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住了一天院,我從小被藥物泡大的身體恢復能力比正常人快了兩倍,第二天時我基本如常了,也就是在這一天住院中,我與鄰床的病友聊天,知道了不久前鐵鵬幫和門徒會的事情,到這時,這事已經是舊聞了。
天快黑時,我自己辦了出院手續,回到市場附近,這裡還是熱鬧非凡,不過我遠遠看到呂鳳的檔口已經關了,這讓我奇怪,傍晚這時正是生意好的時候,很多中小批發商這時來進貨以備明早出售,怎麼她這時關門?
我走到不遠處時看到牆角下有個人端著個盒飯在狼吞虎嚥,卻是我在趙老闆那幹活時認識的阿華,我上前拍他,他嚇了一跳:「是你呀,哎呀,你現在可是大大出名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打斷他問道:「我那老闆娘在不在?」
阿華擦擦嘴:「我也奇怪,怎麼這時收檔?她不想作生意了?」
我突然心裡起了點疑,回想起她白天與我的對話,我覺得她不像是一個普通的檔主,一個她這樣秀氣的女孩子混在一群面色黝黑的商販中間,怎麼看也不太協調。
我問阿華:「知道我那老闆娘住哪嗎?」
「那可遠了,聽說在泥崗花園,哪一幢我就不知道了。」
「謝了。」我扭頭便走。他在我身後大叫:「喂,你去哪?趙老闆說給你加工錢想你回來,你幹不幹啊……」
我沒理他,逕直向泥崗花園的方向走去,但是我人生地不熟,那地方又遠,我身上又沒一分錢,連走帶問,直到晚上十一點半時,才到達了泥崗花園。
我走到花園的保安亭找保安:「你好,我想問下這裡有沒有一位叫呂鳳的小姐。」
保安搖頭:「我們不能隨便透露業主的資料。」
我道:「我是她隔壁檔口作事的,如果你看到她,請告訴她,她檔口失火了,叫她趕緊去一趟。」
保安一愣:「這麼大件事?」
「是呀,麻煩你快點才行。我還有事,先走了。」不等保安問什麼,我轉身就走了。
但我沒走遠,我站在一根柱子後,遠遠盯著保安亭,那保安等我一走就趕緊翻本子,然後撥了個電話,想必是通知呂鳳,我把目光投向那幾幢大樓,運氣不錯,這些樓都是面向我,而且排得很稀,能一眼看到全貌。
很快,我在一個樓梯間的窗口,看到呂鳳急匆匆地開門出來,直下樓下的車庫,她同車庫的保安說了幾句什麼就進去了,開了一輛寶馬出來。
我心裡更是起疑,這輛寶馬可不一般,市價最少上了百萬,可那些檔口的貨就算全賣了,我算下也不值幾萬塊,能開得起這麼好的車的人,怎麼會做那些小生意?
呂鳳車開遠了,我繞過圍牆,來到她住的那幢樓後面,長吸一口氣,手指貼著牆壁,身體像一隻壁虎爬上了牆頭。
是的,這就是壁虎游牆功,這樣的角度,我勉強能爬五米,師父說中國有些氣功大師能爬十二米,希望我有朝一ri能破這個紀錄,還讓我不要放棄苦練。我當時不太以為然,現在爬牆的工具實在太多太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功法早該放棄了,但現在我慶幸師父的嚴厲要求,不然我現在什麼工具也沒有,還未必能爬上去。
這時天已全黑,我選了樓背後沒有一絲燈光的死角,順著水管爬到三樓一個窗口,這裡就是呂鳳的住所了,這是扇滑窗,窗口還沒關嚴,但要命的是,外面有一層鋼筋防護網,鋼筋有手指頭粗。我手上沒有任何工具,只能用蠻力了。
我解下皮帶,纏住兩根鋼筋,開始用力絞,這個防護網的設計者可能沒想過會有賊笨到用皮帶試圖絞彎鋼筋,所以沒在下面加焊橫條,隨著鋼筋吱吱一陣怪叫,轉彎的拐角處被絞彎,露出一個能進腦袋的洞。
我長吸一口氣,骨髂傳出辟啪作響的聲音,在師父教我的幾套氣功中,我練得最好的就是這套「鬆筋縮骨法」,能裝進一個腦袋的空間,對我來說已太大了。
扳開滑窗,我輕鬆地進了呂鳳的閨房,這是個溫馨的臥室,粉紅的地面磚,裝飾著星星的天花板,床頭一盞裝飾用的夜明珠燈發著淡淡的藍光,這光線已足夠我看清這裡的全貌。
摸摸床頭的玩具熊,聞聞梳妝台上的香水,我看不出什麼特別,這只是一個普通女孩子的單人居室,這時我看到有個抽屜半開著,拉開一看,裡面有本攤開的日記,剛好寫到新的一頁,最後一個「來」字都沒寫完,少了一捺。
我明白,她正在寫日記,我謊報火jing讓她沒來及寫完就匆匆出去了。我翻開她最後一篇認真看起來,不看不要緊,一看我嚇一跳。
日記內容:
忙了一天,我的檔口終於開張了,想不到賣水果生意也是挺有趣的,等事情安穩了,我會考慮真的來這開個檔口。
下午兩點時,我看到了一個男孩,我遠遠就看到他的手掌上,有厚厚的槍繭,而且他力氣很大,肯定學過功夫,我的第一個反應,他是父親派來暗中保護我的,可又不太像,因為他一直沒往我這邊看過一眼。當然也很難說,高明的保鏢保護人時是不留痕跡的,比如爸爸的手下黑牛。
他沒干到半小時,就被那個歧視湖南人的趙老闆炒魷魚了,我覺得這個趙老闆真是個白癡,他沒看出來他力氣大,幹活可以一個頂四個嗎?這樣的人才居然被他活活趕跑了。
我當然不像他一樣白癡,我冒充湖南人把他請到我這兒來……
日記就寫到這個「來」字這裡,我看到那缺少的一筆,心跳加速,我飛速地翻到前面,快速瀏覽,終於,在一篇三個月前的篇章裡我找到了她的真正身份。
日記內容:
黑牛死了兩個月了,但父親還是不讓我去看秦姐姐,他說我還小,犯不著去看那種慘狀,其實我早就聽說鄭小鵬在她身上刻字的事情,真是令人髮指。他們怎麼能這麼狠,一想到我將來要繼承爸爸的產業,我就打冷戰,難道我將來也要幹這樣狠的事情嗎?黑道非得要你死我活嗎?
我問爸爸,可是爸爸不肯回答我,只說鄭小鵬死了,他的哥哥一定會報復,連我都可能成為目標,要我藏起來,我氣乎乎地說:藏哪?菜市場啊?
想不到爸爸居然很高興,他說好啊,就菜市場,大隱隱於市嘛。
我真想踢爸爸兩腳,可想想,賣菜賣水果這些事,我還從沒幹過,當體驗生活也好,行,就這麼決定了,我要賣水果,我要成為布吉市場上的水果女王。
看到這裡,我倒吸一口涼氣,難怪她今天一下把我聯想到黑道上去了,原來她自己才是黑道上的。這冥冥中是有天意嗎?我不想遵從師父的指點來黑道,卻遇上了黑道老大的女兒,可是她的父親會是誰呢?能做黑牛的老大肯定身份非同一般,莫非是來自香港黑幫的人嗎?
我繼續翻到後面,但中間幾篇沒什麼好看的,都是講些她開水果檔口的瑣碎事,但有一篇挺有趣。
日記內容:
我煩死那兩個保鏢了,他們哪像來保護我的呀?根本就是在利用與我單獨在一起的時間溝我。他們一定是電影看多了,以為我就是電影的女主角,他們是護花使者。所以女主角自然要向護花使者投懷送抱,拜託,那是電影,你也不看看電影裡的男主角有多帥。
今天總算鬆了口氣,兩傢伙被我送進了醫院,他們作夢也想不到揍他們的人是我安排的。對不起鐵鵬幫了,在他們心裡,這筆帳一定記你們頭上去了,哈哈。
如果鐵鵬幫真有殺手要來,我倒希望快一點,原來作生意的日子是這麼無聊啊,來點刺激也好啊,來吧,殺手兄,我現在單身一人,沒有保鏢,正寂寞著呢,如果你能找得到我的話,嘻嘻。
我合上日記,無奈地笑了,這個任性的小丫頭,一定沒經歷真正的生死搏殺,難怪她身邊沒有保鏢,那兩傢伙也夠倒霉的。
我還想再看時,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這輕盈的腳步一聽就知道,呂鳳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