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柱從天而降的那一剎那,沈白已經意識到了危險,奧術之塔裡那個傭兵的名字他回憶起來了,那個叫傑拉爾德的傢伙是正神教派到阿瑟斯身邊的密探,他召喚神使優努斯附體,幾乎讓所有人丟了性命。
因此,他目光變得更加冷厲,出手也更快,魂炎刀就像血月一樣,飛快地切割著正神教的武士,在人群中掀起一道血浪。
每前進一步,至少有兩人在他手中失去性命,但劊子手武士團的都是些狂信者,他們知道獨眼懷特現在做的事情是請求神使降臨,因此吶喊著擁上來,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來阻擋沈白的前進。
雖然沈白所向排靡,可是時間卻迅速過去了,在兩分鐘的時間裡,他腳邊倒下了三十具屍體,可離獨眼懷特還有十步!
「吾名為安尤布,正神座下第二十三位使者。」獨眼懷特摘下了眼罩,那只原本失朝的眼中紅光閃爍,一會兒之後,他的兩眼一隻射出藍光一隻射出紅光。這個時候,他的身軀已經高達五米,沈白只能到他的膝蓋。
「正神在上,高貴的神使呵!」那些劊子手武士團的狂信徒們都跪了下來,向著安尤布頂禮膜拜。
「呵!」沈白歎了口氣,回頭看了德羅巴父女一眼:「你們離開得遠一些。」
「爾等乃異端邪魔,為何不跪下接受裁決?」安尤布閉上了那只冒著紅光的眼。
「打就打吧,那麼多廢話。」沈白撇了撇嘴。
如果對方是神使本體的話,他當然毫無還手之力,但只是神使的投影,他覺得自己還有一戰之力。
「既是吾神之戰士,當有吾神之力量!」安尤布張開雙臂伸向天空,天空中突然降落了幾十道光柱,全部落在劊子手武士團的人身上,剎那間,這剩餘的六十多名武士身體也都膨脹起來。
不過他們的膨脹沒有象懷特那樣誇張,只是比最初高了一半,可就是這樣,他們當中也有至少二十人身上冒出了類似於魂炎的光芒。這個變化讓沈白也吸了口冷氣:這位神使難道說是龍魂戰士批發商?
一般的龍將可能會被幾十名龍魂戰士所困擾,但沈白只是吃驚,卻不畏懼,他抓住魂炎彎刀,輕輕在刀刃上抹了下。一道金色的光芒隨著他這個動作,悄然滲入了刀刃之上。
這就是他在冰墓聖地裡的收穫,在黑天鵝號上,普通的魂炎武器無法斷開的鐐銬,可當他往魂炎彎刀中添加了這個後,幾乎是迎刃而解。沈白沒有無聊到為這絲變異的魂炎取名,他準備守住這個秘密,無論對誰也不能說出。
「呀!」
隨著他的怒吼,他的身體拖著殘影飛撲出去,魂炎彎刀如同轉動的風車一般,在他手中上下翻滾。被安尤布激發出龍魂戰士實力的狂信武士在某種力量的驅使下,再次擋在他的面前,可是這次雖然他們實力有了根本變化,但在沈白的單刀下還只有一個下場。
頭飛,人死!
一道道光環圍繞著沈白的身體,那是魂炎彎刀飛快舞動時帶出的金光,因為沈白移動的速度實在太快,所以在珍尼婭眼裡,覺得彷彿同時有六個沈白存在。死亡與流血這本來是少女所畏懼的,但現在她心裡卻沒有絲毫害怕,她的心怦怦直跳,眼睛卻眨都不眨,只為了盯著沈白的每一個動作。
「異端,在吾神光輝下顫抖吧!」
看到沈白就在自己面前又瞬間屠戮了十幾個人,安尤布怒火上湧,他閉住放出藍光的眼睛,睜開射出紅光的眼睛。
紅光射出來後,照在了沈白的身上,沈白本來迅捷如風的身體像是掉進了泥沼裡,變成遲滯難動。他心中一凜,拼全力才避開劊子手武士團的攻擊,反手上撩,原本是必中的一刀也被對方閃開。
「這是……領域的力量?」
那個強行附在金姆身上的污染者曾經透露過一些秘密,沈白問他超越於龍將之上的存在時,他曾提到「領域」這個詞。
但污染者語焉不詳,沈白為了避免他起疑也沒有多問,所以對於什麼是「領域」,沈白知道的還是很少。看到神使的這兩次秘法,他猛然想起這個詞,如果不是「領域」的力量,還有什麼能夠讓幾十個高階武士突然變成龍魂戰士,同時只用光芒就限制住一個龍將階別好手的速度與力量?
而且,這個神使到目前為止施展出來的都是輔助性的手段,或加強同伴,或削弱對手,如果他還有什麼直接攻擊的手段,威力可能更為可怕!
這些念頭都是一瞬間湧入沈白心間,他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將手中的魂炎彎刀掀起一道光瀑,把身前的幾名武士逼退,沈白微微蹲身,然後全力騰空,飛上了半空。
他跳出紅光照射範圍,擺脫了劊子手武士團的糾纏,直接殺向安尤布!
魂炎彎刀在瞬間被他揮出了一百次,連綿不絕的光環激盪而出,在安尤布的全身要害部位環繞。安尤布似乎也有所顧忌,再度閉住she紅光的眼睛,睜開she藍光的眼睛。那些擊向他要害的刀影,被一種無形的力場所阻擋,發出尖銳的叮噹聲,然後破碎成星光散開。
連串的攻擊讓沈白劇烈地喘息起來,他一口氣用竭,不得不停下再度蓄力。安尤布抓住了這個機會,龐大的身軀猛然後跳,一步就退開近二十米,當他再度落在地面時,大地都猛烈顫抖起來。
正神教武士再度湧上來,他們身上的光輝幾乎要把沈白淹沒。遠處看到這一幕的珍尼婭焦急地跺著腳,推了身邊的護衛一把:「你們別傻呆在這裡,快去幫忙!」
那些護衛早就面如土色,他們中最強的也不過是高階戰士,這種等級的戰鬥,他們不要說參與,就連靠近都很困難。所以珍尼婭無論怎麼叫罵推搡,他們都一動不動。
「乖女,別急,這不怪他們。」德羅巴攬住女兒,他額頭上的汗水現在已經匯流成河了。不過他還算有眼光,這個時候沒有選擇逃走,而是呆在原地,雖然雙腿早就抖成了篩子。
「老爺,我們快逃吧……」一個管事壯著膽子出主意。
「白癡,逃走的話只要有一個身上放光的傢伙追來,我們就得全死!」德羅巴橫了他一眼,想到這個管事一路上沒少對著沈白叫罵,心裡就覺得發虛,正神教的主要目標是他,沈白如果抽身離開,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戰鬥中的某一方獲勝,以前遇到這種情況,他首先想的是能否出售什麼東西給參戰者。
就在他們短暫的對話時,情形又發生了變化,沈白再次擺脫正神教武士糾纏接近了安尤布,可是這次安尤布已有準備,他口中吐出「律令、禁錮」的晦澀字句,從他的身體向外放出波紋一樣的紅光,把沈白罩在其中。
四面八方傳來的壓力束縛住了沈白的身體,他彷彿又回到了未來之井,在那場讓他記憶深刻的試煉中,他就是被這種力量擠壓。
安尤布給予的壓力與他在試煉之井中經受的相比,實在不值一提。因此,在最初的不適應之後,沈白的魂火猛然收縮,如同在未來之井時一樣,縮回了那個星團結構之中。這樣一縮之後,那種遲滯他的壓力完全被擋在外邊,而他的身體也控制自如了。
這個結果證明了他的猜測,安尤布釋放出來的這種壓力可以破解!
安尤布絕對沒有想到,一個普通的人類,哪怕是龍將級別的人類,竟然就可以破解他的領域,因此他上前一步,握著拳頭,從上往下狠砸過來。在正神的二十五位神使中,肉搏不是安尤布的長項,但這拳下去擊碎一個人類的頭顱,還不成問題。
可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被他認定已經束縛住的沈白,突然起動,所有的限制都對他無效,他幾乎是貼著安尤布落下的拳頭上躍,魂炎彎刀自下而上撩起,從安尤布的腹部一直切割到胸口。
開膛破肚!
一般的魂炎武器無法攻破安尤杜強化過的身軀,可是沈白的魂炎彎刀刃上帶著那絲變異魂炎太過強大,輕易就破開安尤杜的身軀。
「這不可能!」安尤布發出憤怒的咆哮,在他周圍的狂信者們被這可怕的怒吼嚇得忘了攻擊沈白,而是無頭蒼蠅一樣狂奔亂走。沈白掛在安尤布的身上,右手魂炎彎刀再度揮出,這次不是上撩,而是前刺,前刺的目標,就是在剖開了的安尤布胸膛裡那正跳動的心臟!
刀落血湧,噴泉般的血液將沈白沖得落了下來,他借勢後滾,連著退出十多米,離開了安尤布的攻擊範圍。這位投影於地面的神使不甘心地吼叫了一聲,然後轟然倒地。從還在抽搐的身體上騰出淡淡的光輝,只有沈白才看得到這種光輝,這是最純粹的能量,他可以感覺到這種能量正在迅速散落,很快就會消失在空氣中。
沈白心裡有些惋惜,如果這些能量能像奧術能量那樣為他所用就好。
他這個念頭一浮起,手中的魂炎彎刀自動顫動起來,那些淡淡的光輝像是被磁鐵吸引的鐵粉,飛象魂炎彎刀,然後變成了魂炎彎刀的一部分。沈白舉起手,看著這柄彎刀,不由得又驚又喜。
他知道並不是魂炎彎刀有吸收的功能,而是那絲變異了的魂炎在起作用。
當所有的能量都被吸盡後,地上龐大的身軀也縮小回了正常人水平,安尤布已經離去,空中彷彿還迴響著他憤怒不甘的吼叫。雖然只是神使投影,但在力量上他還是遠遠強過沈白,一時的大意,讓他不僅受創而回,還損失了一個投影的力量!
比起不甘的安尤布,那些狂信徒們受到的打擊更大,在安尤布離開後,賜予他們的力量也完全消失了,他們一個個精神萎靡臉色蒼白,原本堅定的信仰發生了動搖。
在他們眼中強大無比的神使,竟然被一個凡人擊敗,難道說正神並不像教旨中宣揚的那樣無比強大無所不能?
「德羅巴老爺,我是你的話,就派人把這些廢渣圍起來。」
對於這些失去抵抗能力和意志的狂信者們,沈白沒有再繼續屠戮的興趣,他回過頭來看著那個肥胖的商人笑道。
渾身浴血的他這樣一笑,讓商隊的護衛們都覺得膽寒。只有珍尼婭眼中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是一種狂熱:「是的,你們這些廢物,現在聽他命令!」
沒有誰敢拒絕沈白的意願,商隊護衛加上僕役紛紛上來,把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的劊子手武士團包圍起來。繩索是現成的,劊子手武士團身上就攜有,德羅巴這個時候完全恢復了神智,一個傑出商人的本能,讓他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
「尊敬的龍將先生,今天如果不是你,我們這些普通人都會成為狂信者的祭品。」他來到沈白身邊,確認自己的到來並沒有引起這個可怕的戰士反感後鞠躬行禮。
「德羅巴老爺,我是你的雇工。」沈白平靜地說道:「我不是在幫你,而是在幫我自己。」
「很抱歉這些天我和我下屬的無禮,把您這樣一位身份崇高的貴族當作一個苦力。」德羅巴沒有迴避這個問題,他是個聰明人,沈白既然願意以一個雇工身份藏身於他的商隊中,那就證明對於此前他的輕視不在意。
「現在無須和我客氣,你要做的是審問這些狂信者,他們敢攔截商隊,必然有所憑仗。」沈白說道。
德羅巴又鞠躬行禮,然後向女兒使了個眼色,早就整理好自己衣衫的珍尼婭雙頰流丹眼波如水:「尊敬的閣下,您就是瀛尾郡的領主沈白爵士嗎?」
「我就是沈白。」這個少女有些高傲,對於地位卑下者有些傲慢,但心地還不錯,至少這一路上沒少賞賜給苦力們酒肉,因此沈白不算討厭她。
「閣下,您的大名很早就在阿貢王國傳播了,阿瑟斯殿下的親密夥伴,明人五百年一出的天才,諾蘭德最年輕的功勳領主,獸人的噩夢……」
從珍尼婭嘴中滾滾而出的榮譽稱號讓沈白笑了,不是因為虛榮,而是因為少女那略有些笨拙的接近手段。他擺了擺手:「珍尼婭小姐,不必說這些,我的目標是回瀛尾,只要你們還按照計劃的道路前進,那麼我就不會離開商隊。」
珍尼婭臉色更紅了,她的恭維是發自內心的,在稱讚沈白的時候,她其實並沒有想到商隊還需要保護。因此她覺得有些委屈,可比起能和沈白交流對話,這點委屈算什麼呢?
「閣下,那些都只是我聽說的,我以前覺得那都只是謠言,今天我親眼看到了,原來傳聞中對您的讚揚還是遠遠不夠……龍將啊,我親眼見到了龍將……您肯定是諾蘭德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龍將,我記得您還不滿二十歲!」
看來不管哪個世界的少女都有一顆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的心,沈白沒有想到連自己的年紀都成為了傳聞中的一部分,不過他現在沒有閒心去滿足少女的偶像崇拜,他更需要安靜下來考慮後果。
瀛尾與正神教一開始就談不上友好,但像這次直接屠掉正神教的一支劊子手武士團的事情,還是絕無僅有,他必須考慮正神教的反應。他並不擔心正神教會向瀛尾宣戰,明人守護著狂暴峽谷的事實讓正神教不敢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因為那就意味著他們將與整個諾蘭德的人類為敵。他擔憂的是正神教以此為借口,向瀛尾周圍的領主施加壓力,打壓明人的成長空間。
看到他坐下來靜思,珍尼婭不敢打擾,只是靜靜站在身邊,像是個侍女一樣。沈白思考了一會兒,德羅巴走了過來,他這麼胖的身軀能走得這麼輕,也真有些難為他了。
「沈白閣下。」德羅巴是個精明的商人,而且目光獨到,他行完禮後帶著歡喜的表情:「這次您的援手實在太重要了,不僅僅對我個人,對於阿貢王國同樣如此。我從獨眼懷特身上拿到了一封密信,這是正神教教宗頒下的命令!」
沈白接過那封還沾染著血跡的信,信裡的內容最初無非是勉勵懷特為正神教效力,但到中間部分,則提到了正神教在阿貢王國的計劃,他們準備發動政變,將阿貢王國現在的國王罷黜,然後扶持現國王的弟弟登位。
「王弟是正神教虔誠的信徒,他將自己的領地與財產全部捐獻給了正神教,如果他成為國王,第一步就是將正神教確認為國教,那麼阿貢王國將完全被納入正神教的控制。有這一封信,我們可以向國王報警,阻止他們的陰謀!」
「只是一封信,恐怕不能充當證據。」沈白搖了搖頭,然後目光凝在德羅巴臉上。
果然,精明的商人露出了狡猾的笑容:「沈白閣下,證據這種東西,總會有的,關鍵是要讓人相信!」
德羅巴的表現讓沈白有些驚訝了,這個商人原本面臨著最不利的局面,可是轉眼間,他就想到了破解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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