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處,在那星月不及的陰影之中,有兩方獸人在激烈的爭吵著。半獸人王子亞努素法一改戰場上的懦弱表現,在眾多隨從的附和下,以強硬的姿態對憤憤不平的獸人統領們吼道:「今天這一戰的失利,完全是因為阿虎維薩副統領的指揮不當和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無能之輩所致。看我回去怎麼向父王稟報……」
聽聞此言,已在角落中沉默了多時的阿虎維薩終於按耐不住自己的憤怒,長身而起,將一雙威嚴而又飽含激憤的如炬目光射向亞努素法的雙眼。猝不及防之下,還在揮舞著長滿粗毛的手臂向自己的下屬發洩著自己不滿的亞努素法,竟被阿虎維薩那猶如實質的目光給驚退兩步。在那些統領們鄙夷的目光中,躲在了硬著頭皮護衛上前的隨從身後。
好不容易才有了些微的安全感的亞努素法,這才勉強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喊道:「阿……阿虎維薩,你……你想幹什麼……」「幹什麼?」阿虎維薩根本無視攔在身前的護衛,踏前兩步憤怒的向亞努素法咆哮道:「想想我們死去的族人們吧,它們可是把自己的生命都奉獻在了這片異域的土地上,要不是你輕信那些狡猾的人類,慫恿國王貿然出兵。而且還誤中那些人類所設的詭計,我們近半的弟兄們又怎麼會輕易的上了人類的圈套,喪身於比奇城下?可現在,作為一軍統帥的你竟然至今不知悔改,還將一切過失都推給我們這些拚死殺敵的勇士們,你……你怎麼對得起我們死去的弟兄們……」
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幾下,阿虎維薩悲憤的說道:「你放心,這次慘敗的責任我會獨自承擔下來的,不過同時,我也會將你的過失如實稟報給國王。哼,我們走……」說罷,阿虎維薩不理亞努素法那難看的臉色,帶領著一干統領轉身而去,將眾叛親離的亞努素法獨自丟在了原地……
良久,在那無光的陰影裡,傳出一個惡毒的聲音:「阿虎維薩,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隨後,一陣驟起的林中夜風吹過,將這詛咒般的話語同那沙沙的樹葉搖擺之聲一同吹散在那無邊的黑暗裡,了無痕跡。
從茂密的森林上空透射到地面上的星光越發黯淡了,那一陣陣呼嘯的陰風,就像是那些慘死在戰場上的獸人勇士們在哭訴著自己命運的不濟。又有誰會想到,僅僅一天的功夫,本以為勝券在握的獸人聯軍竟然折損大半呢?憤怒的重擊了一下地面,將自己的拳印深深地留在了略微潮濕的泥土中,這種悲憤而又無力回天的感覺,就像許多年前發生的情景一樣,深深的噬咬著阿虎維薩的心。
習慣性的握住了伴隨自己多年的雷神之錘,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感受到從神器中傳來的好像與他血脈相連的那種充滿了力量的波動,阿虎維薩的心情才稍稍好過了些。斜倚著身後那粗壯的大樹,抬起頭來透過稀疏的樹影仰望著那暗淡的星空。阿虎維薩慢慢地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那時,它還僅僅是一名普通的半獸勇士,常常獨自狩獵於沃瑪森林之中,以獵殺森林中的野物為生。並如同每一個生活在這座茂盛的大森林的居民一樣,忠實的守候著這一片神聖的土地,並小心得防備著來自人類一方的侵犯,直到發生了那一件事情……
那一天,正值春暖花開的季節,清脆的鳥鳴聲響遍了這座茂盛的森林。而那正像往常一樣,提著明晃晃的白斧,雄赳赳氣昂昂的漫步於山林之中的阿虎維薩卻突然聽到了幾聲短促的痛呼和雷電落地的轟鳴聲。一定又是那些可惡的人類來侵犯我們的族人們了,一念及此,阿虎維薩不由得怒火中燒。這些可惡的人類,把我們這些半獸族人們當成他們練級用的工具來任意欺凌,甚至就連一些十幾級的俑兵也敢於闖入這片本屬於我們的領地,向我們的族人們發出挑釁,這……這真是不可饒恕。
抬頭發出了一聲如馬嘶般的怒吼,阿虎維薩迅速得向著雷聲響起的地方趕去。在穿過幾叢茂密的灌木之後,兩個相互打鬥的人影便顯現在了阿虎維薩眼前。其中之一是一名身穿藍色輕盔,手持一柄長刀的少女,只見她一邊倉皇後退,一邊努力的吟唱著阿虎維薩不懂的咒文,在自己身上不斷多出道道傷口的同時,將一道道小有威力的雷電傾瀉到正在身後追擊的對手身上。
而另一個則是男裝打扮,**著雙臂,手提一把狹長的利劍,正不依不饒的追在少女身後向她發起迅猛的攻擊。見此情景,阿虎維薩不禁鄙夷的皺了皺眉,也只有人類,才會這樣無情的殺戮著自己的同胞,而且還美其名曰「pk」,真是不可理喻。不過,這樣也好,等到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那解決起來豈不就容易多了。於是,阿虎維薩決定靜觀其變,以坐收漁翁之利。
沒過多長時間,場上的局勢已定,只見那名藍盔女子已經滿身是血,搖搖欲墜了,看她那慌張失措的往自己身上灑著一瓶瓶的金瘡藥水,甚至都無暇釋放雷電魔法來傷害那名追殺著她的男子的情景,阿虎維薩就知道她撐不了多久了。果然,就在那名緊追其後的男子一記準確地劍光打在女子身上的時候,那個苦撐了多時的少女終於發出了一聲慘呼,繼而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好機會!趁著那名男子正貪婪的揀取從少女身上掉落的物品之時,阿虎維薩一個箭步衝到了近前,手中的利斧帶著白光向那個被地上的物品分心了的男子斬落。只三兩下,就把那個措手不及的男子「掛」在了地上。哈哈,看到這兩個倒在自己身前的人類,阿虎維薩心裡別提多得意了,眼前的這兩個人類,他們的級別都已經達到了20左右的水平,要是在平時,他們之中每一個都有可能將它輕易擊敗,然而……
想到這裡,阿虎維薩不禁裂開了嘴大笑起來,心中充滿了無比的自豪感。想到自己剛狂化成為半獸勇士沒幾天,就立下了如此戰功,真是太棒了!咦……那女的好像還沒死掉,待我補上一斧子。可是,當看到那名藍盔女子茫然的睜開了無神卻又純真如孩童一般的清澈雙眼,阿虎維薩手中舉起的斧子不知為什麼就再也落不下去了。一種發自心靈深處的震顫像電流般的迅速的傳遍了它的全身,就在那一刻,阿虎維薩就不由自主地掉進了那愛情的陷阱之中。
就這樣,趁著少女重傷之後喪失了過往的記憶的良機,阿虎維薩輕易的將已視它為親人的少女魔法師誘拐回自己部落的村子裡,然後……
大概過了一年的時間吧,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從阿虎維薩那間已經收拾得異常乾淨的小屋中傳來,一個猶如天使般純潔的生命便在阿虎維薩那欣喜若狂的目光注視下,降臨到了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上。這個人類與獸人的愛情的結晶看上去是那樣的纖弱,就如同屋外那在呼嘯的寒風中搖弋的小草一樣,所以視之若珍寶的阿虎維薩便將其取名為寒草。自此以後,阿虎維薩便和其視之為妻女的二人一起幸福的生活了一段時光。直到部落中的執法長老們得知了這一獸人與人類之間的不論之戀,而決定出手干預,以保持獸人血統的純潔。
那一天,當被其他族人約出村子打獵的阿虎維薩返回到家中的時候,卻發現迎接它的竟然是躺在血泊中的愛妻。背上多了無數道深可見骨的斧痕的愛妻,就那樣無助的蜷曲著倒在自己的家中。看到這一殘酷的景象的阿虎維薩,頓時失去了所有的思考和行動的能力,只能傻傻得坐在了冰冷的地上,任由眼淚不住的滑落出眼眶。良久,阿虎維薩才有能力站起身來,步履維艱的挪到了愛妻身邊。就在它剛剛伸出顫抖的雙手,準備觸摸妻子那冰涼的身體的時候,一聲嬰孩的啼哭,卻從妻子那傷痕纍纍的身下微弱的傳了出來。
急忙擦去令自己雙眼模糊的淚水,阿虎維薩強忍下心中的悲痛,將妻子的屍身反轉過來,卻難以置信的發現,自己的愛女,竟然毫髮無傷的躺在自己妻子那已失去溫度的懷裡。當即悲嘯一聲,阿虎維薩竟然在這場巨大的變故中完成了自己的第三次狂化。然後在埋葬了自己的愛妻並從村人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之後,義無反顧的背著自己那倖存的愛女,向那些兇手們所在的領地走去。
然而,當阿虎維薩抵達了那獸人們心中的聖地——供奉神器「雷神之錘」的祭台前的時候,等待它到來的,卻是以逸待勞的幾十名高階半獸勇士及半獸統領。要不是剛剛完成了三次狂化,自身的防禦力高得驚人的話,阿虎維薩恐怕早就死在亂斧之下了,儘管如此,寡不敵眾加之又顧及懷中愛女安全的阿虎維薩,終於被逼得節節敗退。可就在那些一手拆散了它們夫妻的元兇們認為大局已定的時候,被逼得無路可退的阿虎維薩,竟然孤注一擲的奔上祭台,雙手持起了那個幾百年來從沒有動用過的「雷神之錘」,並在眾目睽睽之下憑藉著神器的力量再次狂化,將那些先前圍攻它的高階半獸勇士及半獸統領們擊成粉碎,其餘威甚至還將祭台的所在化為了直徑達十幾丈的深坑。
此一戰,使阿虎維薩成為了半獸人部落中的第一勇士,其威信迅速高漲,甚至就連半獸國王都對其顧忌三分。然而,阿虎維薩卻清楚的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挽不回已逝的愛妻了。於是,它便把所有的關心,都放在了自己的愛女身上,甚至還不惜與亞努素法翻臉以維護愛女的幸福。
這次出征,原本自己並不打算參加,但是卻在身邊的一干獸人不斷的勸說之下,加之半獸國王親自登門造訪,阿虎維薩才勉強同意擔任聯軍的副統帥一職。然而它卻萬萬沒有想到,與己不和的亞努素法竟然棄自己穩紮穩打的計劃於不顧,竟然採用了那幾個投靠到部落中人族那險中求勝的戰略,以至於造成了現在的這幅局面。
一想到那些中了敵人的詭計,而慘死在戰場上的同胞們,阿虎維薩不禁黯然傷魂,的確,造成現在的局面,它也要背負上一定的責任。要是當初它不心存僥倖,而沒有極力反對這步險棋,要是在戰事激烈時,它沒有因為國王的叮囑而脫離戰場選擇了保護亞努素法的話,也許,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一步。可現在,一切都難以挽回了……
正在歎息之時,從神器中傳入腦中的一個輕微的波動引起了阿虎維薩的注意。慢慢持起了「雷神之錘」,通過從神器中傳來的那股神奇的力量,阿虎維薩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他獸人所看不到的事物,就像現在,它便可以清楚的覺察到一名本不該出現在此的人類男子一樣。冷笑一聲,阿虎維薩猛地衝向前去,雙手持錘迅猛下擊。只聞的「轟隆」一聲巨響,阿虎維薩身前的地面便又多了一個深坑。
還真是個不好對付的對手啊!從剛剛那一擊並沒有感到任何應有的阻礙的感覺中,阿虎維薩可以判斷出對方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不過,還真是沒想到,身為人類的國王,那小子竟然幹這樣不顧面子的隻身犯險,看來,自己要對他重新估計了。
長歎一聲,阿虎維薩重新坐了下來。此時,天上的星光顯得更加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