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圍坐在火堆旁。
丁不二與鄉野三奇相談甚歡。一心卻一言不發,只靜靜地聽著。他本是長在山中的小和尚,對江湖之事自是毫無認知,聽他們說起的人和事也全無概念,因此上,心中雖然好奇,卻也不願多問。
說起和天山惡鬼打賭之事,丘壑勸道:「天山惡鬼和蒙昆俱是窮凶極惡之徒,吃了虧必要尋機報復。他哄你上山招惹無涯大師,已是狠毒的一計。只怕此刻另張了羅網,正等著你去鑽。依我看,這賭約不赴也罷。」
丁不二道:「這我豈能不知。只是咱好歹也是行走江湖的漢子,雖說他奸惡,畢竟雙方立了口頭約,我若不去,豈不被他笑話?也壞了名聲。」
胡大夫道:「丁大俠話是不錯,只是此行艱險,萬萬不可一時興起便著了小人的道兒。」丁不二點頭道:「正是,胡二哥提醒得是,我須得格外小心。」
趁著丁不二與胡大夫說話的空,丘壑跟陳康嘀咕了兩句。就聽陳康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原也沒錯。丁兄果然性情中人,不知肯否賞臉,跟兄弟也打個賭如何?」丁不二稍稍一怔:「打賭?」
丘壑微笑道:「丁大俠不要緊張,只是個小小的耍子。你若贏了,只管帶著小和尚前去赴約,我等再無二話。」丁不二皺眉問道:「我若輸了,又當如何?」丘壑忙道:「丁大俠不要多心,如若我等僥倖能贏,就請丁大俠在此稍候半日。待我兄弟前去查探,確定沒有陰謀,丁大俠再去如何?」
丁不二拱手施禮:「素聞鄉野三奇熱腸俠骨,今日一見,更勝傳言十倍。丁某不過一個江湖慣偷而已,得與三位把酒言歡,已是三生有幸。又豈敢勞動大駕,替我去擔風險?」丘壑擺手道:「丁大俠不必客氣,只說敢否跟我等打這一賭?」丁不二心中感激,實在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對方的好意,便道:「那就全聽丘大俠吩咐。」
丘壑笑道:「好。既然丁大俠沒有異議,那丘某便擅自托大了。只是你神偷的名號太響,不止手法高超,而且心智機敏,丘某一時也沒有好的題目,還需與二弟計議一番。丁大俠先跟老三喝上幾碗。」
陳康聽罷,自然高興,端起酒碗,說道:「來來來,丁兄,讓他們計議去,咱們只管先喝個痛快!」丁不二笑道:「陳康兄號稱千杯不醉,我自歎不如,只能賣力陪你喝幾碗。哈哈。」陳康大喜,把酒罈全都打開,就地排開四個酒碗,全都倒滿了酒,笑道:「來來來,丁兄請。」
丁不二素知鄉野三奇都是俠義之人,今日一見更是心生好感,便放開襟懷,和陳康一對一碗的喝起來。一心覺得有趣,便蹲到二人身旁,好奇地仰頭觀望。丁不二碗裡的酒水不時灑濺在一心頭上,一心急忙擦去,並向後挪了挪,生怕那玩意再進到嘴裡。
丁不二與陳康互相倒酒,邊喝邊笑,大呼痛快。胡大夫在一旁驚歎道:「想不到神偷的酒量也如此驚人?」丘壑微微一笑:「放心吧。這才剛剛開始,老三的『不醉酒』可不是白叫的。讓丁大俠多喝幾碗,正好大睡,我們便可放心去了。」
胡大夫恍然大悟:「大哥果然高明。我還以為真要打什麼賭呢,原來就是要哄他喝醉,我們才好先去探查。」
「噓——」丘壑急忙示意他小聲,免得被丁不二聽見。胡大夫壓低聲音,笑道:「老三的肚子就是用來裝酒的,沒想到今日竟大有用處。」二人會心的笑起來,均把目光轉向喝酒的兩人。
一心都看得呆了,沒想到那兩個人的肚子竟可以裝下那麼多的「苦水」。
丁不二放下酒碗,打了一個嗝,紅著臉扭頭對丘、胡二人憨笑道:「不行啦,呵呵,不行了。」
丘壑和胡大夫相視一笑,一起走了過來。丘壑笑道:「丁大俠能連喝七大碗,已是非常難得了。既如此,就請……」
丁不二一揮手,笑道:「我沒事。老三不行了。」胡大夫笑道:「丁大俠說笑了。老三怎會醉了?」
半晌不聽陳康說話,丘壑便覺得事有蹊蹺,轉眼看去,只見陳康已然站立不穩,便要倒下,急忙伸手將他拉住,輕輕放倒。他心頭一驚,凝視著丁不二,欲言又止。胡大夫也是一怔,叫道:「老三,怎麼樣?」陳康兩眼迷離,只說了一句「酒……藥……」便即睡去。
胡大夫趕緊上前給他把脈。丘壑也緊張地望著。一心蹲在一旁,看著倒下的陳康,問道:「他怎麼了?」胡大夫把陳康的手慢慢放好,輕聲說道:「睡著了。」丁不二說道:「兩位請放心,陳康兄只是困了,睡一覺便什麼事也沒有。」
丘壑見陳康無事,臉色稍稍緩和,轉身埋怨道:「丁大俠,你這是何意啊?」
丁不二拱手道:「論喝酒,丁某豈能和陳康兄相比?只怕這樣喝下去,丁某就要留在這裡了。丁某深知丘大俠美意,心中不勝感激。只是,跟天山惡鬼的帳,都是我自己招惹的,豈能讓三位替我去冒風險?情非得以,方出此下策,還請丘大哥見諒。」
丘壑歎道:「我兄弟三人,六隻眼睛,竟也沒能盯住。神偷果然是好快的身手。」胡大夫則暗自搖頭,簡直不敢相信。
丁不二道:「這點小伎倆怎能瞞過丘大哥和胡二哥。只是三位誠心相待,對丁某不作提防,倒是兄弟我耍了小人手段,罪過罪過。想來丘大哥所說的打賭,多半就是叫我與陳康兄喝酒吧?」
丘壑苦笑道:「到底是丁大俠精明。丘某還有什麼話好說?既如此,就請丁大俠一路小心。」
丁不二拱手謝過,拉著一心告辭。一心還不時地回頭張望,似是為躺在地上的陳康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