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做飯了麼?今天吃什麼?」青龍大陸上中部大家,藍鷹帝國南方,位於山區與平原相交地帶的麗山郡清水縣境內,溪山村的一個仈jiu歲少年,匆匆跑入自家院子裡,瘦弱的他有著一個大大的腦袋,枯柴棒般的身子,相貌雖說清秀,卻怎麼看,都會使人生出不那麼協調的感覺。
「你剛剛說什麼呢?」一個威嚴的聲音在房中爆起,「怎麼稱呼你的母親呢?」伴隨著威嚴聲音的靠近,左廂的房門豁然大開,出現在門內的,是位身材略高,面容嚴肅的中年男子,「小子,你再說一次看看!」
「啊?」少年顯然沒有料到這個中年人會在家中出現,原本風風火火跑入院中的身形猛的剎住,身子不自覺的向前微微傾斜,不知所措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中年人,口中蠕動一陣,方細細的吐出一聲,「爹……父親……」
「軒轅嵐,我和你說多少次了,要叫母親,你怎麼還是不聽話。」被少年叫做「父親」的中年人大步走出左廂房,幾個跨步來到少年身邊,面如沉水,「去,向你母親道歉。」
「我不!」少年此時已經從最初的驚愕中回神過來,與身子不成比例的大大腦袋一扭,嘴唇高高翹起,滿臉憤恨,「我不去,那個女人不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已經死了。」
「你……」作父親的沒有想到兒子竟然敢當面頂撞他,又聯想到自己經月不在這個位於小山村的家中,還不知眼前的孩子平日裡對自己的媳婦如何惡言相向,看看此時的兒子,再回憶剛剛孩子呼喊媳婦的方式,看見一斑,「你這個逆子。」一時間怒由心生,掄起胳膊,就要用父親對待不聽話的孩子的特有方式,來管教一下眼前倔強的兒子——軒轅嵐。
「夫君……」柔美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一隻玉手自中年男子身後伸出,抓住即將下落的巴掌,「夫君,阿嵐還不懂事,他現在不認我作母親,說明我還沒有令他滿意,這是我的過錯,與阿嵐無關。」聲音的主人有著與聲音相媲美的美貌,以及玲瓏的身材,看面貌,彷彿只有二八佳齡,但是成熟的氣質,又好像已經雙十年華。
「飛燕,你不要攔著我,看看這小子今天的對你的稱呼,我能想到他平日裡對你有多麼的無理,今天趁著在家,我一定要好好管教一下他。」說著,中年人手臂用力,將要下落。可是,出奇的,被年輕女人握住的手臂,驚人無論如何用力,都沒有辦法打下。不得已,中年人只得揚起另外一隻手臂。
「哼,就知道你會維護這個女人。」在他父親的手臂即將臨體的瞬間,不吃眼前虧的少年,一轉身,跑出院子,聲音在空中傳開,「那你就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好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這個兒子。」聲音逐漸飄散,征示著少年已經跑出村子,上了後山。
「哼,呼,呼,哼,」少年一口氣跑上後山斷崖,坐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呼呼喘氣。這段路程不近,大約五六里左右,又是山路,分外難行,這個名叫軒轅嵐的孩子又是一路跑上來,更增加了些許難度,對於他這個平時很少運動的人來說,著實是一次不大不小的考驗。
此時,坐在樹蔭下的軒轅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忿忿不平的獨自言語著,「哼,就知道維護那個女人,一點都不在乎我和母親,母親過世還不到兩年,就娶小老婆,年齡還差那麼大,那個女人都來路不明,一定是看上那女人年輕漂亮。有了漂亮的小老婆,就不要兒子了!」若是有人在一邊看到,一定會很吃驚的發現,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竟然懂的如此之多,對自己父親的憤恨如此之深,完全超乎同齡人。
雖說在生氣,但是最為現實的問題卻不得不面對。軒轅嵐本來就是因為天到晌午,腹中飢餓才跑回家,結果發生了那樣的衝突,一時痛快,轉身就離家跑上後山。來得路上都是山路,使得肚子中的問題更是雪上加霜。現在,安定下來,問題又凸現出來。
「咕咕,咕咕,」肚子中已經對他提出抗議,令小軒轅嵐不得不正視,「哎呀,這深山老林的,我可到哪裡去找吃的啊?」嚴峻的問題擺在面前,僅是孩子的他有些犯難。
一抬頭,茂密的樹葉中,幾點火紅半遮半掩之間進入少年的視線。「果子?」軒轅嵐腦中升起一個念頭,「摘些果子吃吧,先填飽肚子再說。」
想到就做,少年沒有半分猶豫,擼胳膊挽袖子,手腳並用,雖然動作並不十分麻利,也順利到達頂端。坐在一根橫出的枝幹上,摘下幾個近在身邊的果子吃掉,可是,當小軒轅嵐在身子附近找不到果子時,有些傻眼。
不得已,少年只得在樹枝上小心站起,努力在茂密的樹葉中尋找。好在此時已經是秋季,果子很多,他很容易就找到一些。就這樣小軒轅嵐慢慢向著果實比較多的枝葉內部爬去。
「嵐哥哥,你在作什麼?」大樹下,一個脆脆的女聲傳上來,引得軒轅嵐不自覺的向下看去。
突然,軒轅嵐腳下一滑,身子的重心下墜,本來已經伸出,向一粒鮮紅的果子抓去的手也無法反應過來。只見他身子在樹枝中間墜下,雖然經過幾根橫枝的阻隔,卻擋不住下落的勢頭。就在他跌出茂密的樹冠,以為將要落地時,耳邊吹起的風聲,使他心中一驚,勉強向四周看去,卻是斷崖的纍纍巨石。
「啊!」軒轅嵐一聲自心底發出的叫喊聲,驚呆了樹下向他打招呼的女孩,眼見著那具瘦弱的身軀,飛也似的落下斷崖。
斷崖有多高?軒轅嵐不清楚,只是終年籠罩著一層霧氣,沒有人可以看到斷崖下的景象。此時身體飛快的下墜,耳邊呼嘯的風聲,年幼的他,一顆心已經為恐懼所攥緊,眼睛緊緊閉著,不敢睜開。
彷彿永遠沒有盡頭般,這下落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陣劇痛傳遍少年的身子,隨即,少年失去了意識。
黑暗中,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呼喚,有好像什麼都沒有。少年迷迷糊糊的想要睜開緊閉的雙眼,卻無法辦到,只得下意識的回答,「誰?有誰在叫我?有人麼?我好痛,我要媽媽。」
不知為什麼,少年又感到全身疼痛,這一次,比之剛剛落地時,還要痛上百倍,少年只覺的,他的生命僅僅懸於一根細絲,而維持這根細絲不斷的唯一因素,就是他的忍耐,如果自己放棄,生命也將隨之離開這具身體。
好在,少年終於等到了疼痛過去的時刻。其間,他想要呼喚,卻無法出聲,想要掙扎,身體根本不受控制。此時的平靜,好像將他的身子沉入安靜的水中一般舒服。這種經歷,他短暫的生命並不存在,但是,偏偏就生出了這樣的感覺,周圍是安靜的湖水,身體沉浸其中,異常的舒服與安心。
「我在哪裡?」心中升起疑問,「我死了?」有一個問題升出,對死亡的恐懼,使少年不自覺的想要抱起身體,雖不能躲避死亡的腳步,總會為自己帶來一些安慰。
「孩子,是你救了我麼?」一個聲音在身邊響起,使得原本不自覺緊閉雙眼的少年悄悄將眼睛睜開一絲縫隙,觀察起四周,畢竟,知道有一個人在身邊,好過一個人獨處。
四周都是黑暗籠罩,只有一個身著白色長袍的老人站在那裡,出奇的,老人身上發出微微的光芒,在沒有外界光線進入的黑暗中,是這樣的顯眼。老人鬚髮皆白,面目慈祥,雙手隨意的攏在一起,笑瞇瞇的對著軒轅嵐。
看到眼前並不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面,更不是穿著黑北衣裳帶著高高帽子、慘白著臉、手拿鐵鏈鐵索的無常鬼怪,少年膽子大起來,完全睜開雙眼,好奇的打量著眼前和藹的老人,「老爺爺,你是在和我說話麼?」
老人輕輕點頭,未說話,先笑起來,「呵呵,當然了,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麼。」
「可是,這裡是哪裡啊?為什麼周圍這樣黑呢?」去掉了恐懼心理的少年,好奇心大作,轉動腦袋問道,「老爺爺,你住在這裡麼?在這裡住了多久了啊?為什麼這裡沒有光呢?」身邊的一切,都令這個九歲的少年感到分外好奇。
「住在這裡?」老人聽到小軒轅嵐的話,臉上閃過一絲苦笑,隨即掩飾過去,道,「你問我住在這裡多久了?我也是剛剛來到這裡。」
「那麼,老爺爺,你是誰啊?我怎麼以前在村子裡沒有見過你呢?」軒轅嵐將老人所說的意思,領會為住在附近,路過這裡,「老爺爺從村子裡來麼?」
「我是誰?」老人眉頭皺起,苦苦思索起這個簡單的問題,「我到底是誰呢?」老人不住的詢問起自己,搖著頭,努力回想,可就是找不到答案,終於,老人放棄了努力,「苦笑著,我想不起自己是誰了,我有太多的名字,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使用一個新的名字,可是,我最初的名字是什麼,卻已經無法想起來了。」老人平靜的說道。
「是麼。」軒轅嵐並不在意這個回答,一開始,他也只是出於禮貌,才會問到老人的身份,此時老人既然不願回答,他也就輕易的放過了這個問題,「老爺爺,你說,你去過很多地方麼?」少年有些興奮起來,「能和我講其他地方的故事麼?我想聽。」他平日裡最大的愛好,就是聽走出村子的人講村子外面的故事,聽外面的人和事,而只要有這樣的書籍,他也都盡量央求父母買下,然後一個人躲在房內,有滋有味的細細閱讀。
「你想聽故事?」老人的身體有些透明起來,但是一臉渴望的軒轅嵐卻沒有注意到,老人繼續說道,「我只記得,我曾經是炎黃帝國末年的翰林,因為帝國戰亂,便浮舟出海,遊歷四方,我的經歷,不是幾天就可以說完的。」
「炎黃帝國……」少年軒轅嵐的嘴慢慢張大,臉上流露出驚詫的神情,「今年是玄武歷1232年,炎黃帝國已經過去六百多年了,老爺爺,你在騙人。」忽然,少年想到一個可能性,小嘴翹起,滿臉不高興的說道,「老爺爺要是不願意為軒轅嵐講故事就直說好了,幹嗎要騙我?」
「我真的是炎黃帝國末年的人。」老人臉色不變,淡淡的說道。
「不可能,炎黃帝國是六百年以前的事情了,老爺爺要真的是那個時候的人,怎麼會出現在軒轅嵐面前,還在和軒轅嵐講話?」少年不高興了,大聲的質問著。
「我沒有出現在你的面前,」老人背起手,在原地踱步道,看到少年臉上不信的神情,並還想開口爭辯,老人抬起手打住少年的話語,「我真的沒有出現在你的面前,而這裡,」老人伸出左臂,指著四周道,「而這裡,是你的識海之底,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來得地方。」看到少年有些變色的面孔,老人又加上一記重擊,「至於說我,現在也不是在和你說話,而是我的靈魂在和你交流,可以說,是我的靈魂鑽進你的頭腦內,正在和你的靈魂進行交流。」
軒轅嵐此時已經完全被嚇住,臉色發百,身上冷汗直冒,雙腿不住的顫抖,對面的老人,竟然是一個鬼,這個想法一進入他的腦海中,便令他感到無比的恐懼。
「幹嗎這樣害怕,我又不會要你的命,」老人露出初見時那和藹的笑容,「相反,我現在恐怕命不久囈,」說著,老人抬起頭,不知在看向哪裡,口中兀自說道,「六百年了,我被困在這斷崖下的天然大陣內,不得脫身,也不能超升,受了足足六百年的苦。要不是你陰差陽錯的落下斷崖,打破大陣,我不知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脫身出來,或者只能困死在那鎮內,魂飛魄散吧。」
說著,老人將手放到面前,看著越來越清晰的顯示出透明狀況的身子,搖頭道,「唉,即使脫身又能如何呢?已經錯過了超升的時機,而我的大限馬上就要來臨,還是沒有跳出魂飛魄散的結局啊……」
轉頭望向為老人哀傷情緒所感染的軒轅嵐,老人笑著問道,「現在還想聽我講故事麼?」
軒轅嵐盯著老人許久,堅定的點點頭,「我的願望是走出這大山,到外面去見識各州有趣的事情,為了這個目標,我需要知識。即使你是個鬼,我也不怕,我還是要聽你講故事,講外面的故事。」
「有志氣,」老人閉眼思索一陣,似乎下了某種決心,自語著,「反正也是即將隨我消失的東西,還不如送給這個孩子吧,說不定對他有用呢,就當作最後作一件善事吧。」
下定決心,老人向軒轅嵐招招手,「來,孩子,你不是要聽我講故事麼,到老爺爺這裡來吧,對,到老爺爺這裡來,老爺爺為你講故事。」
少年軒轅嵐興奮的走過去,可是,當到達老人身邊時,老人卻作出一個奇怪的舉動,向著他的身體前進,前進,即使已經很近了,老人仍然沒有停住步伐,即使兩個人已經貼在一起,老人還是在前進。最終,老人的身子在軒轅嵐驚愕的表情中,走入了少年的身子。
當老人的身體一部分進入少年的身體時,軒轅嵐感到腦中多了許多東西,是片斷,一個個記憶的片斷,開始時還可以分辨出一個個場景來。到後來,隨著老人的身體與少年的身體重合的部分越來越多,那記憶片斷流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塊,逐漸成為一道光影,少年再無法抓住一個個清晰的片斷,只能努力接收這些記憶。
最後一股記憶也進入了少年軒轅嵐的體內,少年一睜眼,卻發現老人已經不見,在這個被老人稱作識海之底的空間內,只殘留著老人的話語,「孩子,我走了,去完成生死的最後步驟,你我有緣,那些我畢生的記憶,算作是我送你的禮物吧,希望你為你的人生帶來更多的精彩。」
「老爺爺……」軒轅嵐大叫一聲,猛然之間,他發現,他的眼睛竟然看到了光亮,不僅僅是光亮,他還看到許多人圍攏在他的身邊,而他自己,則好像是躺在一張床上。
「醒了,醒了,到底是龍先生,果然醫術高明。」一些模糊而歡快的聲音在耳邊環繞,卻逐漸遠去,少年又一次陷入昏睡之中。
老人滄桑的一生,不是軒轅嵐在一時半刻之間可以消化的,只是大略在腦中閃過老人一生的經歷,少年只能找出幾個對於現在比較有用的知識而已。這其中,便包括了玄玉決。老人本是文弱書生,卻能遊歷四方而平安無事,一方面托賴於精明的頭腦,另一方面,便是得益於這老人得自上古書籍之中得武功秘訣了。
功訣很簡單,短短五百字,卻極難理解。好在,少年此時不單單得到了全部功訣,還有老人百餘年得修煉心得附送,在體內運轉起來,自是毫不費事,除卻頭三個周天運行時比較困難外,以後順風順水,一路暢通無阻。
有了這些記憶,平白得,軒轅嵐心中突然之間多了些許得滄桑感,雖然許多事情其實並沒有經歷,但此時得他,再回身看周圍事物,竟生出一種久歷世事得老人看待年少得孩子們得感覺,很多原先並不能看開的、想通的事情,這時在他瞧來,是如此的幼稚可笑,如此的不值一提。
「父親需要人照顧,我那時還小,也不能總是依靠李婆婆,況且李婆婆的身子當時並不好,小孫子剛剛出生,總在我家作保姆,也不是長久之計。既然父親能夠娶她,就說明對她的身世和人品有所瞭解。只從父親和韓飛燕婚後,並沒有將韓飛燕帶到父親當差的縣城一件事看,便可以知曉,父親這次結婚,主要還是為了照顧我的需要。」
少年腦中靜靜的思考著,除去那些幼稚的敵對情緒,冷靜看待父親的第二次婚事,少年竟逐漸理解起那個名叫軒轅維、被他成為「父親」的中年人。
「而這個韓飛燕自從嫁入我家後,一直努力當好一個母親,對我從不打罵,就是我冷言冷語的諷刺她,罵她,也都摸摸忍受,更不會向父親抱怨什麼。我怎麼就好像瞎了眼睛一般,對這些熟視無睹呢?」少年自嘲的詢問自己的良心,其實,他也明白,當時的自己,所追求的是父親的愛,而韓飛燕的加入,好像奪走了原本應該全部屬於他的父愛,所以,那時的軒轅嵐才分外不能容忍這個年輕女人的加入。
睜開眼睛,入目是一張嬌俏的玉臉,正是繼母韓飛燕那不過雙十年華的美麗嬌容。軒轅嵐心中暗歎,經歷這次生死邊緣的掙扎後,再看到這張美麗芳容,竟是如此感動與親切,再生不出一絲一毫的憤恨之情。
看到還醒過來的軒轅嵐,韓飛燕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但是,這種神情很快被一張毫無表情的、冷漠的臉所代替,「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頭還暈麼?一定餓了吧,我去拿粥來。」說罷,也不理少年的反應如何,女人轉身走出房間。
側了側頭,看著消失在門口的美好身影,心中苦澀,軒轅嵐明白,這個女人之所以會將自己裝扮成漠視的表情,完全是他逼出來的,是兩人之間那無聲戰爭的後果。
門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輕輕將房門打開,韓飛燕閃身進來,又快手快腳的將門闔上,吹拂著手中的瓷碗,「來,吃點吧,都一個月沒有吃東西了,不吃點身體會受不住的。」說話間,用湯勺盛了一口熱粥送到軒轅嵐嘴邊。
明白女人話語中威脅式口氣只是為了刺激自己吃飯、不要賭氣,軒轅嵐張口含住送來的熱粥。燙的?算女人出去的時間,應該剛好是到廚房一個來回。他心中恍然,定是韓飛燕將粥熬好,再用木炭慢慢溫著,由此看的出女人的細心。
吃飯之間,軒轅嵐偷眼仔細注意女人的眉眼間,那難掩的倦意,以及用水粉蓋住的兩圈黑影,水粉擦的不勻,有些地方甚至沒有蓋住,看來補妝十分匆忙。這些竟在一個只有二十歲的女人,一個正處在愛美年齡的女人身上出現這樣的疏漏……
唉,多賢惠的母親呀,雖然她現在還只是一個婦人,沒有真正成為母親。可是軒轅嵐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懷孕了。家裡不是應該還有一個人麼?怎麼不見那個人來照顧自己?他用眼睛四下掃視,希望找到軒轅維那仍強健的身影。
「在找你父親麼?他十天前被來縣令派人找走,說是要收秋糧,衙門裡離不開他。」看見少年的眼睛裡失望的感情,韓飛燕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將一勺熱粥吹了又吹後送到軒轅嵐嘴邊。
知道身為清水縣錢糧吏的軒轅維平日裡便十分忙碌,此時不在家中也是正常,軒轅嵐不好說什麼,誰讓他們家作這個小吏已經足足五代,手中握有那至關重要的本魚鱗冊。而這魚鱗冊,便是朝廷向各戶農家徵收錢糧的依據啊。
「……你……啊……不……姨……姨娘……」軒轅嵐回到此時最為現實的問題上來,為了處理好與眼前繼母的關係,他開始輕輕斟酌著措辭。
「你……你叫我……什麼?」驚喜的女人,話語氣裡三分震驚三分不確定四分欣喜,「你……你能再叫一次麼?」不敢肯定的追問著,「你叫我……」
「姨娘,我不能稱呼你為母親,就叫你姨娘,可以麼?」半躺在床上的軒轅嵐,鎮靜的看著女人,他知道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可……可以……當然可……」年輕的女人已經說不下去,眼睛裡開始潮濕,一些東西要滑下來。兩年了,兩年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不單如此,這句姨母的稱呼,意味著,自己終於得到了眼前男孩的認可,終於融入了這個家庭!本來還有些害怕,不知道這對自己如此冷淡的男孩,會對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怎樣怎樣,現在看來,擔心已經沒有必要了……
這樣想來,女人覺得自己很自私,臉上有些熱熱的。那畢竟是她自己親生的孩子,她的第一個孩子呀,未來她自不會偏心於親生的子女,卻也不願看到他或者她,受到欺負與仇視……
「姨娘,」一聲呼喚打斷了韓飛燕紛亂的思索,
「啊,怎麼?」韓飛燕為自己的想法有些發臊,都想到哪裡去了,「有事麼?」急忙發問以掩飾自己的慌亂。
「姨娘呀,我以後都叫你姨娘了,但是……」懶懶的躺在床上,享受著自腹中傳來的、熱乎乎的感覺,軒轅嵐帶著微笑賣起關子來。
「但是什麼?」關心則亂,韓飛燕果然上鉤,緊張的抬頭,望向床上的少年。
軒轅嵐嘴角翹了翹,「還有一個條件才行。」
「哼,這小鬼頭,還和我耍心眼。」到底只有二十歲,韓飛燕的少年心性湧上來,「看看你能耍出什麼花招來。」故意不接男孩的話,笑著看向男孩。
「條件就是……」軒轅嵐拉長聲音,看著韓飛燕努力保持的平靜臉色上的一絲緊張與不安,令她本就艷麗的俏臉更增活潑的少女神色,美上三分,「真是漂亮女人呀,老爹還真是好福氣。」軒轅嵐的心中竟生出些許的嫉妒。
「條件就是……姨娘的小寶寶出來以後不許偏心,還要對我好。」他快快的說出自己的條件。不知為什麼,這時的軒轅嵐竟然想和面前的美女打趣,雖然這個女人是他的繼母。好在樂在其中的二人,都沒有發現復甦後的軒轅嵐,性格上發生巨大的變化。
「哎呀,」沒想到男孩說出這樣的話語來,彷彿心事被看透,韓飛燕大羞,連「啐」幾聲,「小鬼頭,你懂什麼,什麼姨娘的小寶寶,哪裡有!」
「是麼,我好失望,不過,那也算數,就當我提前說了,姨娘你答應不?」軒轅嵐也不點破,只是裝出一副天真的笑容看著大窘的韓飛燕。
「行行行,姨娘永遠對你好還不行!」這個時刻,韓飛燕方感覺到為人母的幸福感覺。
笑鬧已夠,又填飽肚子的軒轅嵐一陣困意上來,知道自己的精神尚未完全恢復,對女人道,「姨娘,好睏,我想睡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哦,你才甦醒,身體還虛,好好睡吧。」韓飛燕心中,陣陣溫馨的感覺泛起,屋子裡好像突然有了家的感覺。
為少年蓋好被子,她有些遲疑,好像有話要說,看看已經迷迷糊糊的男孩,下了下狠心,輕聲問,「小嵐……你剛才說……說好失望,是真的麼?」
「是呀……」此時的軒轅嵐,意識逐漸下沉,勉強分辨出女人的話語。
「那你希望姨娘為你找一個弟弟或者妹妹麼?」女人索性將心中的疑問和盤托出。
「不要……」少年最後一絲意識,決定再逗逗窗前的美女。
「為什麼?」韓飛燕的心一下子揪住,「看來這孩子還是沒有完全接納我……唉……」
「我只要姨娘自己生的,不要隨便找來的……」少年奮力將自己的答案講出,全部心神便徹底沉入識海之內。
軒轅嵐的聲音漸漸弱下去,在韓飛燕聽來卻無異於悅耳仙音,「啐,我竟然被這個小鬼頭耍了,人小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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