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劍閣莊嚴而肅穆的院子裡,來來去去卻沒有多少人,在此非常時刻,在這個剛剛莫名死了人的時候,身為莊主的陸淺觴,理應是得加派人手,增加巡邏,可是除了零零散散的幾個傭人,竟是一個烏劍閣的弟子都沒有見到。
烏劍閣內的景色都很是相似,稍微路癡點的人就很容易迷路。但是烏劍閣如所有的大莊園一樣,所有的佈局都是井井有序的。大門朝南,主人的居所靠東北,弟子的居所學習堂,以及一些生活場所如廚房洗衣房和傭人廚娘管家的居所,以不同類而分開散佈在中間,客人們的居所在西邊,北邊依山。
北邊的山體上有三個人工開鑿的山洞,此處是烏劍閣的藏劍閣、鑄劍閣和熔劍閣三個最主要的地方。藏劍閣一般外人得到容許是可以進入參觀的,但鑄劍閣和熔劍閣,即使是閣中低等的弟子都不讓進入的地方。烏劍閣的弟子一入閣,即使是最末等的弟子,都能立刻學到鑄劍之術,但真正能開始著手鑄劍,這還需要段不短的時間。所以很多烏劍閣的弟子都偷偷的去外面那些鐵匠鋪練習熔鑄自己的劍,以至於江湖上出現了一大批說是烏劍閣所出之劍,既不能承認是又不能不算,而這既讓烏劍閣損失巨大,又多多少少把他們特有的鑄劍之術流傳了一些到江湖上、烏劍閣為此讓閣中弟子簽下生死令,要麼在學習鑄劍之術之前就自行離開,要麼就以死來保存烏劍閣鑄劍的絕密配方。但依舊有些膽大不怕死的偷偷的外出鑄劍。
謝孤行從南邊的大門走到北邊的山洞前,陸淺觴雖說過請他們幾個不要亂轉,但是這一路上根本遇不見幾個人,即使遇見了,也對他的到來並沒有什麼反應。這烏劍閣的人就如這裡的劍石假山一般,冰冷而淡漠。他一路上走的很慢,走的很放鬆,但是他的頭腦卻沒有放鬆,每一個房屋,每一間院落,甚至每一座假山一顆樹石的方位他都記了下來,在心中描繪著烏劍閣的地圖。直到走到了北面三個山洞邊的時候,才被烏劍閣的弟子攔了下來。謝孤行並沒有想進去,他只是在入口處看著,山洞的洞口看起來並不大,皆是用裝飾有古樸紋飾的青銅鑄造的門封住洞口,手臂粗的鐵鏈由上到下一道道的封鎖著。尤其是藏劍閣的門口,有大概四五十個弟子守著門。烏劍閣的弟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剛好九十九名,現在就有這將近一半的弟子守在這裡,難怪閣內一個人都看不見。守門的大都是末等弟子,墨愚不在其中,興許剛被調成二等弟子,迫不及待的去鑄劍閣觀賞去了。
謝孤行知道,雲老莊主讓他來此處,只怕是有什麼重要的發現或者消息,但他覺得陸淺觴此人雖然江湖上傳的他極為平庸,但實則深不可測,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秘密,這陸淺觴心中的秘密到底為何?
陸淺觴在藏劍閣中,藏劍閣四季常年都燃燒著木炭爐子,是為了保持好洞中的乾燥和溫度。磚石基座上整齊的擺放著一把把或精巧或樸實的各式各樣的劍,每天都會有烏劍閣的弟子來擦拭保養這裡保存的每把劍。會鑄劍之人也必定是愛劍之人。只有愛著一樣事物,你才能把它做的更加的完美。陸淺觴凝視著洞內最裡邊的兩把劍,眼神哀痛又怨毒,他長歎了一口氣道:「你說得對,烏劍閣到我手上,總有一天會被我毀掉的,這一天恐怕快要到了。」
他轉身走開,才三十多歲的身影竟然是那麼的佝僂,蒼白的頭髮從背後看就好似一個老者,他很想挺起腰板,努力的試了下可是很快就又垂了下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一生都無法挺直脊樑了,從前就活的那麼卑微,以後亦是如此。
藏劍閣的青銅門豁然打開,粗重的鐵鏈打在門上發出喀喇喀喇的巨響,門開的一瞬間陸淺觴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男子,謝孤行。
謝孤行的身板挺的筆直,頭髮也是烏黑光亮的,一絲不苟的束在一起,他看起來永遠是那麼自信,他的自信既是因為他的強大,也是因為他的問心無愧。只有做過虧心事的人,豈非才總是彎腰駝背,生怕別人發現他的秘密?
陸淺觴的眼中閃過一絲嫉妒,他快步走了過去,昨天初見的那虛假的熱情突然就沒有了,那熱情燃的快,滅的也快。他想起自己休書向雲老莊主求助的時候,雲老莊主說過些時日便會有個叫孟臨的人前來幫助他,甚至可以說,是能拯救他的人。可是他看向眼前這個自信而光明的男子,除了深深是嫉妒之外,他竟然還有些逃避,他的秘密,可以告訴這個人麼?他隱藏在心底最陰暗的過去,以及苦苦掙扎無法清醒的現在,這個人真的可以救他麼?
其實他心底是有那種感覺的,他能感覺到謝孤行的強大,以及他知道謝孤行是這個江湖裡為數不多在與那股恐怖的力量抗衡的人。可是嫉妒掩埋了他的希望,愧疚遮蓋了他的本心。他想著,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他的,我也能自己處理好。
謝孤行自是也看見了他,只覺得眼前這個男子走路的姿勢極其難看。他並沒有殘疾,卻好似比一個殘疾人更加的可憐,他既不窮也不傻,卻活的很不開心,很不幸福。謝孤行只想知道,眼前這個男子的秘密到底是什麼,是否與那股恐怖的勢力有關。但是在那個男子一步一步走來的過程中,謝孤行看清了他眼中瞬息間的變化,從希望到怨恨再變得灰暗。
謝孤行才發現,這一對父女,好似瞳孔都是灰暗無光的。他隱隱察覺到雲老莊主讓他前來此處的目的,是否是來幫助這對父女,幫助整個烏劍閣的呢?
陸淺觴走到謝孤行的面前道:「藏劍閣本來是可以讓外人參觀的,但是現今情況特殊,除了我其餘人都不能進去,我看孟兄也是用劍之人,不然可以進去觀賞一下歷代閣主的藏劍。」
謝孤行也老實不客氣的道:「劍客愛名劍,如今卻無法一睹藏劍閣中的珍寶,實在是讓我倍感遺憾。」
陸淺觴笑道:「興許事情過去,莫說進去觀賞,就是看中了其中哪把,我也是願意割捨的。」
謝孤行道:「孟某可從不做奪人所好之事呵。」
陸淺觴笑道:「藏劍閣中的劍雖好,但是卻深藏這洞中得不到賞識也得不到利用,豈不是一種浪費?這人盡其才劍盡其用,名劍到了俠士手中,也不枉我們這些鑄劍之人的一番苦心。莫不是,孟兄是看不上我這兒的劍?」
謝孤行道:「陸閣主,你為鑄劍之人,那你可知劍亦有感情。你的劍雖好,但不是與我有緣之劍,即使再是神兵利器,用之於我也不過是廢鐵一塊,如若與我投緣之劍,即使是一塊廢銅爛鐵,也是能懂我所想,知我所感,此劍對於我,將不止是一把劍,更是一個朋友,而且要比世上千千萬萬個自認為是朋友的人,更加可靠。」
「說得好,說的太好了!看來孟兄不是看不上陸閣主的劍,而是已經找到了自己那把有緣之劍了。」
說話的是莫舒雲,陸淺觴看見了來者,立刻冷下了臉,言語間帶著諷刺意味道:「莫公子亦是用劍之人,卻不知有沒有找到自己那把有緣之劍,如若沒有找到,何不來我烏劍閣尋得一把?」
莫舒雲那常見的輕浮笑意,就好似一張面具一般,遮掩住了他所有的心事,語調平平,聽不出也看不出是什麼情緒:「我不似孟兄,因為我確實是看不上你陸閣主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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