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已經是年根，早上主管每天的例會，董事長親自來參加，自從看到他不再玩集靈後，很少見到，一般都是鄭總經理主持業務。
「今天是年前分配各部門任務的最後一次例會，做完這次的任務大家都可以回家過年。董事長特此到這，對大家一年來的辛苦表示感謝，讓我們歡迎董事長講話。」鄭經理總是那麼有風度。
「好，謝謝，我來想說的一句話，還是謝謝，各位主管非常辛苦，這是每位的紅包，今天發給你們，是鼓勵你們做好最後一項工作，圓圓滿滿地回家過年，單位的員工每人都有份，誰的貢獻大我心裡的數，希望大家滿意。等這次的工作完成，我要舉辦兩次聚會，全體員工都可以參加，加油吧！」有紅包拿當然得用力鼓掌。
有人拿了紅包分送給每位主管，現今已不是手點紙幣的時代，發的當然是一張卡，多少只能自己回去看。
任務安排完，散會，曉陽看到董事長的眼神，假裝掉了東西，走在大家後面。「我只能跟你說幾句話，曉陽，收集靈真的不是什麼好事，那天我看到周志身上有個怪東西，很嚇人，你要小心點，他不讓我說，我覺得咱們不錯，你又幫過我，告訴你一聲。」
「謝謝。」
看前面有人回頭，他趕緊笑，提高了聲音，「曉陽啊，以後還要好好幹，這次獎金拿得雖然不是第一，相信明年你會更有作為。」
「謝謝董事長。」曉陽還是禮貌地回答，之後拿上自己的卡回辦公室。
這次的任務看來還是有些難度，因為曉陽一回來，連獎金都沒顧上看，就投入進去，把部門人員工作安排好，還穿衣要去購物，這就是大戰之前的準備（都顧不上下樓吃飯嗎？），我知道。
我和小電幫他查了查卡，50萬，對於一個26歲的人來說，也算大手筆。
「跟我去買東西。」看都不看我，就像分配他手下幹活。不得已我又穿上那套衣服，最近穿成這樣跟他出去過幾次，沒發生什麼事，問過他，原來這套衣服是他打算送人的（要送的人就不用問了），正好拿來給我穿，怎麼看怎麼已經過時。可是有意見也沒辦法，他根本不看我。
穿上風衣，戴上假髮、帽子，穿上鞋，戴上口罩、眼鏡、手套，穿上裙子，還特別加了件高領上衣（裝在套子裡的東西），才勉強能走出去，真是好難過，明明別人看不到多好，非得讓這些奇怪的東西把我引出來幹什麼。
購物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只要站到自動售貨機前，把貨物總單調出來，要什麼就選什麼，付款是用卡的，確定之後幾分鐘東西就會送過來。為了多享受一下外面的陽光，我特地拉著他跑到遠一點的售貨點買。
「靈兒，最近又學沒學會新東西（沒話找話，天天看著我還問）？」
「沒有了，有好玩的我教你。」不過我得答話，不然他會再問一遍。
我們買過東西往回走，路上忽然有個女孩摔倒，不知道是哪兒受傷，流了一身血，曉陽跑上去，把東西遞給我，自己抱著女孩，去了對面的醫院，原來那個女孩有種血液病，失血過多，可能活不了多久。
曉陽幫著跑前跑後，總算安定下來，聽說女孩的家人已經來了，他才準備回公司。「你的手上這麼多血？」我有點疑惑，就算是病人的，也該幹掉了。哎，不小心還是傷了手，我總是這樣不自然去摸他，完，以為自己變化這麼多，應該對血不再敏感，可他的血像是專門為我設計的，別人的血怎麼接觸都沒事，他的血一旦碰到，立刻流過來，慘了，幸好在套子裡，原本別人看不到的身體，這下子顯了出來。
血是止住了，傷口看不出來，可我已經顯形，「曉陽啊，我好像又出來了。」不得不把情況告訴他。「真的？也好，你反正也穿著衣服，沒事。」正說要回去，醫生過來說那女孩要見我們，去病房看，她好蒼白的臉色，長相一般，但眼神是那麼純潔，似乎裡面藏著無窮的生命力，「謝謝你們。」她低低的聲音說，拉著我的手，怎麼就感覺熟悉呢，從來沒見過呀。
「這樣也好，謝欣欣這兩天請假（人家不是調宣傳部門了，你怎麼知道），你冒充她回公司應該沒人懷疑。」回去的路上他這樣說，我只好點頭，誰叫跟定他。
本來以為公司大門不怎麼好進，因為每次我都見保安很神氣地站在那兒，對過往的人一一查問，還得登記，可我真的沒遇到什麼阻攔，點點頭就過來了。
「謝小姐您出去購物呀。」
「噢，」半天我才醒過來，是在跟我說話。「是呀，張大爺，您忙嗎？」我隨口搭訕，這的人每個我都非常熟（每天跑無數遍不熟才怪）。
「不忙不忙，用我幫著拿上去嗎？」大概欣欣很少和他這種人講話，見我說話他態度尤其好。
「不用了，謝謝。」見曉陽的電梯已經到了目的地，我上了另一部剛停在一樓的電梯。
還以為仍舊會像原來一樣，過不了多久就會回到原來的樣子，可越盼就越等不來什麼，問了小電好多次，它還是說不行，都一個多小時了，還不行嗎？變回來挺慘的，不能隨便跑出去不說（怕被識穿），只能在屋裡晃，弄得他也不好受，幹活出錯的機率過大。
「算了，還是休息，等你變回去再干，這樣幹得越多越累。」他下定決心，把百葉窗拉得就剩一條縫，屋裡的光線暗了很多，「又是兒童不宜嗎？小心門口有人看。」小電叫。「沒事，他們進來要敲門的。」他說。
「想想見到真實的你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平時雖然能看到，可覺得這樣更真實。」把我抱在懷裡，坐在那張大靠背椅上，他說。「我真的好愛你，靈兒。」
「喜歡我的外表居多，我要不是這個模樣，你可能看都不看一眼。」
「又亂說，靈兒無論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傻話，知道我變不了你才這麼說。」
「不是，我說的話是真的。」
不知怎麼心裡忽然掠過一絲不安，這感覺從醫院裡出來就有，好像最近要發生事情，「晚上陪我去看月亮好嗎？」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都年底了，還有月亮嗎？」他笑，「你總是傻念頭。」
「我說有就有，你陪不陪嗎？」
「陪，陪。」抱著我笑，聽他這樣說，我才好受一點，把身子縮在他寬寬的胸膛裡，不再說話。
今天的顯形時間好長，下午他開完部門例會，我還坐在辦公桌前，沒辦法，身體仍然清晰。「老天真是照顧我，有美女陪著幹活。」他看我精神不太好，開著玩笑，我看到門外有人影一閃，轉瞬便沒有了。
有我的陪伴，他只堅持到吃晚飯，實在幹不下去了，就把工作放在一邊，「你就不能幫幫我，長那麼大本事，眼看我受累？」曉陽眼睛瞇成一條線看我。
「是你不要幫的，只要你說，這小小的活計還把你們部門的人累成這樣幹什麼，我一人搞定。」
「算了，留口飯給大伙吃吧。」
「你說陪我看月亮的，飯也吃過了，怎麼不見行動？」
「總要等天黑了，你怎麼還有形，真奇怪。」
「我正奇怪呢，以前這會早回去了，可能最近本事長進，不需要回去也說不定。」
「你是靠我的血維持的，這回才發現，以前怎麼不早說，知道這樣把我的血給你點，你就能陪我。」
「你以為自己弄出來的血有用？根本沒用，靈是靠靈性，天給的機緣，懂不懂？」
「真不懂，反正你現在怎麼我都能看到，無所謂，不用白白犧牲我的鮮血。」
「到底走不走？」見他還沒穿衣服，我幫他拿過來。天已經完全黑了，「讓我帶你飛吧，還去小河邊看月亮，好不好？」
「那可得多穿點，小心凍成冰。」
「不用，我會讓我們周圍保持辦公室的溫度。」
「那走吧。」他還是穿了大衣，我們關門下樓，看到周志屋裡的燈還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