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老闆似乎並沒有感到意外,神情變得淡然,依舊是一動不動的看著逐漸向他接近的泛著血紅光芒的人群,也許是他無法動,淡淡的笑道:〞其實我一直覺得人心無法控制,不過吾主有令,吾不得不如此。〞
謝孤行低著頭看他道:〞其實我曾經以為,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朋友。〞
酒老闆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帶著幾分豪爽:〞陰曹地府裡,我會為還在人間受著煎熬的你,敬上一杯的。〞
謝孤行漠然道:〞你還是為那些被你害死的孤魂野鬼,好好敬上一敬吧。〞此話說完,他已抱著阿竹同水蘇一起,躍上了一座屋頂。空餘酒老闆和滿地的孤魂野鬼相伴,那怪人見主人遇險,嘶鳴一聲,衝向被仇恨之火點燃的那些普通百姓,但很快也被湮沒在洶湧的怒火之中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就讓我繼續走下去,且去看看,梵月司和傾天教如何掙扎於天罰的!〞
水蘇奇怪道:〞他口中的吾主……他稱呼梵月司教長為教長大人,那吾主莫非不是同一人?〞
謝孤行答道:〞興許就是暗中控制梵月司的傾天教中人,不過到底怎樣,只有走到頭了,才會柳暗花明。來,現在讓我們先把這個孩子送到她母親身邊。〞
水蘇看向那些瘋狂撲向酒老闆的人群,低語道:「人心,真可怕,這些人該如何呢?起初我以為他們是受這迷障蠱惑了,原來這些人,都清醒的很吶,如此場景,真是讓心驚,恐懼的力量雖無法控制人心,但也真正的可怕啊。」
說完這些,謝孤行已經走遠,那些人也只能讓他們自生自滅,一切命定,不過是因果輪迴,他們自己種下什麼樣的因,就得承受什麼樣的果。
阿竹的母親見兩人抱著阿竹回來,立刻跪倒在地上磕起頭來,水蘇連忙扶她起來,心底又是一陣難過,又想著,若非這次是因為臨到自己女兒頭上,這個婦女也只怕食過人肉,飲過人血了的,但相較於那律,虎毒尚不食子,可這裡的人,一個個都已墮瘋魔。
阿竹只是被**迷暈了,水蘇讓她聞過一些藥粉,便已清醒過來。女孩和自己的母親緊緊相擁,訴說著內心的恐懼和對母親深深的依戀,這一幕看起來是極感人的,只可惜細細刨根起來,卻只能引來一陣唏噓。
後來阿竹解說了母親的話,加上兩人指手畫腳的比劃,才大概知道這個鎮子事情的原委。
兩年多前的一個深夜,那時候的這裡許多人都已入教梵月司,信奉了月神,一聲驚雷讓打擾了這個小鎮的平靜,鎮子中心那尊祖先神白虎帝塑像被劈成了碎塊,於是人們開始傳言,由於他們信仰的不純潔,背叛了祖先神,所以祖先神開始要懲罰這裡的人。從那之後,鎮子上的人陸續得了怪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體潰爛,直到爛的露了白骨,卻還沒有死去,痛苦萬分,這個病從臨水鎮開始傳染,逐漸擴散,人們終日惶惶不得安心,死亡的陰霾籠罩了這裡。直到有一天,一個自稱梵月司使者的人來到了這裡,宣稱可以治療他們的病,但是必須要他們捨棄自己的人性,化身為獸,食人之肉飲人之血。起初很多人都接收不來,可是逐漸的有個別人好了,不會再忍受那巨大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懼,這個駭人心弦的治療方法,也如傳染病一般,越來越多的人接受了,但是這種病必須在每個月出之夜都要吃那恐怖的藥,久而久之,這種事情就彷彿成了習慣一般,人們也變得越發的心安理得,彷彿這種害人性命的事情並沒有什麼不對,從而無視起那些被使者選為祭品的人們,即使那些人有可能是他們的至親之人。
水蘇愣道:「習慣?理所應當……當真是瘋了……」
謝孤行無奈道:「也倒不足為奇,在那樣的環境裡,大家都做的事情便成了正確的事了。這種心理,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有可能發生,酒老闆雖說並無逼迫,但……真正的罪魁禍首正是他們,所以這筆賬,我記下了。」
水蘇呆呆的看著阿竹無暇的小臉,卻無孩子的天真,苦笑道:「也算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