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小心人,哪怕是一個骨瘦如材的人。」
師父的話在我耳邊迴響,我真想抽自己兩巴掌,我太驕傲太自以為是太以貌取人,眼睛就只知道盯著那些拿槍的,面目猙獰的,額頭上已經標著殺手和黑幫的人,戒備他們,小心他們,卻從沒哪怕用眼神瞟一下像呂鳳這樣像小鹿一樣,勢單力薄的人,小鹿啊小鹿,誰才是小鹿,我才是那頭一直被瞄準的被獵的鹿啊。
我手裡捏著那張紙,那個在與羅剎**時商定的自作聰明的計劃,什麼在婚禮時把她帶逃跑,挑起劉文弟和司馬郎的內鬥,讓大圈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損傷他們的威信……天,這個白癡計劃省省吧,看看人家呂鳳吧,比你高明十倍,這頭貌似小鹿的女人牙齒比你尖利了十倍!
我把紙撕得粉碎。
「同性戀並沒有心理疾病,但因為在社會上因為性取向的特別承受廣泛的輿論壓力,特別因為容易傳播xing病而受到諸多指責,所以特別容易焦慮,加上同性戀的感情極為穩定且嚴格,一旦陷入而壓力過大又沒有心理疏導時,就會形成嚴重的精神異常。如果還受些較大的刺激,那後果就很難預料了。」
生活教官對我的性取向是很肯定的,所以同我提到同性戀時只講了這麼一些,她覺得我變成同性戀的可能性不大,只開玩笑地同我說了一句:為身體著想,別玩斷背。
然而在人世間比在城堡時承在更多的變數,我偏偏就遇到了,而且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渦。
「變態者極善說謊,為了達到目的可以說出任何謊言,無動於衷地玩弄受害者感情,成功後都會沾沾自喜毫無悔意,而變態者如果是生存在暴力充斥的空間,那異常的感情表現技巧對生存下去更為有利,所以,他們的殘酷作為,並不是像正常人一樣在盛怒下出手,而是處心積慮的冷酷行為,當然他們也有怒氣,但怒氣達到頂點時,他們的心跳不升反降,行為越暴力,生理上卻越冷靜,所以行兇也就變成一項甚至帶著藝術味道的周密計劃。」
軍事教官在同我講解犯罪心理學時曾有一節課專門講解變態犯罪,偏偏那時我打著哈欠在想生活教官不知會在今天晚飯時做出什麼新花樣,她的手藝又進步了,還有晚上休息時間我該去玩什麼遊戲之類。軍事教官抽我巴掌我還恨他,現在想想,當時他真應多抽我兩巴掌。
不知道笑面虎這時把那群警察趕出去還有什麼用,我也懶得關心,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馬修的住所,我撞開房門時,他正在收拾東西,那些工具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包,我還看到桌上擺著一張火車票。
他看到我鐵青的臉,再看看已撞得稀爛的房門,我猜他一定驚訝我怎麼這麼快知道了內幕,他開始求饒一樣搖手:「如果你願意聽我解釋對你有好處,我們可以再喝杯咖啡坐下來談談……」
我不等他說完已經抓起咖啡杯砸在他額頭上,咖啡汁混著他額頭的鮮血流下來,他蹌踉幾步跌坐在沙發上,嘴裡還在解釋:「原諒我,我只是想保護羅剎,你不瞭解呂鳳,她十二歲就開始吸毒,所有能吃能喝能吸能注射的她都試過……」
我重重一腳,馬修悶哼一聲翻倒在地,沙發壓在他身上,他一邊試圖掙扎爬起來一邊叫著:「羅剎只是想殺了幾個頭面人物報仇,但她是要殺光所有參加婚禮的人,你不瞭解她對那個樂琪的感情,就算把世界給她陪葬呂鳳也不會認為足夠的,如果一個人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你就很難阻止她,何況她用這次婚姻要脅自己的父親出讓了新義安名下所有公司40%的股份……」
我提起他的衣領,拳頭雨點般砸在他身上,他疼得抽搐,但居然忍住沒有慘叫,這個老頭身體比我想像的要硬朗,雖然我不是打的要害,但平常人已經被打昏過去了,他被我打得惱火了,大罵著:「瘋子!瘋子!」
我住手了,咬牙切齒地對他吼叫:「我以為你是這個圈子裡唯一正常的人。」
他抬起頭,臉青鼻腫,血流滿面,張嘴說話時露出帶血的牙齒:「所以我才想退出,我只想讓羅剎把仇報了,不然她不會甘心的,但她沒想害其他人,你別恨她,求你了,她不是你想像中貪財的女人。」
「你求情啊?你乾脆幫所有人都求一次情啊?你是要告訴我這裡面沒有一個混蛋嗎?」
馬修被我徹底激怒了:「如果你看不到周圍有混蛋,你自己就是個混蛋。是的,我是個混蛋,可我能怎麼辦?誰能對付司馬郎與呂鳳的聯手?他們是同類人,她裝扮成一頭小鹿的樣子連劉文弟也騙了,她一早知道羅剎與龍騰會的協議,她威脅我,如果我不照她說的做她就把事情抖出來,羅剎再強,可她只是一個人,她對付不了大圈的。她知道羅剎聽我的,逼我向羅剎建議這個計劃,把她塑造成一個可憐巴巴意圖逃婚的女孩子,暗地裡她與司馬郎裡應外合,司馬郎覺得這個計劃很有趣……」
我猛將他推倒在沙發上:「就因為有趣?」
「他也是變態的,何況呂鳳答應他事成之後他會接管大圈和新義安,他們將以夫妻之名共享天下,除了她的身體,她不允許任何人碰她的身體,為了那個樂琪。所以你是活該,她勾引你時沒料到你會強暴她,她犯了她的大忌。」
我額頭青筋一根根綻出:「司馬郎相信她?」
「為什麼不信,他理解她,他們是同類,只是他沒想到會這麼瘋狂,他也絕不到連他自己也會在婚禮上變成呂鳳屠殺的對象。」
「屠殺……」
「是的,這會是史上最血腥的婚禮,她憎恨黑道,從小被她父親逼得恨之入骨,如果不是這場黑道聯姻她不會失去她最心愛的人,所有人都要死,她導演這場戲,曲曲折折,把更多的人盡可能地攪進來,然後抱著炸彈同他們一起死!我求你,我只求你讓我打個電話,通知羅剎不要去,求你了!」他跪在我面前,全身顫抖著,血流了一地。
我頹然坐在沙發上,長長歎息:「還有多少人知道這個計劃?」
「沒有人。我是連猜帶想到昨天才完全弄明白,也許呂孝先想到了,所以他死了,司馬郎會幫呂鳳對付他的。」
「他們不怕驚動劉文弟嗎?」
「劉文弟會吃驚,但婚禮已勢在必行,明天就要舉行了,等他查明真相,一切都晚了。」
「笑面虎也知道了。」
「沒用的,呂鳳會把司馬郎的冰毒交易洩露給他,他兩頭忙活,沒法那麼從容,他不知道婚禮的地點,就算趕到了,也無非是讓自己的同事去送死而已,笑面虎不是善男信女,他不會管這群黑道人物的死活,他更願意先去搜到那批毒品。」
「他會管的。」我站起身:「我一定讓他管的。」
我想到一些方法讓笑面虎插手這件事,其實馬修也想得到,可他不知為什麼被呂鳳嚇得六神無主,他終究只是個工匠,打打殺殺不是他的專長,他怕了呂鳳,可我不怕,現在我什麼都不想管,我不能讓我的太一的兄弟陪著那幫混蛋一起死。時間還有二十四小時,還來得及。
但事情再一次出了變數,我剛拿起手機,羅剎打了電話過來,她還不知道自己離死不遠,更不知道呂孝先死了,而且我已知道了這麼多,她還在興高列采:「親愛的,快過來,再有三個小時婚禮就要開始了。」
「你說什麼?」
「我是說,婚禮時間提前了。」
馬修在旁邊撲通跌倒了,我大叫:「快逃!」
但只聽羅剎在那頭悶哼一聲,電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