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三路一路上恭恭敬敬,引著濟蒼生師徒來到鐵拳門。
兩扇鐵皮大門刷成黑色,門環處卻不是獸頭,而是兩個諾大的鑄鐵拳頭,高高突起,直要打出一般。門上的黑漆大匾,赫然書著三個大字:鐵拳門。
整個門口的顏色和樣式都是怪異驚人。門口站著六個紅衣壯漢,個個如凶神惡煞一般,一見成三路,齊刷刷上前一步,揮拳往自家胸脯一打,齊聲呼道:「呵!」成三路一揮手,六人便各自退回原處。
師徒二人隨成三路走進門口。院子兩旁擺著刀槍架子,中間立著十二棵高大的木樁,頂端橫木各吊著兩個沙袋。二十幾個赤膊的弟子正自往袋子上擊打,每打一拳,嘴裡便大吼一聲。
吳秋遇忍不住扭頭多看兩眼。旁邊的弟子眼睛一瞪,雙手猛然一推,那沙袋便朝吳秋遇撞來。吳秋遇一驚,趕緊向後跳開。成三路出手在沙袋上回擊一拳,沙袋便蕩了回去,直撞在那弟子身上。成三路落拳之處,袋子破裂,「嘩嘩」的流出沙子來。
吳秋遇暗自驚歎:「這個人好厲害。那一拳若打在人身上不是連骨頭都斷了?」
被撞的弟子倒在地上,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無辜地望著成三路。其他弟子也無不驚恐。
成三路罵道:「膽敢對客人無禮,活該如此!」說話間用眼角掃了濟蒼生一眼,似是有意賣弄。濟蒼生早看在眼裡,卻全然不予理會。成三路堆笑道:「門下弟子無禮,衝撞了高徒,還望神醫莫怪。」
濟蒼生淡淡說道:「我這徒弟倒沒什麼。至於你門下弟子,你鐵拳厲害,要打要殺,礙我什麼事?」
成三路一臉尷尬,自己乾笑了兩聲,說道:「是,是。師兄還在屋裡等,神醫請。」
眾弟子待成三路走遠,趕緊抬著那名受傷的師兄弟去休息。倒不見得是同門情深,只怕有朝一ri自己也無辜被打,沒人理睬。
繞過大廳,來到後院。成三路指著一間小屋說道:「師兄就在裡面。請。」然後又朝屋內高喊了一聲:「師兄,我把神醫請來了。」
進到屋中。只見王保保跪在地上,低頭不語。床上一人,面朝裡躺著,對來人並無反應。
吳秋遇看了看王保保,走到師父的另一側,離他遠些。
成三路朝王保保喝道:「還不快去給神醫倒茶!」王保保呲牙咧嘴地忍痛爬起來,朝濟蒼生和吳秋遇各作了一揖,便拖著兩腿走了出去。他回來找大夫按摩推捏了,勉強能夠站立行走,只是仍疼得厲害。
濟蒼生看了看床上之人,開口問道:「這位就是王掌門了?」
「正是。」成三路答了一聲,上前去,扶那人坐起來,說道,「師兄,神醫來了。」
只見這鐵拳王面如土色,瘦削得皮包著骨頭,滿臉褶子,就像是行將入土的窮苦老農一般,全然沒有了武功高手的神采。他兩隻手被成三路握在手裡,不停地抖著,嘴巴張動,卻說不出話來。
濟蒼生不禁一怔。想不到威風多年、在晉陝一帶聲名赫赫的鐵拳門掌門王俊昌,竟落得這樣一副身骨,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吳秋遇雖不知鐵拳王當年什麼樣,但見他現在這幅樣子,怎麼也想不出曾經是一代高手。
成三路歎氣說道:「我師兄苦心修煉數十載,憑一副鐵拳,打遍山西無敵手,在晉陝一帶揚威二十餘年,那是何等的風光啊。可現在……唉。」
吳秋遇翻來覆去地打量著鐵拳王,怎麼也想像不出,這樣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如何能有那樣的威風。
濟蒼生問道:「令師兄卻如何落到這步田地?」成三路扶鐵拳王躺下,歎著氣說道:「八個月前,師兄練功走火入魔,突然就病倒了。從此便僵臥不起,話也不能說了,飯也吃不下。一ri一ri消瘦下來,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吳秋遇問:「怎麼不請大夫醫治啊?」成三路說道:「怎麼會不請大夫?能請到的大夫都請過了。看完了只是搖頭,說不出個所以,連方子都不給開。後來又請了兩位內功高手,試著為師兄運功療傷,唉,也是無濟於事。他們還問我:『令師兄的體內真氣為何那般弱了?你們鐵拳門不修內功麼?』我聽了,當時傻了,師兄一副鐵拳何等厲害,內功自然了得,怎麼會沒了?唉。後來,師兄就只能這樣躺著,再也不能動了。真是……」
濟蒼生走到床邊,伸手拿過鐵拳王的手臂,將手指輕輕搭在他的腕上。成三路急忙搬過一把椅子,請神醫坐下。吳秋遇和成三路都目不轉睛地望著濟蒼生。濟蒼生臉上露出驚疑之色,收回手指,輕輕地捻了捻,再度放到鐵拳王的手腕上。
成三路關切地問道:「怎麼樣?」濟蒼生輕輕搖了搖頭,喃喃道:「真是一點內力都沒有了。這倒奇了。」
吳秋遇還是第一次看到師父犯難,知道情況嚴重,不禁又朝鐵拳王望去。
鐵拳王虛弱地躺著,氣息微弱,就如隨時會斷氣一般。
濟蒼生一言不發,閉上眼睛反覆摸著,難解心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