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對李逸風的身世背景疑惑不解的,還有組織部長羅倩。以市委組織部幹部考察科科長的身份下放到沂南縣委常委、組織部長位子上的羅倩,可以說是官升一級,儘管她對來沂南縣任職興趣不大,甚至起初對市委領導把自己安排到這麼個貧困的縣城任職是充滿了排斥感的,但她也不能否認,從正科級到副處級這道很多人終其一生都邁不過去的坎,年僅32歲的她卻十分順利的邁了過來。
李逸風這個名字之所以能進入到冷若冰霜、一向對下面人不假辭色的羅部長眼中,是因為市委組織部戚天明部長打來的一個電話。羅倩雖然不清楚李逸風和戚部長之間有什麼關聯,但從戚部長打來電話時的語氣中能夠聽出,讓自己關注一下李逸風的工作安排,是因為上面有人發了話。
對於戚部長口裡的這個「上面」,羅倩明白他指的是省委領導,這下羅倩更犯糊塗了,李逸風的人事檔案,羅倩專門讓人拿過來看了一下,檔案上清晰的記錄著李逸風從出生到大學畢業後的所有信息,父母是農民,家是本縣雙山鎮的李逸風沒有任何省屬關係,這能說明什麼?
第一、以優異成績從z大這所全國重點院校畢業的李逸風無意中進入到某高層人物的法眼中,高層人物插手他的工作安排,是要對他進行重點培養。
第二、李逸風這份檔案被人刻意造了假,他的背景深不可測。羅倩深知,無論是兩種原因中的那一種,這個年輕人的前途都不可限量。
攏了攏額前的劉海,羅倩突自笑了起來,想這麼多幹嘛?李逸風前途如何,與我羅倩有一毛錢的關係麼?我不過是按照上級領導的要求,順手辦了件原本不該我過問的事情而已,何必庸人自擾呢?
羅倩的目光停留在面前檔案上,李逸風俊逸的面孔中略顯青澀的兩寸免冠彩色照片上,伸出芊芊玉指,羅倩在照片中李逸風的腦門上輕輕一彈:「小傢伙還挺帥的。」隨即笑著搖了搖頭,將困擾了她一個禮拜的念頭甩到了腦後。接著打電話讓人把李逸風的檔案送到何陽辦公室去。
何陽的電話很快打了回來,張文華聽了何陽的調查結果,無奈的搖頭苦笑,出自於政研室一名新人之手的修改稿件,竟然被兩個老同志分別篡改後交到了自己的案頭,不能不說,機關裡這種上級領導將下屬做出的工作成績據為己有的惡劣習氣到了怎樣一個令人髮指甚至噁心的卑劣程度。
「老何,這個李逸風同志,你對他的情況瞭解麼?」張文華忍著一肚子怒火問道。
何陽看著面前擺放著的李逸風的檔案,笑了笑說道:「說不上多麼瞭解,不過剛才我找李紅軍問了一下,李逸風家就是本縣雙山鎮的,本人是z大經濟管理系畢業的,服從分配回來後原本被安排在金石鄉工作,後來是因為組織部羅部長打了招呼,才被安排進了政策研究室,李紅軍對小伙子挺看重的,說他雖然年輕,但身上沒有一般年輕人的傲氣,對待工作挺認真負責,為人也不錯。」
張文華一陣驚訝,道:「羅倩給他協調的工作?呵呵,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咱們這位羅部長一向不愛摻和與她本職工作無關的事情,這個李逸風,不會與羅部長有什麼親戚關係吧?」
何陽怎麼會不明白張文華的心思,作為縣委書記,張文華在沂南縣的工作處處受制於縣長吳勝利,這讓張文華惱怒的同時也在不斷的尋求改變,當前,張文華考慮最多的,是如何掌控住沂南縣委常委會的大局,只有掌握了常委會上的發言權,張文華這個縣委書記的位子才能坐的牢靠。
想要掌控發言權的張文華,第一步無疑是要拉攏一部分處於搖擺不定中,還沒做出抉擇的縣委常委了,沂南縣常委班子中有近一半的人馬是吳勝利的人,剩下的一半,縣委副書記有那麼兩三個支持者,還有幾個兩邊都不靠的中間派,其中就包括組織部長羅倩,這一部分人,是張文華首先要爭取過來的目標。
但是,和他們深談過幾次以後,效果並沒有張文華預料的那麼良好,幾人含糊不清的話語讓張文華產生了一種無力感,張文華深知,如果再打破不了原有的局面,別說懷著一腔熱血下來任職的自己,發誓要徹底改變沂南縣落後面貌的願望能不能實現,縣委書記的位子坐不坐得穩都得兩說了。
何陽清楚,作為縣委常委、組織部長,羅倩肯定是張文華極力要爭取過來的首要人選,分管黨群意識形態的縣委副書記秦浩天不和張文華一條心,如果連組織部長都和他不親近的話,那張文華這個縣委書記幹的真就沒什麼意思了。
縣委書記原本就應該掌握縣裡的人事權,黨管幹部的原則不容改變,偏偏沂南這地兒卻是縣長在人事上的話語權比縣委書記要大的多,這讓作為縣委書記的張文華臉面上怎麼有光的起來?
在何陽看來,張文華聽自己說李逸風的工作安排是羅倩直接過問的,他心裡肯定會有想法,何陽也在考慮,李逸風如果和羅倩有親戚關係的話,通過李逸風和羅倩掛上鉤,對加強張文華的實力是有莫大好處的。
問題是李逸風和羅倩到底有沒有關係何陽不清楚,從李紅軍的隻言片語中何陽也沒弄明白李逸風到底什麼來歷,何陽知道,從一個人的檔案上是看不出他的真實底細的,但何陽卻清楚的記得,羅倩並不是海濱省人,按道理說,出生於本地的李逸風,和羅倩八竿子打不著,然而,親戚關係這種事情誰又能看得透呢?
「張書記,李逸風和羅部長有沒有親戚關係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羅部長的祖籍似乎不是海濱省的。」何陽提醒了一句。
張文華仔細一想,羅倩確實不是海濱省人,那她為什麼要給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解決工作呢?真是看不透啊。
不過,張文華倒是真有些喜歡上了李逸風這個年輕人,張文華對李逸風的人品什麼的瞭解不多,但僅僅從李逸風改的那篇文稿中提出的幾點建議,張文華便感覺小伙子縝密而清晰的思路能給自己提供不小的幫助。
再加上張文華對秘書魏自立的不滿,更加堅定了他更換秘書的決心,想了想後,張文華沉聲道:「老何,這個年輕人你繼續深入的瞭解一下,合適的話,把他調到我身邊來吧。」即使沒有羅倩這層關係,張文華還是決定要把李逸風調過來。
何陽笑了笑,對張文華的心思,沒有人比何陽瞭解的更透徹了,他這句話的中心點是深入瞭解,所謂深入瞭解就是讓自己查清楚李逸風和羅倩的關係,當然了,其中還包括李逸風身家清不清白等等方面。
何陽立刻表態說:「書記放心吧,這事交給我了。」聽張文華沒有其他意見後,何陽掛斷了電話。
老李家院子裡有棵三十年樹齡的棗樹,樹上掛著的棗子再過一個月就可以採摘了。坐在枝繁葉茂的棗樹底下拾掇著農具的李逸風,並不知道自己的前程被張文華、何陽三言兩語的交談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譚顏輝和朱拉風吃完飯後相繼離開,李逸風原本想他倆走後小睡一會兒,可倒下後因為心裡裝著事死活睡不著,索性爬起來找出了一把鬆動的鋤頭叮叮噹噹的修理起來。
手裡的活兒干到一半,村支書李四平笑呵呵的走進了小院,李逸風趕忙搬了個馬扎請李四平坐下,掏出煙來給他點上一支。
李四平抽了兩口煙,笑著和李逸風聊了起來:「逸風啊,在縣上的工作適應了不?」
李逸風笑道:「算是適應了吧,平時工作也不算忙,領導同事們都挺關照我的,沒啥不適應的。」
李四平把褲管捲了起來,露出了腿肚子上兩塊結實的疙瘩肉,「適應了就好啊,你是從咱們李家村走出去的唯一一名幹部,大傢伙兒都盼著你能當大官,給咱們李家村爭臉面哩。」
「四平叔,你放心吧,不管我今後走到哪裡,都不會忘記自己是從李家村走出去的,當年考大學的時候,沒有村裡的父老鄉親這個十塊那個八塊的給我湊錢,四年大學我肯定讀不下來,鄉親們的深情厚意,逸風一輩子不敢忘記。」李逸風成功考取了z大,差點因為交不起學費而耽誤報到,李四平聽說了情況後,號召全村男女老少給李逸風捐款,才讓他圓了大學夢,這個事情,影響了李逸風的一生,前世他曾經發誓自己發跡後一定要改變李家村落後的面貌,要讓李家村的村民都能過上富裕的生活,可是,這個夢想還沒有變成現實,他破產了,接著,橫屍街頭。
重生回來後,這個念想在李逸風心中更加堅定,他暗暗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盡自己最大努力幫助李家村的人民脫貧致富過上富足的生活。
李四平聽了李逸風的話,心裡很是高興,這孩子厚道啊,有道是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心裡能記惦著鄉親們的好,就說明孩子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呵呵,都過去了,不過逸風啊,說起來你四平叔還真有點事情要請教請教你。」李四平笑著把煙蒂在鞋底子上摁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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