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雖是兩家贏,鎮長無疑贏得更多,謝開大約有三千五百籌碼,鎮長卻有四千五。辛西亞看看鎮長面前的一堆,低聲道:「不如算了吧?反正也贏了。」
鎮長正贏得起勁,哪能放謝開走,忙道:「聽著,辛西亞,中國人都喜歡聽話的女人,你要還想你男朋友喜歡你,就別掃興,像剛才一樣老老實實呆著就好。」
謝開也煞有介事道:「波比先生說的不錯,我們正準備一決雌雄呢,你也不想我像個膽小鬼一樣逃之夭夭吧?」
辛西亞自嘲地歪歪頭,只好不說話了。非是錢本身的問題,她只是不想因為自己害謝開輸錢,謝開和塞雅關係親密,怎麼可能在乎區區兩千美金?
兩人繼續。少了法官和檢查官,謝開不用再客氣,總是贏多輸少,殺得鎮長丟盔卸甲,只一會兒,面前就聚集了七千籌碼,鎮長只剩可憐的一千了。
辛西亞才知道謝開此前只是戰略,興奮得美面蕩漾,好不開心。
鎮長卻明顯額頭見汗了,嘟著大臉,眼光閃爍,猶猶豫豫,不停在自己的牌和謝開之間逡巡。
謝開望著他笑道:「你好像牌不錯?」
鎮長盯他一眼,聰明地未置可否。
謝開又笑道:「此前你每拿到好牌,臉就會裝得像撲克一樣,現在卻舉棋不定,說明你已經喪失自信,即使抓到好牌,也贏不了錢了,所以我勸你還是趁早放棄,至少不會像你的同伴一樣輸得面子都不剩。」
法官和檢查官難堪地蹙眉。
鎮長看看兩個難兄難弟,哼哼笑兩聲,依然沒回話。
謝開指指一旁的咖啡機:「ok,那你慢慢想吧,我去倒杯咖啡。」
辛西亞道:「我去給你倒。」
謝開搖手道:「nono!還是我自己去吧,我在這,鎮長大人壓力太大,我離開一會兒,說不定他能快點拿定主意。」
辛西亞對他笑笑,沒再勉強。
謝開慢吞吞到一旁倒咖啡,等鎮長下決心。
當端著咖啡重新坐回,鎮長還在猶豫,謝開不耐煩地把咖啡一放:「eon,你不會還在……」
話剛出口,就見咖啡杯一個沒放好,噗地倒了,冒著熱氣的咖啡嘩地流向桌上的牌面。
眾人一驚,辛西亞急去拿抹布,謝開更是手疾眼看,蹭地站起,左手一張,一把將桌上的牌面抹開了。
這下可犯大忌了!任何牌手,都不可以碰牌面,一但碰到,當以作弊論,無論牌局如何,一概罰輸。
唐尼色變道:「先生,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謝開彷彿才意識到自己犯規了,看著自己的左手,尷尬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
法官和檢查官一臉幸災樂禍。
辛西亞拿著抹布,弱弱地擦桌,也弱弱地望著謝開。
唐尼嚴肅道:「很抱歉,先生,無論什麼原因,我都必須判你輸,當你碰到牌面的一刻,你局面的所有籌碼,就已經屬於鎮長先生了。」
謝開局面只有五百美元,滿不在乎道:「沒關係,我認罰就是,拿去。」
唐尼看他一眼,準備把籌碼撥給鎮長。
出人意料,良久未開聲的鎮長忽然道:「等等!唐尼。」
唐尼一怔,問道:「怎麼了?波比。」
鎮長露出個狡猾的笑容道:「我想我們的中國朋友只是好心,我們沒必要這麼苛刻。」
此言一出,傻子也知道,貪婪的鎮長嫌五百太少,不甘心就這麼算了,所以長時間的猶豫後,終於在這刻做出決斷了,要繼續這一局。
唐尼皺眉道:「你確定要這麼做?」
鎮長大度地攤手:「為什麼不呢?我們的中國朋友看上去就是誠實的人,還有辛西亞,我們總要給我們美麗的治安官一點面子。」
辛西亞才不信他會給自己面子,擔心地向謝開望去。
謝開笑笑道:「這麼有信心?我認罰都不行,牌真那麼好嗎?可別後悔。」
鎮長獰笑道:「至少比你的運氣好。」
謝開不屑地笑一聲,往椅上一坐道:「可惜你籌碼太少了,不可能贏光我,而我卻可以讓你輸光。」順手一推,又將五百美元推上局面。
鎮長展出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別高興得太早了。」忽地目光一凜,沉聲道:「唐尼,拿六千籌碼。」
一時滿座皆驚。
唐尼臉色大變道:「你瘋了嗎?隨便玩玩,兩千已經不少了,你還要……」
鎮長面無表情道:「照我說的做,我會付給你錢。」
唐尼無奈,悻悻道:「好吧,別說我沒提醒你。」大搖著頭去為他取籌碼了。
局面達到一萬四千美元,賭局也上升到令人刺激的高度,在這樣的小鎮,可是了不起的成就,足夠全鎮人談論一整年,法官和檢查雖然輸了錢,但仍看得興奮不已。
辛西亞也美目灼灼地望謝開,不過卻沒那麼擔心了,更多的是瘋狂。事已至此,這已經不是謝開的賭局,而是鎮長的賭局。謝開即使輸了,也不過輸掉兩千美元,其他的都是別人的錢;而鎮長要輸了,恐怕就要破產了。
鎮長瞇眼叼著雪茄,殘忍和戲謔的盯著謝開,好像把他吃定了。
他有理由這麼認為,因為當咖啡流向牌局,謝開救急之時,牌還在右手握著,卻由於角度傾斜,被他狡猾地看到了,清楚地看到三張6。他當時就抑不住了,因為他有三張j,雖然謝開還有可能有第四張6,但這種可能畢竟極小,而且雙方還有一次換牌的機會,如果他運氣好換到第四張j,無論如何都贏定了。
謝開穩坐釣魚台,笑瞇瞇和他對望,好像也把鎮長吃定了。
兩人各懷鬼胎,唐尼拿著六張千元大籌碼回來了。他主持這麼多年賭牌,當然明白兩人要一決勝負,小額籌碼完全不需要了。
果不其然,鎮長毫不猶豫地把六千大籌碼和一堆小籌碼全部推上桌。
謝開搖搖頭,似乎很無奈地跟了。
賭局進入最後的環節,唐尼道:「現在雙方最後換牌。」先把目光投向鎮長。
鎮長緩緩遞過兩張牌。
唐尼為他換過,把目光投向謝開。
謝開慢悠悠拿起牌,在辛西亞睽睽注視中,把牌遞出。
辛西亞瞠目不已,都快看傻了,因為謝開居然把三張6中的兩張遞出了,他瘋了嗎?還是壓根不想贏了,居然幹出這種聞所未聞的蠢事?
謝開看他一眼,溫柔地拍拍她手背,既像在安慰她,又像在告訴她,好戲上演了。
雙方換牌完畢,到了最後開牌的時刻。
鎮長小心翼翼地把牌拿起,怕被偷走一樣盯謝開一眼,屏住呼吸慢慢滑開,接著嗷地一叫,把所有人都嚇一跳,又騰地從椅上跳起來,把牌一摔,語無倫次道:「哈哈!中國人,看吧,四張j,我有四張j,你輸了,輸定了,我早說過你高興得太早了!」
謝開不緊不慢道:「這句話正是我要對你說的。」輕輕一翻,把五張牌扔過去。
6、7、8、9、10,正是一個順子。
眾人目瞪口呆,鎮長更不用說,像做夢一樣,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辛西亞狂喜無比:「親愛的,你太神奇了!」捧著他臉頰,就在他唇上啵一口。
謝開當時被親懵了,比鎮長更不敢相信地望著她。
辛西亞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剎時美靨脹紅,眸波羞轉,尷尬不已道:「對不起,我只是……只是太高興、太開心了,真是……」
謝開木然道:「沒關係,我們贏錢了,應該高興。」
鎮長好歹恢復正常了,像憤怒的棕熊一樣捶擊桌面:「這不可能,一定是這個卑鄙的中國人出老千了!」
唐尼冷冷道:「也許吧,但他已經認罰了,是你要求將牌局繼續下去,至少在那之後,他沒有做出逾規之舉,所以你只能認輸。」
鎮長後悔不迭,懊喪無比地抱頭道:「上帝呀!我幹了什麼樣的蠢事,幾乎輸掉了家裡所有的錢,我快破產了,家裡的黃臉婆一定會殺了我!」
法官不解望向謝開道:「我的朋友,我們承認你贏了,可還是確定,你出老千了,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做的嗎?」
謝開當然不會蠢得說出來,施施然道:「我怎麼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要吸引教訓,不要以為中國人就是土老冒,可以任你們隨意耍弄。」
法官茫然道:「我想這可能有誤會,我們並沒有這樣想你?」
檢查官也道:「是啊,我們一直對你彬彬有禮。」
謝開義正辭嚴道:「我進來的時候,你們桌上只有區區幾百塊籌碼,卻對我說門檻要兩千塊,目的難道不是我的錢?」
兩人雙雙一怔,無言以對了。
謝開繼續道:「所以我就想了,你們這幾個自稱紳士的鄉巴佬居然把我當冤大頭,會真有這麼多錢嗎?唯的一辦法,就是用實踐來檢驗,把你們都贏光,順便再給你們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一個教訓。」
查理法官哪受過這等羞辱,臉都脹紅了,渾身直抖地對羅傑檢查官道:「這太失禮了,難以置信,竟說出這麼粗魯的話!」
羅傑檢查官也連連搖頭:「是的,實在太過分了,我們都是有身份的人……哦,我的天,法官大人,請您先消消氣……」
謝開還想落井下石,辛西亞趕緊扯住他:「對不起,我們該走了。」扯起他就走。
謝開急道:「錢!錢還沒兌換呢!」
辛西亞道:「我們出去等。」不由分說把他扯走了。
錢不是問題,她怕謝開再惹出意想不到的麻煩,塞雅說他是麻煩製造者,她終於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