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魯成他們向昭德行去,昭德城南八十里外有一關卡,就是壺關,因山形似壺得名,在漢時就以此通道設了關卡。
在前田虎反軍就是憑借此關頂住了官軍的第一次反撲。如今雖是兵出壺關,打到了澤州去,可壺關這仍是田虎中心老窩的南門屏障,因此照例會有重兵把守。如此,魯成他們要過關就平添不少風險。
所以許貫中有所擔心,不過魯成說他早有準備,許貫中就姑且信之,一路跟著魯成他們急趕。
只是魯成在到壺關前卻拐了個彎,向東麓大山抱犢山去了。許貫中還道魯成是另有道路,不想魯成是直直往抱犢山的一處晉軍營寨而去。
「去通報你家唐將軍,說有關姓故友書信送到。」魯成來到寨門外喊道。
門內兵卒一路小跑的去通報,一會,一個三十左右的八尺大漢就奔了過來,只見他是八字神眉杏子眼,鼻子高挺國字臉,一部掩口落腮須,甚是相貌堂堂。只聽他洪亮的喊道,「誰與我送故友的信來?」
魯成就道,「可是唐斌將軍,我有關勝兄給你的信。」
那人一聽,就高興的道,「我就是唐某人,壯士快請進來。」然後就叫人放橋、開門請魯成他們進去。
原來這唐斌本也是蒲東軍官,因此和同在蒲東做巡檢的關勝熟識並結義為兄弟。此人勇敢剛直,擅使長矛,馬上功夫就是和關勝比也不枉多讓。只是他被勢豪陷害,一時忿怒,就殺了仇家,因此被官府追捕,他就只好逃亡江湖。當他東奔西走間,路經此抱犢山時,遇到此山山賊打劫,可山上的頭目文仲容、崔埜兩人一起上都不能贏他半分,按江湖規矩,文、崔兩人就請他上山,讓他做了寨主。
後來就發生田虎起事之事,田虎在奪下壺關後就要求唐斌降順,唐斌本意是不肯,但見自己勢孤,就又勉強的歸順了田虎,不過他的條件是只在抱犢山駐紮。或者是因唐斌的武藝高強,或者田虎正需要抱犢山和壺關互為犄角,以看好這個南大門,田虎就答應了他。結果唐斌又從山賊變成了晉軍的一員將領,他得到的好處是可以執牌搶掠和趁機擴大了隊伍,如今他已有一萬多兵卒了。
關勝知道唐斌的存在是梁山泊軍抄掠府庫時從朝廷的內部通告上知道的,但這也是魯成有心收集關勝才能看到。這次魯成過來,關勝就把這情況與魯成說了,並寫了個信,希望唐斌能對魯成之行提供方便。
魯成進了寨就把關勝的信給了唐斌,唐斌接過看後就急忙給魯成施禮,「原來卻是魯兄駕到,聞名久矣,小人在西北時就聽得大名,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天與之幸。」原來還是個魯成的粉。
當下唐斌就把魯成他們接到山寨聚義廳內,不是將軍府還是聚義廳。魯成給唐斌介紹了幾位,然後唐斌就安排幾個女的進家屬後院由押寨夫人們去招待,唐斌還把他的兩個副將即山寨頭領文仲容、崔埜兩人一起叫來相見。
文仲容、崔埜兩人面容端正,為人豪爽,卻也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見就相互熟絡了起來。
唐斌擺上酒席,共八人分主賓相坐一起飲酒歡談。魯成給唐斌分說了關勝的經歷,唐斌聽後有點感歎,卻道是這個世道陰差陽錯的總讓人無奈。唐斌也介紹了下自己的狀況,也是個搖頭之事。
許貫中道,「唐將軍,你既然也不看好田虎為何不謀了壺關獻於官軍,也好將功贖罪還你軍官之身?」
唐斌聞言不語。魯成道,「許兄,你想得太美好。唐兄大概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先不說官軍會不會信任了唐兄的投誠,就以現在這些收復個小城也要收割大量百姓頭顱去冒充殺敵多少的官軍來說,你道唐兄敢去獻關嗎?只怕最後非但功勞薄上沒有他的一筆還會yin了他的腦袋,因為他的腦袋更值錢!這是世道弄人啊!」
許貫中默然,又感歎道,「貽害如斯,可悲可恨!」
魯成道,「唐兄的策略是對的,於官方,自己反正是賊了,換個身份也還是賊,反倒是去靠了官方未必如願。於田虎方,卻是不必與他們翻臉,否則弄個兩頭不是就不值得了,反倒是借田虎方可壯大了自己。不過唐兄你還得有長遠打算,這田虎既不為民也沒大的目光,只是貪圖自己的享樂,怕是命不久矣,你得要準備好出路。」
唐斌就笑道,「某其實也有此打算,本是想一到田虎他山崩地裂就往太行山去,不過現在魯兄過來,又有我那義兄在那,某想現在二龍山就該是我去的地方。」
魯成對唐斌的表態沒有意外,他在關勝那知道唐斌的為人和唐斌現在的狀況就知有把他拉過來的可能。他點了點頭,「二龍山自然是歡迎唐兄入伙,不過我們還得有更長遠的考慮。我們不是只為活著,也不是只為有點小酒喝喝,我們不但要活著、活得好還要使自己能昂首闊步於世,進而還要使更多的兄弟、更多的人以及我們的後代子孫不用再走我們的路而能昂首闊步於世。這就是個大事業了,且還不是某一個人的事業,所以我們不能只考慮一時一得,也不用有什麼顧慮,我的建議是唐兄你仍駐守與此,以你們熟悉這邊的優勢繼續在這邊發展,這要好過都去二龍山。」
唐斌聽後若有所思,笑道,「如此就聽魯兄安排。」
許貫中也在暗中點頭,魯成想謀事,這格局果然要比田虎之類的大,而且心還寬闊,不拘一格知人善用。觀這個唐斌卻也不是完全的武夫,他或許真有獨當一面之能。
對唐斌的決定,文仲容、崔埜兩人並無不同意見,一夥人倒是更加親密了起來。這晚,魯成又單獨和唐斌做了一個詳談,魯成的意思是要唐斌在此接受田虎敗亡時的遺產,並依托太行、整合太行盜賊積聚力量。
「只是某一界武夫,怕是難當重任。」唐斌有點為難的道。魯成的要求顯然並不是簡單的打打殺殺,沒有一個擅謀之人,這事很難有成就。
「許貫中。」魯成卻是把許貫中算了進來,「這人文武兼備,是個少見人才。他現在雖沒說要加入我們,但我也還沒正式邀請他,我想我若開口的話,他會答應的。不過我現在也想讓他多看看,讓他徹底看透了才能讓他毫無保留的發揮他的才能。所以等我下次過來他就能留下與你一起共事了。」
唐斌這才放心,「如此某就盡心竭力輔助許先生完成此重任。」
魯成擺擺手道,「不要說誰輔助誰,我們都是兄弟,我們的事業也是兄弟們的共同事業,我們的原則是能力有大小,但都要竭盡自己所能做事,所以這不叫誰輔助誰,是叫相輔相成。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凡事商量著定,然後憑各自能力去完成,這才能更好的達成我們的事業。」
唐斌表示明白的點了點頭,但他真明白嗎?他還以為魯成是讓他和許貫中相互鉗制呢。
其後唐斌又要挽留魯成住幾日,不過魯成行程急促,推辭了,在第二日就又重新上路。此次上路,魯成他們的身份就變成了晉軍小校,唐斌幫他們置辦了證明文書、通關文牒和軍服。如此卻是可以明火執仗的在田虎地盤內行走。又時值初夏,幾個偏要過來的女人女扮男裝甚是難過,她們就乾脆又換回了女裝。而唐斌又派了一個二十人的馬隊跟隨他們,以備不測,並讓文仲容親自送他們進關。
一行幾十人就向壺關奔去。
壺關之上確實是看守挺嚴,事實上也沒有閒雜人等來往,只有軍隊、使者有進出。又道抱犢山兼負守關之責,關上守軍見是文仲容帶的抱犢山人馬,就很順利的讓他們過了關。文仲容是抱犢山守將,反倒不宜到處行走,因此他送過關後就與魯成他們告別。
自此魯成他們就進入了田虎的中心地盤。
田虎作反已經年有餘,因此在昭德境內已不見狼煙,所見之處還有殘墟斷壁,可新建草房也不少,是一個戰後恢復的樣子。唯有田間勞作的以老弱婦孺居多,其它倒和宋國安定地方差不多。
「這田虎倒也不是一味殺戮,他還懂得休民養息。」許貫中說道。
「我聽說田虎起事時勾結有不少大戶子弟,不純粹是一個強盜組織,這就和流寇存在區別。再說他要在此稱王稱霸,沒人生產怎能供他吃喝?不過你看他們臉上可有笑容和希望?可見田虎也沒有惠民舉措。」魯成說道。
「如此他們怎麼還心甘情願的受田虎驅使,出夫出丁抗拒官軍還要老弱婦孺勞碌生產?」
「可能只為活下去吧。我想現在他們最害怕的可能是官軍又打回來再遭一次罪。可惜他們不能進取,憑這小地方能堅持多久?」
「如此確實可憐了這些百姓,說來說去受苦的還是百姓,田虎不能再進恐怕也是造反不能多得民心。」許貫中又道。
「你還是沒看透嗎?雖說田虎是沒有得民心之舉,可你看宋國是真把民當回事了?有誰在追糾那些殺良冒功的軍官?民心其實是個幌子,並不一定能起決定作用。你說一個只聽官老爺、拜官老爺、靠官老爺的民能有多少自己的心?在這樣的世界就根本沒有所謂的民心,就如你看到的這些百姓,只要田虎不想殺光他們,他們還是跪伏在田虎腳下,他們照樣在給田虎封的官員跪拜。如此之民一把刀、一塊肉都能改變了他們的心。所以民心是那些作威作福的官兒用來嚇唬、蒙蔽真正有自己之心的人的。所以在我眼裡,造反未必就不行。」
魯成在逐步擊傷碎許貫中心中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