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了剛結交的小和尚兄弟,丁不二唉聲歎氣。丘壑與陳康在一旁勸解。
「這是怎麼了?有客人……大哥,這是哪位?」話音未落,來人便走到了三人身邊。
陳康叫道:「二哥回來了。」丘壑招呼道:「二弟,快來見過千面神偷丁大俠。」
丁不二知道來人是「鄉野三奇」的老二,野神仙胡大夫。抬頭望去,只見胡大夫個頭矮小,稍稍有些禿頂,週遭頭髮也不多,卻很散亂。身上背個大皮袋子。
胡大夫抬手往前伸了伸,竟不抱拳拱手行江湖之禮,儼然一個要摸脈問診的樣子,自覺施禮,忙笑道:「是丁大俠啊,胡二有禮了。」
丁不二拱手道:「有禮。好個野神仙胡大夫。想必此去又是妙手回春,藥到病除了?」
「哦?哦,呵呵。應該是沒有大礙了。」胡大夫先是一愣,很快想到,定是大哥和三弟已經把他去問診的事說了,丁不二有此一問也很正常。他回身看了一眼,叫道:「小和尚,過來呀!為何躲躲藏藏的?」
其餘三人皆是一愣。只見一心從大石頭後面轉了出來,肩上搭著一條死狼。
丁不二喜出望外,急忙站起來,撲奔過去,抓住一心的手,問道:「一心兄弟,你跑到哪兒去了?叫我一通好找。可急死大哥了。」
一心掙脫他的手,盯著他喊道:「你不是好人!」丁不二知道他仍在生氣,一時也無話好說。
「你們認識?」胡大夫笑呵呵地過來,隨口問了一句,便拿過一心肩上的野狼,丟到火堆旁的地上。陳康遞過一碗酒,問道:「二哥,這死狼是怎麼回事?」
胡大夫喝了一口酒,慢慢說起剛才的經過:「我看診回來,路上忽然聽見一聲狼叫,急忙暗中走近觀瞧。那狼正在地上蹭爪子,我這才發現,它前面樹上靠著個小和尚。那小和尚睡著了,狼撲過去也不知道躲了。情急之下,我摸出腰裡的一包鋼針全打了過去。活該那狼倒霉,一下打斷脖子,就摔死在那兒了。這小和尚也倒那兒了。我趕緊過去看,一摸,沒事,只是嚇著了。搖醒了,就讓他扛著死狼,帶回來了。」
丁不二拱手道:「多謝胡二哥救了我兄弟。」胡大夫驚訝地問道:「這小和尚是丁大俠的兄弟?」
一心氣哼哼說道:「我不是。他不是好人,我不理他。」
丘壑微笑著走上前來,對他說道:「一心小師父,你先消消氣,聽我慢慢跟你說。」便把他攬到火堆旁坐了下來,叫陳康撕了一塊烤兔子肉給他。一心果真餓了,稍稍遲疑了一下,就咬了一口手裡的兔肉,大嚼了起來。陳康問道:「小和尚,這兔子肉好吃麼?」一心一邊吃著,一邊點了點頭。
丁不二樂得有人幫忙勸和,也不上前打擾,只顧蹲下幫胡大夫清理從狼脖子上拔下的鋼針。陳康則只愛喝酒,在一旁有一搭無一搭地聽著。
丘壑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因何生氣。」一心放慢了咀嚼速度,望著他,也不作聲。丘壑繼續說道:「你恨他誆你下山,覺得他騙了你,是不是?」一心愣愣地望著他,然後扭頭看了一眼丁不二,正好丁不二也在看他。丁不二怕打斷他們說話,急忙又裝作專心整理狼皮。
丘壑見一心沉默,便接著說道:「初時,他為了與人打賭便誆你下山,確實是他的不是。」
丁不二見一心正瞪著自己,急忙拱手賠笑示好,然後轉過臉去,免得再惹了他。一心聽到有人說了公道話,心裡的火氣稍稍減了一些。
「丁大俠當時為人所制,功力盡失,為躲避追殺,也當真需要你的幫助,因而編製謊言誆你下山,他雖有不對,卻也情有可原。」丘壑看了一眼小和尚的反應,稍微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你不要以為我和他串通好了,一道兒來哄你。你只靜下心來,仔細地想一想,他後來跟你說的,有沒有道理。」
一心低下頭去。當時他願意跟著丁不二走,就是已經被他說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如今生氣,只是恨他為了和人打賭才騙自己下山。這其中的道理他又怎會不知。
丘壑端起碗來,喝了一口酒,再把酒碗放下,才慢慢說道:「自從知道了你的身世遭遇,丁大俠便開始同情你的處境,以後對你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的,可以說全為你好。你現在想一想,是也不是?」
一心抬起頭來,看了看眼前說話之人,又不禁向丁不二望去。這回丁不二沒敢看他。
丘壑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笑道:「他把看家的本事『追風架子』都傳了你,難道還不是真心的?我們想學,他都斷然不肯呢。你們有緣作了兄弟,本該一起高高興興的,怎麼聽他誇說了幾句就生起氣來?好了,好了,現在沒事了,別生氣了。喝一碗酒,繼續作兄弟。」說著拿去一碗酒給他。
一心奔跑出過汗,剛才又受了驚嚇,這又吃了烤肉,嘴裡正渴著,接過酒碗就大口喝了。哪想到這碗裡是酒不是水,直嗆得噴了出來,咳嗽不止。
胡大夫和陳康都大笑了起來。
丁不二急忙過來給他拍著後背:「那是酒,兄弟。現在怎麼樣?」跟胡大夫要了盛清水的葫蘆,給一心喝。一心怯生生地試舔了一下,才放心地「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丘壑道:「現在好了。煙消雲散。大家還是兄弟。」
丁不二自是暗中作揖感謝,便趁勢坐在一心旁邊。一心喝了水,擦了擦嘴,竟悶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