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東昇,京兆府大堂上的布設千年不變。鏡台明日下,京兆府尹韓之秋頭頂高帽,一身整潔官服高坐正中。張聰、張嵐李烷王崇凌四人組左右安坐。堂下兩旁各站一排的手持水火滾的官差大哥,麻木的一張表情依然沒有變化。
大堂外陽光明媚,春暖花開的季節,空氣說不出的清鮮,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自然美好。丐幫的人今日沒有大規模的圍堵在門口,他們可以放心的審案了。大堂之上,幾位官員各就各位準備就緒。
王崇凌一夜沒睡眼裡有些紅圈。那盜賊並未抓到,他們密謀的事估計已經暴露。敵人要怎麼做,他不得而知,眼下就只有等,等敵人如何出招,看相爺如何應對了。王崇凌心裡忐忑的坐到堂上右側的椅子上,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一種壓抑的殺氣。
「升堂」韓知秋重重的拍響驚木堂,驅散了王崇凌有些困乏的眼眸。
「帶嫌犯劉得道上堂聽審」
一會兒,雙眼通紅的劉得道不斷的打起哈氣,在諸位官差的擁護下,黑社會老大的派頭十足,大搖大擺的走進大堂。
劉得道眼掃了堂上幾人,打個長長的哈氣,放了個響屁,笑道:「嗨,各位大人早啊」
韓知秋呵呵一笑,捋鬚道:「劉得道,昨夜睡的可好?」
劉得道袍袖一拂,說道:「唉,別提了,昨夜大人給小跳至頁go人安排的牢房實在不怎樣,又沒個妞相陪,實在無聊。還讓小的做了個惡夢,夢見有幾個人在背後偷偷密謀陷害草民,他們各個心懷叵測,要讓草民死無葬身之地啊,這事碰到誰夢見都不好受吧,王大人,您說是吧。」說著朝王崇凌暗有意味的望去。
韓知秋若無其事般呵呵一笑,輕鬆隨意道:「據說劉幫主武功蓋世,英勇無敵,做個夢就怕成這樣,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哦」
劉得道擺擺手,道:「韓大人。你就別提什麼英勇無敵了。小的昨夜所做的惡夢實在罕見,乃是人間第一夢啊。我所夢到的幾人都是大有乾坤,大有來頭,大有那個啥,恐怖,對了,有個還真像王大人一樣那麼面目可憎呢。」
這些話,從劉得道嘴裡說出來。若無其事,跟沒事人兒似的,但是可把他點到名的王崇凌嚇得魂飛魄散。王崇凌小心應對,仍不聲張,暗自思道:瞧他這話,很明顯是說他了,什麼意思,難道昨夜那毛賊是劉得道?糟了,那楊氏一黨很可能也知道了?他開始驚恐和不安,像一股陰雲,慢慢籠上了他的心頭。
原本升堂審案是嚴肅的事情,劉得道吊兒鋃鐺也就算了,韓知秋做為朝中二品官員,竟然還跟著嫌犯瞎攪和。張聰看不下去了,喝聲訴道:「韓大人,請問您是在升堂還是在聊家常呢?別忘了現在可是公跳至頁go堂之上呢。」
韓知秋笑了笑,道:「張大人,本官不正是在升堂嗎?」
張聰微微一怒,喝道:「韓大人,請注意你的口氣,這就是所謂的審理嫌犯?」
韓知秋反駁道:「怎麼,我朝律法有沒有規定審訊嫌犯時的口氣是如何吧。這裡是京兆府,不是你張大人的刑部大堂,本官如何審理案情由不著你來指手畫腳。」
「你說什麼?」張聰怒道:「我朝雖然沒有規定,但你對犯人的說話口氣是不是太兒戲了?」
「唉,張大人啊,請注意您的口氣哦。」劉得道插進來道:「草民現在只是嫌犯,不是張大人口裡的犯人哦,請注意。」
張聰脖子一紅,反駁道:「哼,本官說什麼輪不到爾等來管束」
韓知秋拍案而起,喝道:「啊,張大人請注意你說話的口氣,這裡是公堂。」
剛才好心提醒注意口氣,沒想到在說話語氣上被人家輪番攻擊,張聰認無可忍,不需再忍,咆哮道:「韓大人,你這是什麼話?你是在包庇嫌犯,啊,本官說過什麼話,自問心無愧」
韓知秋拍案道:「好一個問心無愧的張大人,本官沒見到哦」
「你,你說話最好小心點,某一天別落在我刑部這裡」
「**.你奶奶的,你敢威脅本官」
「**,是你威脅本官的」
跳至頁go一大清早的,這兩位大人無若旁人對罵起來。大理寺卿張嵐冷眼旁觀,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而王崇凌滿懷心事,恐怕是被劉得道那一翻胡亂的言論嚇壞了。李烷心裡很明白,韓知秋這是在拖延時間,他很著急,但他一向是以王崇凌馬首是瞻,王崇凌不發言,他不習慣先出頭,只好也跟著沉默了。
堂下,劉得道笑呵呵的靠近兩位官差身邊,拿出兩錠銀子,道:「來來來,難得兩位大人唇槍舌劍一場,咱們賭誰先喝水解渴好不好?」
那幾個官差一見劉得道手裡的兩錠銀子,眼睛開始變綠了。一人警惕的朝堂上望了望,確定韓大人沒注意後,才小心的問道:「劉幫主,怎麼賭法,一賠幾?」
劉得道不知哪裡拖來一張椅子,哈哈笑道:「算你聰明了,你們韓大人經常在背後罵人吧,嗯,壓他的話一賠二,張大人嘛,看他如此浮腫脂肪又多,他先喝水可能性多一些,就一賠三,怎麼樣?」
「那我押我家大人的」一人先起了個頭後,往椅子上丟下三十文錢,有人開頭了,隨後幾個人也壯起膽來,爭著跟下起注來。看來這幾個傢伙都是賭友了。劉得道恐怕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在公堂之上賭錢的人咯。以籌碼來看,張大人似乎沒人看好哦。
兩位大人仍在激烈相互恰罵。口水漫天飛舞。也沒人敢勸架,跳至頁go誰叫他們兩的官最大了。劉得道得意洋洋,想不到在公堂之上還有錢賺哦。把所有的錢捏在手裡掂了掂,然後一起揣進自己兜裡去了。
第一個下注的那位差大哥看不明白了,輕聲問:「劉幫主,勝負未分,你為何把所有籌碼收走了?」
劉得道朝堂上努努嘴,說道:「公堂之上,怎麼會有水喝呢,要喝也是喝茶。茶與水是不同類的東西。所以兩位大人誰都沒先喝水,你們的賭注莊家通殺了。」
「啊,不是吧」幾位官差傻眼了。感覺上當受騙了,正要辯解,突聽門外有人高聲喊道:「丞相李大人到」
這一聲如同震驚雷響,堂上韓大人與張大人臉色一變,立即閉上嘴,他們不罵架了,也不喝水了。幾人齊齊走下來,整整自己官服,齊齊跪下道:「下官參見相爺」
李林甫黑著臉大步走進來,身後跟著四名隨從。他往跪著四人望了望。又往劉得道瞧了瞧,大堂內所有人都膝身跪拜行禮。惟獨劉得道卻很特別,本相爺來了,他一個嫌犯,竟然坐在椅子上,還翹起了二郎腿,一副悠哉的樣子。這什麼態度?他的臉色愈益嚴峻,哼了一聲,說道:「韓大人,你們是在做什麼?」
韓知秋拘謹答道:「回相爺,下官正在審案」
張聰插口道:「相爺,別聽他胡說,他是在」
「跳至頁go本相沒問你」李林甫臉色極是不善,厲聲打斷張聰的話,朝韓知秋冷冷道:「韓大人,你平日審案都是大呼小叫的審?本相在外頭都聽到大人的聲音了。」
「不是」被人抓住把柄,韓知秋無話可說,只好沉默以對。
李林甫道:「你們都起來吧」
眾人各虛一禮,紛紛回到原位。韓知秋忙道:「來人,給丞相大人坐椅」
「不用了」李林甫打斷了他的話,問道「本相今日來此就是想知道,殺駙馬的兇手認罪沒有?」
韓知秋臉色一變,低下頭說道:「還沒有,不過今日會有結果了。」
李林甫冷冷的瞧他一眼,喝道:「還沒有?是不是沒有盡心審查?陛下只交給我等三天時間,而你卻有閒心在吵架,這案子關係眾大,我看給你三個月時間你也審理不出來,這案子不用勞煩韓大人了」
韓知秋心裡一驚,勸解道:「相爺,此案是下官受皇命接手的,相爺剝奪了下官的審理權似乎越權了吧?」
「越權,嘿嘿,本相是百官之首,難道這點權力也叫越權?」李林甫語氣一變,喝道:「大理寺卿張嵐何在?」
張嵐忙起身,行禮道:「下官在」
李林甫狠狠的瞪向劉得道,下令道:「從現在開始,此案交給大理寺審理明日一定要給本相一個答覆」
「下官遵命」張嵐恭敬回應跳至頁go。向王崇凌招手,示意要押劉得道回大理寺。
李林甫扭頭示意,他身後四人馬上張牙舞爪的走過來架住劉得道。這四人到是有本事,劉得道一點反抗之力也沒有,只好乖乖就範了。
這丞相是百官之首,但能不能管束京兆府,卻沒有個定義。一直以來,京兆府是個獨立的府衙,專管京師大小政務。除了皇帝之外,它是不受任何官員管束的。之前所負責審理的案件未結,就被別的衙門接管,這事還真是頭一遭。
韓知秋慌忙走下來,抗議道:「相爺,不可啊,本案下官已經有了頭緒,如若轉交大理寺此不是多耽誤時間?此事您要三思啊。」跳至頁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