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大帳,張揚在中間主位坐了,左邊花榮,右邊武松胡思和各部大汗、長者則分做兩排坐在側面。
這是一個奢華至極的金撒帳,周邊並不是普通的氈布,而是用細毛布做成的金碧輝煌的帳,中間支撐的柱子都用金箔裹了出來,這種經過裝飾以後的宮帳也叫金殿。帳內還掛著一些布旌,有的張貼於牆壁,有的懸掛於旗桿。布旌除有一些經文外,還有一種風馬的圖案。風馬揚尾奮蹄,給人以雄偉豪壯之感。
風馬旗幟自來便有,是吉祥、興旺、繁榮昌盛的表徵。
蒙古族在祭祀成吉思汗的軍徽蘇勒得時便有這樣的祭詞:為整個家庭獲得新生兒,使全家成員既無疾病,又無疾病痛苦,既無災難又無拮据。使外部的五種四足動物,既無厄運又無野性,既不會發生乾旱,也不會發生饑使榮耀的風馬旗幟飄揚和招展。
金撒帳上窗口眾多,加上四周都是用白氈圍成,光線很好,折射到金箔上,顯得富貴堂皇。
柔和的光線照在張揚身上,更映襯出他的威武。
在各部大汗眼中,高坐主位的天可汗就像一頭威嚴的頭馬,無論多大的馬群,他都永遠跑在最前面。而這種人物,注定是要震驚寰宇的,而他們現在已經跟在了他的後面,不用再擔心被一腳踏翻。
眾人就坐,胡兒札思胡思輕輕拍了拍手,隨著一陣清脆悅耳的銀鈴聲,一隊少女便獻上香氣沁人的奶茶和一盤盤潔白的nǎi皮、nǎi).
胡兒札思胡思捧起奶茶,起身沖張揚微微一躬,然後唱歌般吟道:「遠道而來的天可汗,請喝一碗粗奶茶。雖然沒有中原的茶葉精細,卻也是我部落中的珍藏!」
「長生天在上,我們今日有緣聚在一起,大家一起乾一杯。」
張揚雖然不知此時草原風俗。但知道用長生天名義,即使有些失禮,也沒人敢介意。
眾人聞言,果然都站起身來,端碗一飲而盡。
蒙古高原雖然不產茶,但各部人民卻酷愛飲茶,用磚茶熬煮的奶茶便是蒙古族牧民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飲料。有暖胃、解渴、充飢、助消化的功能,喝時通常還要加少許鹽。既可代湯下飯,又可待客,不過卻不是所有客人都有福氣消受。
張揚平素喝地奶茶都是精製後的,對原汁原味的草原奶茶卻是第一次見。待見了手裡那稠乎乎、油滋滋夾雜著茶香和nǎi膻的一大碗濃湯,胃腸立刻開始翻滾。不過卻不好駁眾人面子,只得揚起脖子直接灌了下去。
喝過奶茶,少女們又敬上醇美的nǎi酒。
幾個壯實的大漢也抬上一個個長方形的大木盤來,其上赫然擺著一隻首尾俱在的全羊,看上去便彷彿一隻臥著地羊一般,周圍還分佈著一些「草」和「石頭」。酒飯上席,一股撲鼻的香味頓時飄滿大帳,濃郁撲鼻,引得一眾人喉頭滾動。
草原地域寬闊。所以草原人的飲食習慣也跟周邊環境相襯,粗糙而大氣。飲酒用的是大號銅碗,盛酒用地是誇張的牛皮口袋,首尾俱在的全羊便是菜。而分佈在羊身體周圍的「草」和「石頭」,則是整根整根的野蔥和一個一個的大白蘑菇。
接著克烈部一個年紀最大的長者被請上了席,唱了幾句誰也聽不懂的祝辭後,老者走到張揚席前。顫抖著手拿起小刀,在羊背上肉最肥厚的地方切下長長的一條,放在一個小銅盤子裡恭敬地端給了張揚。
張揚起身接過銅盤,儘管腸胃被肉香吸引得上下翻滾,卻也沒著急下口。而是輕輕地抓起插在羊背上的短刀。切下一塊肉,端在銅盤中敬給了身前長者。
這也是草原少年應該做的回報,既表達對長者的敬重,也體現對主人的感謝。
張揚出於尊老愛幼的舉動卻暗合了草原上的禮儀,這個長老受寵若驚地彎了彎腰,這才走回自己的位置。
胡兒札思胡思再次拍拍手。兩隊盛裝少女便走了進來。每人端著一碗馬奶酒,高舉到一個客人面前,齊聲放歌。歌聲婉轉嘹亮,混雜在酒香裡令人迷醉。
給張揚敬酒的卻是先前他帳中的一個混血美女,此時少女笑靨如花,眼神中分明露著幾分媚惑。
張揚接過酒碗,一飲而盡。
看到張揚一飲而盡,少女的目光中不禁露出幾分驚歎,口中依然唱著那亮地長調,手上動作卻絲毫不慢,拎起與自己最近的皮袋,利落地把張揚的酒碗再次斟滿。
張揚端起酒碗,再次將裡邊的酒一飲而乾。
少女的眼神愈發驚異
藍汪汪的,就像一湖春水。
第三碗酒又舉到了張揚面前,張揚接過銅碗,再次讓碗底露出。
少女見張揚豪氣沖天地樣子,很快便又倒滿一碗,不過卻低聲道:「天可汗,你可以慢慢的喝。歌聲未止,我就不能讓你的酒碗空掉!」
張揚左右一望,才發現其他人正端著酒碗慢品,只有武松和自己一樣碗到即干。而帳中眾人也正一面喝酒,一面偷眼看著這裡,顯然自己和武松的舉動已被他們發現了。
事已至此,張揚當然不會露怯,舉起酒碗,再次一飲而盡,示意少女添酒,武松也是學著張揚樣子,酒到碗空。
少女見天可汗如此豪氣,也頓起好奇之心,馬奶酒酒xing雖然不如中原一些烈酒高,但草原上最能喝的漢子也不敢這樣喝。這祝酒歌雖然不長,但以天可汗的喝法,恐怕他得喝十來碗,才能堅持到歌唱完。
少女疑惑的給張揚倒著酒,臉上的驚色卻是越來越濃。
整整十二碗,歌結束之時張揚喝了。
武松喝了五六碗便放慢了速度,最後也喝了八碗,不過此時已經有些搖晃。
破天荒的,歌結束時,帳中各部眾人有一半沒有喝完碗中的酒。都難以置信的看著仍舊穩如泰山的天可汗,他們從未見過像天可汗一般海量的人。
「只有長生天之子,才有草原一般的海量。長生天之子降臨草原,草原各部終於可以過上安穩日子了。感謝長生天的恩賜。」
先前張揚賜了肉的長者呆了一陣,站起身,以手撫肩,沖寶格德烏拉聖山深深一躬。
(寶格德烏拉聖山海拔922.:米,敖包。寶格德烏拉在蒙古語中便是神山、聖山之意。每年的農曆五月十三和七月初三,生活在呼倫貝爾大草原上的牧民都會扶老攜幼,從四面八方匯聚到聖山下,進行著最隆重最神聖的民間朝聖、祭拜祭山活動,祈禱聖山保佑草原上的生靈興旺平安。
傳說中敖包是薩滿教神靈所居和享祭之地,敖包神被視為氏族保護神,祭祀時供奉羊、酒、nǎi)祭品分食。之後舉行草原民族的「男子三技」大賽:賽馬、射箭、摔跤)
一眾人見薩滿承認天可汗是長生天之子,趕忙也都起身沖聖山朝拜。
胡兒札思胡思見狀,也鬆了口氣,自己雖然可以尊天朝皇帝是天可汗,但長生天之子,卻需要薩滿承認。有了薩滿承認的天可汗,統率草原諸部便也名正言順了。
張揚見眾人樣子,也知道自己長生天之子的身份已經得到眾人承認。等眾人朝拜完,才笑道:「大家自便。」
張揚此話一出,帳篷內立刻熱鬧起來。各部大汗把盞言歡,說著這些日子奪得了多少牲畜、女人,一些後加入的部落大汗則只能眼熱的聽著克烈幾部炫耀。
唱祝酒歌的少女們也都分批次退出大帳,帳外的樂師則調整好琴弦,拉出歡快而熱鬧的曲調。有帳篷的隔離,器樂的聲音一點都不刺耳,其中的韻味卻又可以充分品味。
武松好不容易熬到所有用餐禮儀結束,聽得張揚一聲令下,刀切手抓,消滅了小半頭羊,這才打著飽嗝,放慢速度。
水煮全羊是以蒙古人的傳統方法宰殺羊,然後把整羊用開水褪毛,剖開胸膛部位,去掉內臟,清洗乾淨,用鹽和五香佐料醃製腹腔內,再將開膛處縫好,放入有蓋的大海鍋或特製的烤爐中蒸制而成。
張揚對這種完全不同中原精緻菜餚的野味,也是吃的津津有味。只是草原上的羊肉味道雖然佳,肥膘卻遠比中原人養的羊厚實,吃不多少,便感覺肚中再放不下任何東西。
張揚看著還在津津有味吃著的武松,也有些知道為何他神力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