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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十四章 峽谷柔情之九死一生 文 / 天地蜉蝣

    我在洪水中掙扎著,因為我不甘心就此消亡在這個世間,我的愛人還在等待著我回去和她共白頭,相愛一生。

    濁浪幾次將我淹埋,但又幾次將我高高拋起。我清晰的感受到,死神一直圍繞在我身邊打轉,它揮舞著它那可怖的黑鐮刀,慘白而醜陋的摳摟臉露出猙獰的笑,似乎對自己即將創造的傑作而得意不已。

    面對死神的威脅,我決不低頭!我決不會像第一次遭到鍾敬琦毆打時那樣的毫不反抗!不!即使是死,我也要死的極其的悲壯,死得有英雄氣概!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當年的那個柔弱的女性都能發出如此悲壯而震耳欲聾的厲呼,我作為一個堂堂男子漢,為何竟被區區死神所嚇倒!

    我越發奮力掙扎起來,就像一顆即將毀滅的恆星,在最後關頭要爆發出自己最後的全部生命潛能,煥發出最耀眼的光和熱!

    意志一旦極其堅韌,生命也就極其強橫。我在如此強大的濁流之中,依然靠著自己的意志力強行將自己的意識保持著,因為我知道,一旦失去意識,我就立即成為了死神的刀下亡魂!洪流之中夾雜著的大量泥沙將會把我淹埋,我將屍骨無存,再也不能和自己的愛人見上一面!

    也不知道自己掙扎了多久,泥漿濁流翻滾中,我已經漸漸昏暈起來,只是依靠世間最強大意志力才保持著我那一絲微弱的意識。一口接一口混濁的泥水不斷的嗆入我的口腔和鼻腔,我因此痛苦得幾乎暈厥。

    但俗語云:好人有好報;又云: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我幾乎失去所有意識之前,我終於迎來了自己堅持的最大報酬——一棵倒下但未被沖走的大樹!

    我立即像被注射了毒品的吸毒者一般,精神簡直可稱得上抖擻起來,我知道這絕對是自己生與死的最後抉擇!

    但如果隨波逐流的話,我將與那棵大樹擦身而過的。於是我用盡自己每一個細胞的力量去划水,去用腳蹬踩在附近漂流的灌木和雜草。

    最終,我扼住了命運的咽喉,濁流將我衝到了大樹那粗大的枝丫間。我咬牙切齒的攀住枝丫,終於止住了幾乎致命的漂流。

    往前望去,我頓時深吸一口冷氣,顫抖幾乎讓我失手再次掉入激流——僅僅七八十米的前面,濁流咆哮著衝進了一處巨大的溶洞!如果剛才沒有這棵救命的大樹,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我休息了好一會,感覺到自己稍稍有些力氣了,於是使勁攀拉著樹枝爬到樹幹上。坐在樹幹上,我看著腳下翻滾咆哮的激流,一時頓覺昏暈之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先前竟然曾經置身於那比地獄還可怕的地方!

    直到幾乎過了有一個小時,我的靈魂才徹底回到自己的身上。此時我開始感覺渾身的劇痛:背上和腿上的傷口早就裂開,而且被髒水浸泡了不短時間;膝蓋和手掌在逃命時摔得稀爛,同樣被髒水浸泡得不成樣子了;渾身因為被洪水中夾雜著的石頭、木頭撞擊而瘀傷無數;加上因徹底脫力而造成的全身極度酸疼……

    暴雨已經在逐漸小了下來,而天色卻漸漸明瞭起來。我知道自己並沒有完全脫離險境,我腳下的濁流依然巨大,衝擊得我置身的大樹都在恐懼的顫抖著,如果大樹竟然真的被連根沖走,那麼等待我的依然是死亡。

    我往腳下望去,混濁的激流夾雜著亂七八糟的雜物飛一般的逝去,倒像大樹帶著我在迅速的向上流猛衝。這速度如此之快,使我幾乎有一種騰雲駕霧的空幻感覺。多看得一會,我就頭暈腦漲起來,連忙抬頭,生怕自己竟然因此掉到水中。生命是如此的寶貴,尤其是劫後餘生,使我更加深深的覺察到自己生命的極度寶貴起來。

    我趴在大樹上開始積蓄著自己的每一分力量,感受著自己的生命之能逐漸的回到**。當天色已經逐漸明亮,大雨徹底停止的時候,我終於決心離開大樹了。

    我小心翼翼的騎在樹上,幾乎是一寸一寸的幾乎是蠕動著身軀。到得更加粗大的地方後,我才將身子蹲了起來,提心吊膽的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動身體。

    就這樣,我幾乎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才到達大樹的根部。我順著根部跳到齊腰深的激流旁邊的水潭中,開始迅速的趟著水往高處走去。雖然在水潭中似乎沒有危險,但我的精神還是極度緊張,我覺得自己幾乎都有恐水症了!

    直到我爬上岸後,我還是跑出十幾米才坐了下來。此時,我禁不住高興得大笑起來,因為我清楚的知道,生命已經絕對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死神又一次被我打敗!

    現在我最揪心的是,影看到我掉到水中是否會因此做出過激的行為!而且看得出清顏也會有同樣不冷靜的跡象。我想到這裡,不禁焦急起來,於是不顧自己滿身是傷,體力幾乎耗盡,勉力站起來向上流走去。

    沿途到處被洪水洗劫得狼狽不堪,不少大樹都被衝倒,凌亂的堆積著擋住我的去路。我估計著影她們一定會沿著河流搜尋我,生怕和她們錯過,於是每走得百十米都會大呼幾聲。

    走了幾乎一個半個小時,天已大亮,太陽露出了它那刺目的笑臉,白色的光芒開始覆蓋著大地。

    「又是一個酷熱的天!」我一邊歎氣,一邊疑惑著自己到底被洪水沖走了多遠,遠近似乎還是沒有半點熟悉的痕跡啊!

    「影……清顏……」我又繼續大呼,嚇得附近的幾隻開始出來覓食的野雞撲啦啦的低飛著。我大笑,生命真好!有了生命的延續,我的愛才能延續,無限的希望籠罩著我,使我歡欣雀躍,即使渾身是傷,也阻止不了我的健步如飛。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我體力下降較大,幾次被腳下的雜物絆倒,但我依然堅持著向前進,因為我知道,前方的愛人此刻一定會憂心如焚,甚至痛不欲生。如果她竟因絕望做出了什麼殘酷的事,我就算死也沒法原諒自己!

    「偉啊……你在哪裡啊……」遠處似乎傳來淒厲之極的慘呼,那聲音完全不是人所能發出的!那聲音中飽含著絕望和無窮盡的痛苦,就像地獄冤鬼那最可怕的嘶嚎……

    我的心立即被揪得緊緊的:那是我的影!影她還活著!影在找尋著她的愛人!即使是屍體,影也要將它當成世間最寶貴的東西搜尋!

    可是我的影,你那甜蜜的嗓音怎麼變成如此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厲之聲?在這段短短的時間裡,我的影又是受盡了怎樣非人的折磨!影的心因此而破裂了多少次!影,我的愛人,我就來了!

    我一邊奔跑,一邊開始狂呼著:「影……影……我在這裡……」

    路是如此的長,時間是如此的慢,我跑了幾乎幾千幾萬年才跑出這座樹林,終於看到我的愛人在不遠處踉蹌的撲來。

    當我們跑到距離僅僅十來米的時候,我們站住了,怔怔的相互凝視著。

    影已經幾乎不像人樣了,長長的頭髮凌亂的披散著,髮梢都是泥巴和樹葉雜草,臉色枯黃無光,衣服襤褸,眼睛則深陷在眼眶之內……

    影,這是你嗎?我的影曾經多麼的美麗純真,多麼的光艷照人啊!絕世美女的你,竟然因為失去我的痛苦,折磨到這步田地!

    兩個乞丐般的人站立著相互凝望,深情從兩人那乾涸的眼眶不斷湧出。終於影發出一聲淒厲而嘶啞的慘呼,向我全力撲來,我也撲了過去緊緊摟著我的影。我們的擁抱是如此的緊密無間,似乎世界上已經再也沒有任何力量能將我們分開一絲一毫了。

    我看著懷中憔悴得幾乎不成人形的愛人,心疼得無以復加,撫摸著她那有些乾枯的臉蛋說:「影,你怎麼這樣不愛惜自己啊?你不知道你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嗎?你是我的專寵,所以以後絕對不允許你這樣折磨自己!」

    影凝視著我說:「如果王子死了,公主就連活的心思都沒有了,花容玉貌留給誰欣賞?」說著她又嗚咽起來:「偉,清顏……清顏要死啦……」

    我大驚失色,問影:「怎麼……她怎麼會……」

    影哭得全身都顫抖起來,半天才哽咽著說:「清顏昨天看見你掉到洪水裡,就要跳下去救你,被克裡斯蒂安娜攔住了。從那以後她就像木頭一樣一聲不吭。今早……嗚嗚,今早清顏就拿刀子割自己的手腕……又沒有藥……只好包紮著……我妹妹她一直昏迷著沒醒,她……她要死啦……嗚嗚……」

    我的心就像被萬噸重錘重重的擊打一下般,心撕裂的疼痛直讓我幾乎昏厥過去,眼睛一黑的同時,一股熱流不由自主的從我口中噴出。

    影大驚,連忙抱緊我,哭叫著:「偉,你怎麼啦?你不能丟下我們的!清顏還等著你去救呢!你不是我們的騎士嗎?」

    我努力的讓自己鎮定起來。是啊,我絕對不能現在就倒下,為了我愛的人、愛我的人、還有我必須保護和幫助的人。就是死,我也要在自己死之前堅持著將她們送出這個絕谷!

    我和影相互扶持著奮力朝她們臨時的宿營地走去。我問影:「她們幾個呢?」

    影回答說:「克裡斯蒂安娜和莉莉也分別去找你了,莉娜在護理著清顏呢。」

    由於路途實在是過於糟糕,我們體力又不支,經過幾乎兩個小時的跋涉才幾乎走了四、五公里的路程,到達公主們的宿營地。

    為了使重傷的清顏不至於暴曬在日光下,公主們用並不適合砍斫樹木的鋼刀砍下一些木材,搭建了一個相當簡陋的窩棚。

    我的心揪起來了,鬆開影的手,幾步竄進窩棚。窩棚裡莉娜正呆在昏迷的清顏身邊,她見到我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隨即不禁喜得想大叫起來,但被隨後進來的影用手遮住了她的嘴。影將因極度激動而無法抑制地渾身顫抖著的表妹輕輕的帶出了窩棚,將所有空間暫時留給了我和清顏。

    凝視著清顏那因過度失血而慘白乾枯的臉蛋,我的眼淚就像泉水一般淌下,自小到大我就沒流過這麼多的淚水!

    清顏,我知道你對我的愛,而這愛我是無以回報的,它是沒有結果的。但是清顏,你為什麼這麼傻啊?

    我幾乎要嚎啕起來,愛我的人,你對我的愛是如此深重,要我如何才能回報?我的愛已經給了影,我……又是怎樣才能報答你啊!

    因為怕影響清顏,我只有哽咽,無聲的哽咽。我幾乎從來沒曾想過自己竟然會像女孩子一般如此哭泣,但面對著徘徊在死亡線的清顏,我已經顧不上面子了。老天、上帝、佛祖、玉皇大帝、觀世音菩薩、天上地下的神佛小鬼閻王:我,溫嘉偉,願意替柳清顏去地獄受苦!即使是死上一萬次,我也願意將我那累積起來的生命,去填補她這個死亡的空缺!!!

    或許是因為我那苦澀的淚水滴到清顏那乾枯的臉上緣故,清顏竟然慢慢的睜開了她那眼眶深陷的眼睛,她的眼睛是那麼的無神,幾乎就像寒夜裡即將熄滅的孤燈。但過了一會,清顏的散亂的眼光總算凝聚起來,她終於清晰的看到了我。剎那間,孤燈就像被澆進了汽油,火焰因此蓬勃而生,清顏的眼眸頓時爆發出璀璨的亮光,她掙扎著想爬起來,竭盡全力的發出自己嘶啞的低音:「姐夫,是你嗎……是你吧!我在地獄裡見到你啦?真好啊……」

    我將清顏半摟在懷裡,眼淚就像昨晚那瓢潑的大雨,我的喉嚨已經沒法說出任何話語,只是哽咽得幾乎讓我無法呼吸。傻丫頭,你這個全世界最癡最傻的丫頭,你以為我死了,所以就到地下去陪我是不?你真是太傻了!

    清顏用她的螓首輕輕在我的懷裡挪動,她喃喃的說:「姐夫,我知道在活著的時候你是我姐姐的,我一輩子都沒法讓你愛我的,所以……現在我們都死了,你……可以愛我一次嗎?哪怕就一天,我也心滿意足了……你不知道我最近好幾次都失眠,我羨慕姐姐,也妒忌姐姐,我就睡不著了。你說我很壞吧?我是不是世界上最壞的女孩?你會不會討厭我?」

    「不,姐夫其實……也是喜歡你的……」我哽咽著摟緊她,渾身情不自禁的顫抖:「可是我……我沒法回報你……」

    影聞言精神大振,她用世間最最欣喜的語調低聲問我:「真的?姐夫你真的喜歡我嗎?你不嫌棄我是個壞女孩嗎?」

    我心疼的撫摸著清顏那凌亂的長髮,喃喃說:「不嫌棄。顏顏你是好女孩子,你在我眼中就是世界上最好最美的女孩子。姐夫沒有兄弟姐妹,心底早就將你當成自己最親最愛的妹妹了。你……願意當我的妹妹嗎?」

    清顏聽了突然全身大顫,她轉過頭來直勾勾的看著我,眼睛裡竟然溢滿了絕望!這絕望如死神的黑色翅膀,似乎在將她的靈魂一絲一毫的帶走!她用幾乎是非人類的聲音問著我:「姐夫……不,偉,難道我們死了,我還是沒有一丁點機會嗎?我……真的就那樣比不上姐姐?」

    我的心被她這絕望的目光幾乎剮空,我顫抖著聲音道:「不是的,不是的!顏顏你別亂想。我們……沒有死,我們都活得好好的!我、你姐姐都非常、非常的愛你,比最親的親人還愛你的!」

    清顏驚得竭力掙扎起來,她那顫抖的聲音裡竟充滿了失望和沮喪:「什麼?沒……沒死?我……我不要——」

    最後的話語她幾乎是慘呼出聲,聲音是那樣的絕望和無奈,她隨即昏迷過去,任我如何哭求都沒有再醒過來。她對這個世界絕望了麼?因為我?我是罪人!我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罪人!老天,要死你就讓我死吧,把我的清顏留下,用天雷把我劈死!劈一千次一萬次都可以!老天,你就快來劈我吧,我求求你啦!!!

    但蒼天無情,它只是沉默的凝視著大地上一個哀號的青年,在極度悲傷的摟抱著那昏迷不醒的即死少女,無論青年是多麼的悲傷,如何的拚命祈禱,似乎已經無法挽回少女那開始消逝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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