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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殺手見兩女下車,毫不客氣地甩來兩串子彈,把掩護的車門打得乒乓響。
兩女抱頭鼠躥,趕緊鑽到車後。
高見靚倚著貨箱喘口氣,問道:「槍呢?」
塞雅隨手向後一指:「就在……」轉過身才看到,貨箱被屢屢撞擊,早變形了,扭曲得不成樣。還好,雖撞變形,但箱蓋也拱開一條大縫,還能舀出東西。忙不迭伸手探入,把槍連同一盒子彈一起舀出。
高見靚一看,是只老式小口徑木柄噴子,就是西方國家鄉下警察常用的那種。
塞雅得意洋洋道:「我沒說錯?是個大傢伙,我托了有力人士才弄到它。」
高見靚微白她一眼,把槍接過,簡單檢查一下,見子彈已經裝好,冷然道:「你趴下別動,其他的交給我。」
塞雅聽話地抱頭蹲下,嘴上卻道:「你真的行嗎?」
高見靚沒搭理她,倚住車身,回身就彭彭兩槍。
倆殺手壓根沒想到兩女會有武器,正大搖大擺往前走,不禁大驚,本能地彎腰,隨即端起機槍,以更瘋狂的火力還擊。
湖面槍聲大作,小貨車被打得子彈亂跳,兩人縮在車後頭不敢抬。
塞雅嚇壞了,抱頭大叫道:「你真是瘋了,我們要死定了!還是跟他們談判,我可以給他們錢。」
高見靚沒理她,翻身就趴到雪地上。從車下向兩人瞄準。
塞雅一愣,才明白那兩槍是虛張聲勢,這才是來真的,忙閉住嘴巴,等待奇跡發生。
倆殺手狂she一陣,見兩女沒動靜了,一個傢伙比比手勢,兩人又以包抄的澗態,警惕地靠近,顯然沒料到高見靚會從車下開槍。
高見靚冷靜瞄準。覷準時機。果斷扣動扳機,
彭一聲槍響!這傢伙嗷一聲怪叫,武器一扔跳起,隨又重重摔到地上。抱著鮮血淋漓的小腿。滾在地上哀號不止。
高見靚將身一滾。從車後滾出,對著他身體又一槍。
另一殺手怒從心起,一聲惡吼。腳步連動,飛快地繞向車子側方,手中武器不斷層噴吐火舌,無數子彈叮叮噹噹she至車側,絕對是要打爆油箱的節奏。
高見靚一驚,急扯塞雅一把:「快走!」顧不得再射擊,扯著塞雅就向旁疾走。
可已經晚了,車子轟一聲爆起巨大巨大的火焰,強力衝擊波更是把兩人直接衝上半空。
兩女齊聲駭叫,高見靚更是嗖一聲,手裡的獵槍都沖飛了。
那殺手被射倒同伴,恨極兩人,直到把彈夾打光才扔掉武器,又從懷裡搜出一把碩大的手槍,繞著火堆來檢查兩人死活。
兩女摔得七葷八素,幾乎爬不起來,但高見靚卻知道絕不能停留,咬牙撐起,對塞雅丟下一句:「呆著別動。」便奔殺手去了。
這時候再去撿槍,只會被從背後打成篩子,唯一的辦法,就是出其不意地躥回,把那傢伙的槍搞掉,再靠肉搏把他制服。
一個柔弱的東方女子,靠肉搏制服一個人高馬大的俄國恐怖分子,真能做到嗎?
能否做到不是關鍵,她根本別無選擇。
車子獵獵燃燒,炙人的熱流混雜著冰面燃起的熱力蒸氣。高見靚忍著熱浪侵襲,也靠著火堆的掩護,神不知鬼不覺地躥至火堆另一側。
一如沒想到高見靚會從車底射擊一樣,殺手也沒想到高見靚會這麼快撲回來,剛從火堆另一側繞過來,一陣雪沙便撲面而至。
他本能地閉眼閃身,同時想探槍射擊,一條矯健的倩影早趁時躍起,砰一腳將他手槍踢飛,接著無數拳風腳影以迅雷之勢向他的頭、臉、胸口、下身,渾身上下瘋狂招呼。
那殺手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暈頭轉向,不斷後退,更氣得哇哇亂叫。
高見靚當然知道自己的體能不足以制服一個西方恐怖分子,只有以突襲的方式,力求以最快速度把對方打倒。
可惜,現實終是殘酷的,再美好的理想,在實現的過程中也會打折扣。突襲或能取得一時優勢,但實力才是獲勝的唯一基礎。如同日軍突襲珍珠港,雖取得巨大勝利,但最後還是要被打得掉翻底褲。
那殺手短暫驚亂,很快定住神,突然撞開高見靚襲來的一腿,兩隻大爪子猛地一探,抓住高見靚襲來的手臂,接著猛一輪,竟把高見靚整個人輪飛了。
高見靚剛剛摔那下還沒完全緩過來,只是形勢所迫,硬撐罷了,當時摔得眼冒金星,呲牙咧嘴,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
沒等回過神,那殺手已大跨步過來,她急故伎重施,抓兩把雪揚起,準備藉機爬起。
可雪又不能傷人,殺手剛吃完同樣的虧,哪能再吃第二次?根本沒理,衝破雪沙,上來就對她肋下猛轟一腳。
高見靚一聲慘叫,被踢翻在地,這下可真起不來了。
殺手一步未停,兩手一探,一把扼住她咽喉,把她整個從地上提起來了。
高見靚胸悶氣短,眼球外凸,舌頭也不自覺外伸,窒息的感覺瞬時充遍全身。她伸出雙手,想去抓項上的雙手,兩腿也連踢帶踹,可那鐵鉗般的大手,卻分毫不動。
殺手面目猙獰,攥著高見靚脖子死扼不放,還瘋狂地上下搖晃,不把她捏死不罷休。
高見靚喊不出聲,使不上力,眼前漸漸迷茫,大腦漸漸荒蕪,身體也漸漸失去知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撼動這雙手了。或許,那是一雙死亡的手,死神已離她不遠。
砰!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
殺手猙獰的面目驀地一僵,眼中閃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但只是一剎,便像一根木樁一樣,一頭栽高見靚身上了。
後面露出塞雅驚悸的臉,眼神和胸口均游移不定,手中正握著那把殺手的大號手槍,縷縷硝煙兀自自槍口冒著。
高見靚可算喘過氣了,掙扎著把身上的屍體推開,躺在地上貪婪地大口地呼吸,也大口地咳嗽,心內感慨萬千。
這次真是太危險了。也太嚇人了。她從沒經歷過這麼危險的事,更從沒和死神如此近距離接近過,她甚至想大哭一場,來發洩心中的情緒。
塞雅也回過神了。連叫兩聲:「orno。orno。」便像甩瘟疫一樣。連忙退一步,把第一次殺人的手槍遠遠扔開了。
高見靚從地上撐起,滿心複雜地望著眼前人。這個大條的洋妞。不管和她有什麼樣的聯繫,卻救她一命了,雖然是任何人都能做出的、也極簡單的一件事。
塞雅扔完手槍,終於想到高見靚了,忙撲到她身邊問:「你怎麼樣?高,你沒事?」
高見靚扶著脖子,艱難卻真心地道:「沒事,謝謝你。」
塞雅望著她笑了,可隨即就興奮無比道:「我說什麼來著?他們不可能戰勝我們,但我必須得說,雖然你很勇敢,但讓我呆著別動,絕對是小瞧我了,現在你該知道了,我從來是無所畏懼的,從來如此。」
高見靚也笑了,卻覺得有些荒謬,不無自嘲地道:「是,你搶別人男朋友也無所畏懼。」撐著身想從地上站起。
塞雅一怔,旋即來勁兒道:「你說什麼!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我們剛剛一起戰勝兩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我還救了你,你卻說出這樣的話,而且說得完全不著邊際,你這個人簡直太離譜了。」雖然這樣說,還是把她扶了起來。
高見靚仍在恢復中,沒心跟她鬥嘴,無力道:「隨你怎麼說,我們先離開這裡。」
塞雅扶著她往岸上走,嘴上仍不依不饒:「別裝得很謙讓,明明是你先說的。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和謝完全光明正大,而且還在你前面,是我讓著你,你才會有今天。你要做的,是應該感激我,而不是對我耿耿於懷,雖然我並不奢望你的感激。」
高見靚本就沒恢復供氧的頭,被吵得更大了,實在不明白,這洋妞怎這麼能講?難道家裡人都是啞巴,從小就她一個人講話?但只能唯唯諾諾,跟她往外走。
塞雅嘮嘮叨叨,兩人一起向岸上走,可剛繞過火堆,又一個駭人景象出現了。
一個鬚髮皆張,滿臉血污,滿身血跡,還拖著一條血腿,手裡還提著一把槍,恍如獨腿海盜的兇惡傢伙正踽踽而來,見兩女啊一聲惡叫,抬手就一梭子子彈。
高見靚大驚,急道一聲:「快趴下!」返身就把塞雅撲到身下。
子彈嗖嗖掠過,後面冰面激起一片冰碴。但她也只能做這麼多了,如果對方還有子彈,再進行下一輪擊射擊,她所剩的,就只有血肉之軀了。
這惡人當然是之前被高見靚射倒的殺手。獵槍終是霰彈,雖然殺傷力驚人,但脫離有效射程,就不那麼有效了。高見靚剛剛雖然擊中他,但距離還是有點遠,所以只打出一身蜂窩,樣子雖駭人,卻沒造成太深的傷害。
高見靚以必死的絕心,掩住塞雅身體,認命地等待下一輪、也是絕對會致命的射擊。
砰!又一聲意外的槍響。
這絕不是殺手的小口徑機槍,而是大口徑手槍的聲音,身為資深警察的高見靚當然聽得出,既驚又喜地轉過身,就見那殺手狼藉不堪的頭,被打得出踢爆的西瓜一樣,整個人一攤濫肉似的堆地上了。
塞雅被高見靚撲倒,才緩過勁兒,掙扎著坐起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又是誰?」
高見靚搖搖頭,表示不知。
塞雅扶她站起,兩人一起向岸上望去。
湖邊公路,不知什麼時候又停了一輛車,兩個強壯的傢伙正握著槍,小心翼翼,但又很急迫地從冰面上跑過來。
塞雅愣著神道:「他們是什麼人,警察嗎?」
高見靚搖頭道:「不知道,但應該沒有惡意。」
兩個後來者先檢查了一下屍體,確認確實死絕了,才收起槍,向塞雅奔過來,一個沒跑到塞雅身邊便道:「你沒事?小姐。」
塞雅意外無比道:「於貝爾!」又看看另一個人道:「勒爾比!怎麼是你們?」
於貝爾聳聳肩,慷慨地笑笑,做個未置可否的表情。
這兩人正是老德第納的保鏢。塞雅可以因為在阿富汗被cia追殺,又在美國被瘋子傑讓綁架,從而準備一支獵槍,心疼繼承人的老德第納,雖然管不了自己寶貝女兒,但總不妨礙派兩個人暗中保護,只是沒想到,還真起到作用了。
塞雅明白了,旋即色變道:「你們這兩個混蛋,居然一直在跟蹤我?」
於貝爾只好看看自己的同伴,做個無可奈何的表示。
勒爾比嘻皮笑臉地道:「您別生氣,我們也是沒辦法,如果您這位中國朋友再厲害點,或許我們就不用露面了。」
這話可裝大了,面對突發事件,別說暗中保護,還只有兩個人,就是全天候、全方位保護,也難保萬無一失。若不是高見靚表現英勇,他們也未必能趕得上。
塞雅氣了,指著兩人鼻子道:「聽著,別以你們為救了我,就可以這麼跟我說話,你們沒權力跟蹤我,就算我老爸也不行,你們必須……」
高見靚又要暈了,塞雅簡直是吵架大王,得誰跟誰吵,趕緊道:「塞雅,塞雅,跟蹤的事……你最好還是跟你爸爸說,他們只是聽命行事……」
塞雅當仁不讓道:「我當然會跟他說,但也必須警告他們,他們侵犯了我的權力……」
高見靚連忙道:「是是,你說得對,但……」遞個眼神又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先離開這裡?」自己都覺得奇怪,怎麼給塞雅當上和事佬了?
離開,意味著回去見謝開,這次塞雅很痛快,當時閉住嘴巴,裝大度地道:「好,這次就饒過你們,不過這事不算完,你們要是再敢跟著我,我絕對絕對會讓你們好看。」接著準備走人,可看到燒成廢鐵的車子,忽又轉了回來。
於貝爾會意道:「您可以開我們的車,鑰匙就在車子,這裡交給我們,我們會處理。」
塞雅趾高氣揚道:「算你們聰明。」這才扯著高見靚,急急去了。
經歷這樣一個驚險的晚上,兩女都在生死邊緣打個轉,她們太想太想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