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堡時,師父曾努力地培養我的閱讀習慣,他說多讀書可以培養敏銳的觀察力,這樣可以幫助我只要稍微接觸一些細節就能更細緻地洞察複雜事物內裡的奧秘,包括人的內心世界。
我顯然讓他丟臉了,我的智商沒有他想像的高,在一切秘密已經彰然若揭時,我才回憶起當時早該懷疑的一些細節,比如像羅剎一個如此重視金錢的人會放棄龍騰會的生意跑來與我這個陌生人合作;還有她在我殺死鉤槍兵的第一時間就能趕到現場;還有她遠在中國卻能如此順利地與華埠幫會達成一筆如此複雜的交易,利用我來對付大圈。
司馬郎說考試時我就知該想到這一切之間並不複雜的聯繫,但我太粗心,等到處處被動才強迫自己去把這一切不合理的地方組織起來。羅剎罵得對,我真是個傻瓜。
是的,羅剎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她跟司馬郎之間早就有合作關係,她會受雇於龍騰會恐怕也是出自司馬郎的一手安排,甚至龍騰會只怕都與司馬家族是一鼻孔出氣的,當羅剎發現我並不是呂孝先的手下而且又令她難以對付時,與司馬郎商議過後就催生了這個拉攏我然後假意對付司馬家族其實是瞞騙劉文弟的計劃,她能與華埠達成協議司馬家族的牽線起了重要作用。而她能在我殺死鉤槍兵第一時間趕到,原因就更簡單了,她根本事先就知白樺居的地址。所以她當時急急忙忙拉走我,並不是真的不擔心那些屍體會招來警方的翻天覆地調查,而是怕我找下去真把藏在附近的司馬郎找出來。
他們的終極目標是劉文弟,笑面虎明明知道劉文弟的下落卻不抓捕,肯定是知道劉氏家族在中國不會進行太過份的犯罪活動,那就是毒品。而在北美,毒品生意卻是大圈賴以生存的基礎產業,劉文弟為了取得中國警方的支持順利返鄉以團結中國黑道,一定放棄了這項生意,這等於是一次黑道大洗底,已經觸犯了大圈的根本利益,他只是憑著多年來的個人威望才不致使下面發生動亂。
而野心勃勃的司馬家族就想趁此良機拉攏部下取而代之,劉文弟意圖回國團結沿海及內地黑幫的願望是誠懇而迫切的,放棄毒品生意意味著劉氏家族每日百萬元計的損失,雖然不敢肯定等他站穩腳跟後會不會重操舊業,但至少他目前扮演的是奉公守法者的角色。
那麼這場婚姻對劉文弟來說是跨進國門的契機,對司馬家族就是一場演給劉文弟看的公關秀,等劉文弟真正實現了中國黑道的大聯合,他們就會殺死他並坐享其成,然後將毒品這個利潤最大的生意在中國大陸發揚光大。
司馬郎在電話裡表現得非常坦誠:「陳小虎,你已經成為這個計劃中的關鍵人物,這是我們的運氣也是你的運氣,我曾以為世上不會有比羅剎更優秀的殺手,你的出現讓我看法改變了。只有你能殺了他。」
「為什麼你不找羅剎幹這件事,她比我更合適。」
「羅剎不合適,她沒你那麼多人味兒,從我們聚會時劉文弟對你那意味深長的一眼你就該看出,他不相信羅剎,他更相信你,這個老奸巨滑的人物的確有第一流的判斷力。所以如果你加入我們,你的成功率將是百分之百,而你成功後,你將擁有呂鳳,並且享受我們在中國毒品市場上每年10%的收益,我想你應該知道這筆錢能讓你成為什麼樣的人物,毫無疑問,用不了十年,你將是當之無愧的中國首富。」
我握緊電話沒有作聲。
他繼續勸服我:「我知道你在懷疑這又是不是另一個圈套,我用我的感情來起誓,我很喜歡你,即使你歧視我的性取向我依然不會責怪你,我設計的這個計劃花光了我所有的智慧,而且它也是在不斷的進行中逐步完善起來,接連不斷的巧合把你推到這個特殊的位置上,我們已經有了很多套方案,所以你拒絕,我們未必會失敗,但你的女人你的兄弟肯定將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下地獄。想像一下,你是不是甘心做這些老頭子可憐的工具?我們都是年青人,世界應該是我們的,也只能是我們的,我們唯一需要的就是團結,你,我,羅剎,我們的團結將是無敵的。」
我沉默好久才回答:「你太驕傲了。」
「我倒不覺得,為了我們不再被這些老朽呼來喝去的,我覺得這場冒險是值得的,你不要被劉文弟那些古怪的思想給煽動了,這是利益至上的世界,與其想一堆大道理去說服別人,不如用錢收買來得簡單且效果明顯,所以我不講大道理,我只講我們之間共同的利益。你通過了我的考試,你有才能,有頭腦,更有大好前程,你要做的,只是向前邁一步,金錢美女你就唾手可得。」
我再次沉默。
司馬郎道:「當然,我知道做一個重大的決定需要考慮時間,不過我只能給你24小時,24小時後我在蛇口碼頭九號貨倉,與你那個叫阿環的兄弟,還有你的太一八條龍等候你的答覆,到時,希望你已做出抉擇,是追隨劉文弟那虛無縹渺的故鄉情結?還是成為一個富甲天下雄霸四方的人物?我期待你的回答。」
司馬郎掛了電話,裡面傳來嘟嘟的掛機音。
「24小時……」我喃喃自語:「24小時能做些什麼呢?」
我還沒開始考慮,電話又響了,是羅剎,她聲音溫柔,也並不做作:「親愛的,我猜司馬郎已經同你說了我的壞話了。」
我聲音很冷:「你也是來當說客的。」
「談不上,我只是覺得他的主意還不錯,比起劉文弟用他那空中樓閣一樣的理想構架起來的世界更現實些。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在為我騙了你而又在生悶氣。」
「沒有。」我付之一笑:「我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