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大哈北約基地,指揮部會議室。
空調絲絲滲透,咖啡的濃香在清涼的空氣中縈繞,英國的理查德將軍、法國的斯蒂凡將軍、美國的威廉姆斯將軍,以及德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北約指揮官匯聚一堂,進行例行的碰頭會。
這樣的會不是非開不可,因為有事都及時解決了,但在鳥不拉屎的阿富汗,外面又到處是鼴鼠一樣的恐怖分子,將軍們既沒什麼好玩,又沒什麼地方好去,一起喝咖啡、聊聊天,再共進豐盛的晚餐,也是件值得期待的事,將軍們仍甘之如飴。不過此次西班牙將軍由於感冒沒來,來的是他的副官費爾南多中校。
會議並沒有因為西班牙將軍的缺席而掃興,一如既往地在愉快的聊天中進行。
將軍們正聊得起勁,一英軍中尉敲門進入,向理查德將軍匯報道:「閣下,醫院傳來消息,說抓到一個疑似中國間諜的人。」
一聲中國間諜,眾人紛紛一驚。
理查德詫道:「真的假的?中國間諜怎麼會在醫院?」
中尉意識到自己一句「疑似」讓將軍們擔心了,忙道:「可能是誤會,醫生們把他誤認成日本的支援人員,只是醫院保安部門堅持要徵詢您的意見。對了,那個中國人還幫醫生們救助了我們一名士兵呢。」
理查德更迷糊了:「誤會?還救了我們的士兵?」
中尉如實道:「是的,醫生們說,那個中國人為我們的士兵按摩了某個叫穴位的東西,起到了神奇的效果。」
理查德費解道:「什麼叫穴位?」
斯蒂凡將軍自以為是地道:「那是針灸,一種古老而神秘的中國巫術,我猜他一定不會隨身攜帶器具,所以才用手指代替。」
中尉首肯道:「好像正是這樣。」頓頓又道:「塞雅小姐正跟他在一起,也為他作證了,說他是一名來自香港的記者。」
理查德一時沒想起來:「塞雅!哪個塞雅?」
斯蒂凡道:「是老德弟納的女兒,幾天前來基地採訪過,老德弟納讓我關照她,我還給她一把手槍防身呢。」
理查德驚道:「呂貝克·德弟納!那個貪婪吝嗇的鄉巴佬?」
斯蒂凡聳聳肩道:「就是他,塞雅是他的私生女,一直跟母親在一起,所以不怎麼聽話。可老德弟納只剩這一個女兒了,不得不像釘子一樣盯住她。」
威廉姆斯將軍道:「我想起來了,是那個西班牙雜種,對嗎?」
費爾南多中校顯出一絲難堪。
理查德敏銳地注意到,微笑道:「中校,請不要責怪大嘴巴的威廉姆斯將軍,他並沒有惡意,要知道,雜種在美國並不是貶意詞。」
威廉姆斯攤手道:「沒錯,我們美國人本來就是雜種,歐洲人的雜種、印弟安人的雜種、黑人的雜種、中國人的雜種,只要你想,就可以找到你需要的任何雜種。」
澳大利亞將軍饒有興趣地加入:「確實如此,在歐洲人看來,美國人都是雜種,而我們澳大利亞人則是流放犯的後代,天知道我們是不是應該感謝歐洲人,否則我們澳大利亞就只有袋鼠和爬行動物了。」
加拿大將軍也不甘人後:「還有我們加拿大,也和美國一樣,都屬於雜種,而我們仍在大量吸引移民,試圖製造更多的雜種。」
澳大利亞將軍趕緊又道:「我們澳大利亞也是……」
新的話匣子打開了,一時之間,雜種成了人人趨之若鶩的優良品種。
中校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一向嚴謹的德國將軍難得幽默地道:「看來我們的西班牙盟友還是很在意,既然這樣,我建議把高貴的塞雅小姐稱為法國雜種,我想斯蒂凡將軍一定不會介意。」
斯蒂凡大笑道:「完全沒問題,這恰恰說明了偉大的法蘭西無處不在。」
將軍們齊聲笑起來,會議室裡充滿歡樂和輕鬆的氣氛。
中校受不了了,囁嚅著提醒理查德:「閣下,我想,中尉還在等著您回話呢。」
理查德作恍然狀道:「哦,對了,那個中國間諜。」
施施然轉過身:「中尉,既然高貴的塞雅小姐為他作證了,就讓他走吧,我們總不能讓斯蒂凡將軍不好交待,說不定斯蒂凡將軍將來會像戴高樂將軍一樣競選法國總統,那時候,德弟納先生那些發霉的財富就能幫上大忙了。」揶揄斯蒂凡巴結有錢人。
斯蒂凡將軍裝糊塗道:「醫院裡除了傷員一無所有,那個中國人不可能是間諜。」
中尉欠身道:「明白,我這就去通知他們。」
威廉姆斯交待道:「中尉,放了他讓他趕緊走,千萬別讓fbi那幫瘋子發現,我可不想在我的地盤再鬧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聯邦調查局對中國間諜草木皆兵,曾專門為此整頓內部,以莫須有的罪名抓捕多名華裔探員,既沒證據,無法起訴;又下不來台,不肯放人,搞出多樁醜聞,威廉姆斯將軍故而有此擔心。
中尉道:「如您所願,我的將軍。」
◇◇◇◇◇
出醫院保安辦公室,謝開好歹鬆口氣,倒不是怕真被當成間諜,本就是誤會,特納中士也不過是想撒撒氣,關鍵是狂妄又臭脾氣的塞雅一直在不停地威脅和恐嚇對方,吵得他頭都大了。
塞雅兀自喋喋不休:「我說什麼來著?他們肯定會放了我們,因為他們不敢不這麼做,也不得不這麼做,只要沒蠢到家,這就是他們唯一能做的選擇,要不然我肯定會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我不是說笑的。」
謝開連連點頭,只盼她早點閉嘴。
一路嘮嘮叨叨,來到醫院門外。美麗的辛西亞正與人準備車子,好像要外出,見兩人明媚一笑,迎上前道:「真高興你們這麼快就出來了。」
塞雅趾高氣揚道:「這是肯定的,辛西亞,就像我說的那樣,他們……」
謝開趕緊打斷:「你們要去哪?」
辛西亞淺淺一笑,收攏鬢邊道:「我們要到城裡義診,做些人道服務。你們要走了嗎?要不要搭我們車?」
塞雅忙抓住謝開手臂:「謝謝,辛西亞,但不用了,我們還有賬沒算呢,上你們的車,他肯定又要混水摸魚,趁機溜掉了,我必須一直看著他。」
謝開只好苦笑,表示自己的無辜。
辛西亞充滿善意地笑道:「那好,我就不打擾了,祝你幸運。希望我們以後還能見面。」明眸一動,向謝開微笑頷首。
兩人回禮作別。
辛西亞轉身要走,卻見一人拘謹地站在不遠不近處,似乎想過來,又很怕失禮的樣子。急又轉回,對謝開道:「忘給你介紹了,這位就是日本的清水先生,你們離開後,他就到了。」
謝開一眼望去,當時無語。這日本人四十出頭,身材矮挫,扁塌塌的頭髮,一張平淡無奇的臉,沒一點和自己像的地方,辛西亞和喬都什麼眼神。
清水見辛西亞介紹自己,洋溢出一臉熱情,直挺挺地走過來,就要鞠躬自我介紹。
謝開突然止住:「stop!」
清水茫然立起。
謝開轉到他身側,將頭一歪,對辛西亞道:「我們真那麼像嗎?」
辛西亞莞爾笑道:「很抱歉,現在看來確實不怎麼像,但從照片看的時候……」
清水很體解地笑了,用半嗑嗑的英文道:「種族的區別,他們看我們,我們看他們,都是一樣,也是很正常的事。」
大概也只能這樣認可,謝開和辛西亞都笑了。
清水又規規矩矩鞠一躬,換成蹩腳的漢語道:「細桑生地細,沙悶周嘎豬抹了,屁人親誰總植,屈吃澗遍,寢都官道。」
辛西亞和塞雅面面相覷,倒不是她們能聽懂中文,而是怎麼聽都覺得不像人類語言。
謝開的語言天賦發揮作用了,雖然也沒太聽懂,但根據日語的習慣,判斷出是「謝先生的事,他們都告訴我了,鄙人清水什麼,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強忍笑意,用日語回道:「清水君不必勉強,你可以說日語,我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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