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候,崇禎七年的二月,總督陝西、山西、河南、湖廣、四川五省軍務的陳奇瑜走馬上任了。
下車伊始,總督陳奇瑜是意氣風發,只要能夠剿滅了農民造反軍,那麼大學士向他在招收,位極人臣也向他在招手。可還沒等陳奇瑜多回味幾次這樣的感覺,一盆冰水卻「唰」地從他頭上澆了下來。而澆冰水的始作俑者,正是本書的主角,麻煩哥吳世恭。
當時吳世恭寫給秦公公的私信中,建議了區域防守加全場緊逼的剿匪戰術,應該說,這個戰術是最切合實際和最好的戰術。吳世恭之所以不肯藏私,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通過明朝朝廷調集大軍,徹底剿滅農民造反軍,消除李自成這個滅亡明朝的大敵。
而崇禎皇帝看到了這個建議也相當重視,抄錄並批注,轉交到了五省總督陳奇瑜的手中。
應該說,這個過程其實是很正常的,但是有一個問題就出現了。陳奇瑜在軍事上也是一名出類拔萃的人才,所以他原先準備的剿匪戰術恰恰和吳世恭的區域防守加全場緊逼的戰術相當雷同。
那應該是英雄所見略同吧?當然不!英雄陳奇瑜不是對英雄吳世恭惺惺相惜了,而是立刻把吳世恭記恨上了。倒也不是陳奇瑜的心眼有多麼的小,主要是這件事讓陳奇瑜太憋屈了。
你想想看,原先陳奇瑜如果按照自己的計劃剿滅了農民造反軍以後,他就可以向崇禎皇帝稟告說:在皇上的英明領導下,我陳奇瑜使用了高妙的剿匪戰術剿滅了農民造反軍云云。
可現在的情況又會怎麼樣呢?不見得陳奇瑜說:在皇上的英明領導下,我陳奇瑜聽了一個小小的都司的建議,然後……。
這讓陳奇瑜的臉往哪兒擱呢?可陳奇瑜不這麼說又不行,為什麼呢?因為吳世恭的建議是通過崇禎皇帝轉交的。陳奇瑜不見得對崇禎皇帝說:原先我就是這麼想的,而那都司的建議其實和我原先想的是一模一樣的。
那不是**裸地搶功嗎?那不是當著崇禎皇帝的面欺君嗎?你說,陳奇瑜碰到這樣憋屈的狀況,他還不立刻召喚出一萬頭「草泥馬」神獸啊?
吳世恭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陳奇瑜給掛上了名。真是有種禍從天降的感覺。可這原因確實有湊巧的緣故,但吳世恭本人做事上也是有著一點小缺點的。
無論是前世還是後世,吳世恭都是老大做慣了的,所以在提建議的時候根本不注意,也不知道一些小技巧,因為下屬向上司提建議是有著講究的。
在這裡先說一個前蘇聯衛國戰爭時期,蘇軍總參謀長華西列夫斯基元帥提建議的小故事。
在衛國戰爭時期。斯大林召集軍事會議的時候,經常要求參加會議的蘇軍高級將領先提出建議。而當輪到華西列夫斯基元帥的時候,他就是這麼做的:
華西列夫斯基元帥先說出幾點正確的建議,但是在最後,他總是說些明顯聽起來是錯誤的。但又是無關緊要的小建議。
而斯大林聽了以後,當然對那些錯誤的小建議是大加批評。接著順理成章地把華西列夫斯基元帥前面說的正確的建議肯定下來。作為了自己的英明決策。
華西列夫斯基之所以這麼做,當然是為了維護斯大林的領導權威。不過斯大林其實也對華西列夫斯基元帥的小花樣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到了最後,斯大林還是給了華西列夫斯基元帥指揮遠東方面軍,二戰中蘇軍消滅日本關東軍最後一戰的巨大榮耀。
這也真讓人感歎,可以從屠夫斯大林的肅反中生存並成長起來的蘇軍高級將領。他們確實都有兩把刷子啊!
從這個小故事就可以看出,其實下屬對上司提建議不是越正確越好的,要故意留些小錯誤讓上司糾正,以顯示出上司的高明。否則的話。很容易反而被上司嫉恨的。這也是很多白領抱怨上司妒賢嫉能的原因,其實他們只要注意一下這個小技巧就行了。在職場混不容易啊!而吳世恭在大明官場混也不容易啊!
崇禎七年二月下旬,陳奇瑜以五省軍務總督的身份,檄調各路官軍齊集於河南陝州(今陝縣),準備移師南下,向湖北均縣、竹山一帶的農民造反軍進剿。
而這一次,創造了汝州大捷的吳世恭的汝寧營、李祿的葉縣營和趙銘的歸德衛也在檄調的名單中。這次陳奇瑜是新官上任,誰也不知道他的三把火會燒到什麼人的身上,所以接到命令以後,吳世恭也立刻把民政的事務委託給鄧啟帆處理,自己帶著周巡,一個騎兵團和陶辛的五百親兵來到了陝州。
而南陽游擊李祿和歸德衛指揮趙銘也帶著他們的親兵分別前往,這次連趙銘老頭都不敢再裝病了。
吳世恭到達圍剿大軍大營的時候,只比預定集結的時間提早了一天,一進入大營,就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因為吳世恭的人馬是全騎兵,兵器盔甲精良,人馬精裝,所以其他的明軍將領就紛紛打聽吳世恭的來路。
可還沒等吳世恭在大營安頓下來,立刻有位明軍武官過來給吳世恭一個下馬威了。
那位明軍武官正是總兵左良玉。左良玉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從一名獲罪的低級武官上竄到總兵官,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他也著實打了一些勝仗。
可是左良玉總有個心病,他一直從他的床伴——侯恂那裡,聽說河南本地有位叫吳世恭的武官是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了得,所以心中早就升起了好勝之心。因此在瞭解到是吳世恭趕到了以後,左良玉就主動上前挑釁一下吳世恭。
吳世恭見到一名不認識的總兵帶著幾十名親兵走了過來,倒也不敢失禮,急忙拱手向左良玉行了一禮。
可是左良玉根本沒有還禮,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吳世恭一會兒,接著盛氣凌人地說道:「吳世恭是嗎?也不過如此嘛!」
左良玉的話引起了他身邊的親兵一陣哄笑。而這時候吳世恭也明白左良玉是來挑事的。既然如此,吳世恭也就不客氣了。於是吳世恭依舊裝作恭恭敬敬地問道:「敢問這位大帥貴姓大名啊?」
「本總兵官姓左,名良玉。」左良玉的自我介紹依然顯得是十分高傲。
可聽到了左良玉的回答以後,吳世恭就立刻直起腰,他向著左良玉翻了一個白眼,吐出了三個字:「不認識!」接著轉身就給左良玉看自己的後腦勺了。而吳世恭的回答也讓身邊的親兵是一陣哄笑。
左良玉頓時氣得臉色發紫,可一看自己身在客場,文攻武衛的話都將處在下風,於是扔下句:「狂妄!」以後,就灰溜溜地撤退了。
而見到了左良玉的狼狽相以後,汝寧軍這些壞小子怎麼會放過呢?他們是一陣起哄聲,一陣口哨聲,惹得四周其他的明軍是紛紛側目。而左良玉吃虧的樣子也落在了四周明軍的眼裡。
所以沒過一會兒,先行到來的歸德衛指揮趙銘就來拜訪了。都是老熟人了,所以在倆人行禮以後,吳世恭就笑著問道:「那個叫左良玉的傻貨是誰啊?」
趙銘也笑著回答道:「誰知道呢!」吳世恭這是問道於盲了。問趙銘歸德府城內的煙花柳巷有多少,趙銘可以瞭如指掌,可是問明軍的將領,趙銘還不如經常看邸報的吳世恭呢。
不過對於八卦的收集和傳播,趙銘可是一等一的熱心:「聽說那位左總兵在北直隸也待過,在遼東也待過,好像打了幾場大勝仗吧。反正籠絡他的人很是不少。」
「前兩天監軍大人肖公公設宴,宴會中叫出了肖公公的一個小妾獻舞。那左總兵就看上了。沒想到那肖公公轉手就把那名小妾送給了他。嘖嘖!那小妾聽說是揚州名ji出身,那身段,那嗓音!真是讓人回味無窮啊!」趙銘做出了一副陶醉樣。
吳世恭立刻打趣道:「於是你的口水就忍不住流下來了吧!我說您老都這麼大的年紀了,不怕得馬上風啊?」
聽到吳世恭的打趣,趙銘也並不在意,他也笑著說道:「也就是想想罷了,有心無力啊!不過這次老哥這把老骨頭都出來了,也只帶著歸德衛的二百多名孩子,吳都司可要照應一二,到時候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吳世恭立刻拍起了胸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您老可是本官的老將主啊。我就琢磨了一下,也得要有人守家的啊!到時候就向眾位大人提一提,讓您老回歸德衛壓陣吧。打仗的事,還是讓我們這些年輕人來吧。」
聽到了吳世恭的承諾,趙銘滿意地笑了起來。
可就在這時候,吳世恭和趙銘突然又聽到旁邊傳來了爭吵聲!於是倆人立刻看向了爭吵的方向,立刻又看到了一位老熟人——南陽游擊李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