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對不住！」
我望著你拎著一大袋子蘋果艱難而去的背影，悄悄地嘀咕著了一句，然後蹬上三輪車拚命逃離三里塬。因為我知道你很快就會折回來找我，因為那一袋子蘋果中間裹著的全都是壞的，根本就沒法子吃！
「兄弟，對不住！」我只能對著你的背影說這麼一句！我不想坑你，我一直都想做個有良心的人，可是我沒辦法！我下崗了，妻下崗了，孩子要上學，老母要看病；房短要交，水電費要交，面要錢，油要錢，鹽要錢！
「兄弟，對不住！」說這話時我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我知道平涼地兒太小，總有一天你會碰上我，或者萬安門，或者四中巷，或者別的什麼陋街小巷，你總會碰上我，抓住我，指著我的鼻子罵：你這黑心販子，今天總算讓我給逮著了！可是我沒辦法，兄弟，今天，3月15ri，打假ri，我去二中橋果疏市場批發來一三輪車袋裝蘋果，可我怎麼也沒料到袋子中間的蘋果全都是壞的！三輪車錢是借的，秤錢是借的，蘋果錢是借的！我怎麼辦？坐在二中橋上，我一個大男人旁苦無人地大哭了一場，真想帶著這一車蘋果一起跳下去，可是兄弟，二中橋下連水也沒有，跳下去也死不了呀！捶著自己的胸脯我問自己：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
我蹬上我的三輪車開始走街串巷賣我的袋裝蘋果。兄弟，你是買走我第一袋蘋果的人，等你折身找我算帳時我已逃走了，邊逃邊等待第二個被我坑的人！
今天是3月15ri，是打假ri，可你卻買了一袋壞蘋果，兄弟，我只能說一聲不能被你聽見的「對不住！」我也怕，怕極了，怕第二個人被我坑了之後，我連一聲不被聽見的「對不住」都覺得已沒必要了！所以，乘我良心裡還有「對不住」的感覺時，聽我說一聲「兄弟，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