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看到了農民造反軍在兩里外衝鋒過來,臉上頓時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接著笑著對左右道:「他們是不是還沒睡醒啊?」周巡的話立刻引起了身邊軍官和親兵們的大笑。
既然汝寧軍要半渡而擊,那他們的目標肯定是那十一座浮橋。而農民造反軍要保住浮橋,也肯定是要阻截汝寧軍。也就是說,現在應該是汝寧軍進攻,農民造反軍防守的。
所以農民造反軍正確的戰法應該如此,快速地用大車和雜物攔起一道工事,然後盡快地挖壕溝,壘土牆。把自己的兵丁隱藏在工事後面,讓這場阻截戰變成汝寧軍的攻堅戰。
當然汝寧軍也不會讓自己的兵丁去簡單地攻堅。畢竟農民造反軍的人多,在工事邊上的搏殺損傷肯定不會少。汝寧軍採取的正確應對也應該是:用火炮把工事打開缺口,之後兵丁形成戰術分隊從缺口衝進去。
可這樣的戰法有個缺點,那就是推進的速度很慢。因為當時的炮彈畢竟不是開花彈。實心炮彈打開的工事缺口也只是一個點,而形成一個較大的缺口就需要反覆射擊同一個點,發射好幾發炮彈。
其實這也顯示出了步騎炮陣形的一個缺點:靈活性不強,移動的速度比較慢。如果農民造反軍在第一道工事阻擋住汝寧軍一段時間,再利用這段時間在後方構築幾道工事,那麼幾次阻撓以後,就可以爭取大量的時間,讓大多數的農民造反軍順利渡河。
當然,在汝寧軍強大的火力下,擔任阻截的農民造反軍肯定是傷亡慘重,可畢竟他們的主力是保住了。甚至於如果阻截的農民造反軍堅決的話。只要不計傷亡頂住汝寧軍的強大火力,在汝寧軍翻越工事的時候進行堅決的反突擊,那也會給汝寧軍帶來很大的傷亡。
要知道,現在的汝寧軍根本承受不起兩、三千人的傷亡,可能這樣一拚命,汝寧軍就會完全放慢腳步,利用火炮的火力慢慢地層層推進。到了那個時候,也說不定能夠把阻截的人馬順利地撤到淮河南岸呢。
但現在的農民造反軍完全放棄防守,主動地向汝寧軍發動了衝鋒。可能那些農民造反軍的首領有些心急,也可能是在打下鳳陽以後有些忘乎所以。他們就想一口把汝寧軍吃掉,要完全消除掉汝寧軍對渡河農民造反軍的威脅。
可是如果汝寧軍沒有與農民造反軍交過手,那麼這次的衝鋒還情有可原,畢竟他們不知道汝寧軍的真實實力和強大火力。但是明明汝寧軍已經與他們交手幾次了,因此這些農民造反軍的首領現在這麼做。也只能夠說是他們昏頭了吧。
可昏了一次頭還不算,那些首領還要連連昏頭。就算農民造反軍要衝鋒。也不能夠在這麼遠的距離衝鋒啊?你想想。要跑兩里左右的距離再與汝寧軍戰鬥,那些衝鋒的農民造反軍還哪裡有體力作戰啊?
當然,對於農民造反軍愚蠢的行為,汝寧軍肯定是熱烈歡迎的。在周巡的命令下,炮隊四十幾門火炮迅速地被拉到了最前排,而火銃手排成六排站在了隊列的前排。
「注意!裝實心彈的在我命令下再發射!發射完立刻都把炮給拖回去。裝霰彈的聽我的第二聲命令!」炮兵團團長熊正恩大聲叫道。
這四十幾門火炮裝有實心彈和霰彈的各有一半。分別準備對付遠近距離的農民造反軍。
雖然對農民造反軍那種愚蠢的衝鋒有些不屑一顧,可是汝寧軍的準備還是很充分,因為現在能夠威脅到汝寧軍的,只有象汝州之戰那時發生的狂化衝鋒了。
不過在汝州之戰以後。汝寧軍也總結出了對付狂化衝鋒的方法,那就是利用強大的、不間斷的火力,從遠距離把敵軍的狂化狀態給完全消磨掉。因為再怎麼瘋狂的敵人,當他們不能夠衝鋒到汝寧軍的面前,而在遠距離被不斷的屠殺後,也就不能夠保證有足夠的勇氣衝鋒了。
可是農民造反軍衝鋒的距離畢竟太遠了,當他們衝刺了一里左右,有些農民造反軍的兵丁就沒有了體力,他們都叉著腰停下了腳步喘著粗氣休息了。
這情形倒讓周巡有些擔心,他喃喃自語道:「我們的火炮千萬別把他們給嚇住了啊?」
還好,周巡的擔心沒有成真。見到有兵丁停下了腳步,有些農民造反軍的小頭目就驅趕叫罵著讓停下的兵丁繼續衝鋒。
等到農民造反軍衝進了五百步,隨著熊正恩的一聲令下,二十幾發炮彈在轟鳴聲中飛了出去,立刻在農民造反軍中犁出了二十幾道血路。
實心炮彈的殺傷就是一條直線,在冬季冰凍的地上,跳彈的效果是特別棒,每發炮彈都帶走了三、四十名農民造反軍的生命。有些斷肢殘缺一時半會沒死的農民造反軍還在地上翻滾著,那慘叫聲讓衝鋒的農民造反軍都是腳步一頓。
「別停下,火炮打完以後就廢啦!只要衝得再近些,火炮就打不到咱們啦!」那些出身官軍的農民造反軍頭目立刻大聲叫道。
於是那些停頓下來的農民造反軍又逐漸地衝鋒了起來,他們發現了汝寧軍那些發射完炮彈的火炮確實在往後拉,都覺得自己頭目說的話很正確,於是又鼓舞起了士氣,怪叫著向汝寧軍的陣列衝了過來。
當跑進七十步的距離時,火銃開始輪射了……
子彈就像一堵牆一樣,完全把農民造反軍衝鋒的勢頭給擋住了。猛烈的火力還把農民造反軍打得節節後退,只射擊了十一輪,百步之內就躺滿了被射倒的農民造反軍,其餘的人也都是轉身而逃,再也不敢用自己的生命來證明汝寧軍的強大火力了。
隨著兩翼騎兵指揮的哨聲,排列好衝鋒陣形的騎兵開始反擊了。
熊正恩一邊指揮著炮兵把火炮再套上馬,一邊對火銃統領罵道:「都是你們!打得這麼狠幹什麼啊?讓我們的霰彈都白裝了。現在炮鏜都滿了,讓我們怎麼去裝實心彈呢?」
火銃統領卻壞笑道:「我們這不是關心炮兵弟兄嗎?就怕你們面對陝匪的時候嚇得連火繩也點不著了啊!再說,也是馬隊那幫小子急著衝出去把陝匪嚇跑了吧,怎麼也怪不到我們火銃手這裡吧!」
在汝寧軍各兵種之間總有些隱隱約約的競爭,所以他們之間的鬥嘴也是經常事。
對於騎兵來說,最痛快的莫過於追殺逃跑的步兵了。可憐的農民造反軍都已經跑了兩里路來衝鋒,現在沒體力想逃都逃不快了。
而汝寧軍的騎兵則不慌不忙地慢慢地提高著馬速,後排的騎兵也穿插到前排的騎兵隊列中,逐漸的,兩側形成了兩道騎兵組成的長牆,向著農民造反軍中間擠壓了過去。
再次一聲長哨,引來汝寧軍的騎兵齊聲歡呼,所有的騎兵一提韁繩,戰馬開始衝刺了。前排的騎兵開始放平了騎矛,騎兵的衝鋒開始啦!
那「隆隆」的馬蹄聲宛如催命的戰鼓敲擊著逃跑的農民造反軍兵丁的心房。整支部隊立刻雪崩了,所以當汝寧軍的騎兵衝入時,就只剩下簡單地收割生命了。
隨著騎兵的衝鋒,三個千人方陣也開始前移了。他們也校準了前進的方向,直對著那浮橋的方向前進著。
當越過剛被火炮、火銃打死打傷,躺在地上的農民造反軍兵丁時,只要見到地上有動靜,長槍兵便用長槍尾端的短刃紮下去,所以等到汝寧軍的方陣過去以後,地上就是一片寂靜了。
趙敢的連隊也被排到了千人方陣內,今天他與幾名輔兵在程牛的帶領下排在了方陣最後,準備做些拯救傷員和看押俘虜等輔助工作。
在戰鬥的一開始,當看到漫山遍野的農民造反軍衝過來的時候,趙敢心中確實有些緊張。只是偷偷地打量到程牛的神色很是滿不在乎,趙敢的行為才沒有失常。
可是汝寧軍火炮的齊鳴卻把趙敢給嚇壞啦!可還沒等他的心情平靜下來,汝寧軍的火銃又射擊了。在這麼近的距離聽到這麼多的火器射擊,給予趙敢的感覺也只有兩個字——震撼!
可當火炮、火銃射擊時的煙霧散去以後,趙敢卻驚訝地發現陣前都是農民造反軍的屍體,連剛才還氣勢洶洶的農民造反軍現在也都蒙頭而逃了。所以現在的趙敢心中又多了兩個字——震驚!
不過趙敢一直聽到身邊的程牛在長吁短歎。於是趙敢好奇地問道:「程大哥,你歎什麼氣呢?」
程牛立刻憤憤地回答道:「俺早就知道會這樣!俺早就知道會這樣!這仗沒有俺們什麼事了。」
程牛又想到了自己在連隊中的那幾名競爭對手,接著氣憤地說道:「他們就是命好!這次俺做了你們的保姆,這分數要被他們給追上了。唉——!去教導軍團又要等三個月啦!」
趙敢對程牛的話似懂非懂。其實程牛說的是汝寧軍的制度,只要兵丁分數達到、考核合格,就可以進入教導軍團培訓,合格以後就有機會被提拔為小隊副的。
當然,在作戰時,戰鬥部隊的分數肯定很高,而今天程牛的輔助工作分數就會低很多,程牛是為了這個而為自己歎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