人再次致謝,有的假意上前買了點無關痛癢的藥,便各自散去了。那夥計見平白多了幾樁生意,也自然高興。
吳秋遇跟著走出門來。看來只有依丁大哥所說,先遠離這是非之地,逃過鐵拳門的追殺再說。他雖然江湖經驗不多,但畢竟不傻,也能想到鐵拳門會在城中廣佈耳目,說不定城門也有他們的人盯著。若要順利出城,還需想點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