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樹道:「大王已說兩次定不輕饒,但兩次語氣已經不同,老僧心下蠡測,大王還會說第三次。」土不突怒道:「和尚你竟敢口出誑語,來人,將這妖僧擒下,看寡人如何處置他。」寶樹笑道:「大王,你這是外強中乾,深怕別人觸及你的內心深處。」土不突道:「和尚,那寡人今天就聽你說說。」
寶樹道:「這治國之道,先為治人,人若不制,國將不國,王將不存。至於如何治人,先應為買人之心,人心如何買賣,這就是成王霸者的才能了。以老僧之見,得人用者,無非求身心之所安,所以用人者,必先安人之心。所謂人心不安則思變,變則生亂,國亂則大業傾頹。」土不突道:「這些你不用多說,寡人自己明白得很。」寶樹笑道:「大王做事過於急促了,現在不耐煩聽老僧之語,亦如大王登位不久,國基未穩,就不停清理舊朝遺臣,他們不能安心,如何不叫思變呢?」土不突聽此,頗有觸動,暗想自己的確操之過急。寶樹續道:「為今挽救之法有二,一為大王還權與舊朝,其二大王加強懲辦意欲叛變之人,在他們未成氣候前,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以絕後患,至於如何殺人,大王只需將他們召進宮殿,高手潛在暗中,一舉絕殺就行。」
就在土不突和寶樹蔡元通商議如何治人之時,艾利和丞相帛藍、大將軍帖兒察也正商討著如何能夠快速進兵重奪國家。大將軍帖兒察久經沙場,當年還曾和匈奴軍團正面交鋒過,他對目前敵我形勢看得比艾利等要透徹多。帖兒察道:「攻破土不突最難的就是他身後那支匈奴人的兵團,他們雖然人數不多,但個個驍勇善戰,以一敵十不在話下。記得當年我領兵和匈奴人交戰時,若非緊要關頭,刮起黑沙風,恐怕要全軍覆沒,更別說最後的凱旋而歸。但匈奴人卻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恃強冒進,漢人有句話叫不可力敵、只能智取,這話用在對付匈奴人身上最是恰當不過了。」
艾利道:「可這個計謀又從何而出呢?匈奴人和漢人征戰了數百年,至少要從漢人那學到不少兵家韜略。只怕一般謀略不易蒙住匈奴人。」帛藍道:「大將軍所言確實切中敵方要害,但艾利所說也是實情,以我之見,我們最好能使中原人常說的調虎離山之計,將匈奴軍隊引出龜茲境內。」艾利道:「可關鍵的是如何才能讓匈奴人離開。」帖兒察道:「這我倒有個主意,不知可不可行?」艾利道:「大將軍所出必是可安定天下的妙計。」帖兒察道:「自從幾十年前,匈奴人被漢軍打敗向西逃竄,殘餘部隊分作兩部分,其一滯留在我們這一帶,另一支更向西去。而留在這裡的主要是老弱病幼,本難成氣,可惜我們諸國疏於防範,讓他們有一席喘息之機。匈奴人狼子野心,一旦元氣恢復,就yu捲土重來。我們龜茲只不過是他的踏腳板而已。但也因匈奴人自身的分裂,幾部分匈奴人互相猜忌,只要我們能製造一個讓匈奴人誤以為西面匈奴已經東來的假象,那他們定將保存僅有的力量以防西面匈奴併吞他們。」
帛藍道:「這假象當如何製造呢?匈奴軍團的烈性非一般軍隊可以仿冒的啊。」帖兒察道:「好在我手下還有一支當年專門訓練來對付匈奴人的軍隊,雖然實力不足與匈奴人抗衡,但要在他們不知虛實的情況下威嚇住他們,想來還是沒問題的。」
卻說明滅真人摘星尊者和傅徹三人居住在山頂,平日不見外客,只張朝宗夫婦帛息爾艾利等熟人隔些日子帶些食糧上來探看。這日兩位老人正在檢閱傅徹近些日子的武藝成就,傅徹不負所望,將兩人傳授的精義已能基本領會。這時張朝宗帶著蓮花上山,明滅真人看兩人提著包袱,問道:「朝宗,出什麼事了,你們這是幹麼?」張朝宗道:「艾利和我說,三天後就要起兵了,到時國都內外兵荒馬亂的,我想蓮花現在有孕在身,不放心,所以帶她到山上暫居一段時間,有真人你們護著,我也就放心去助艾利一臂之力!」明滅真人道:「艾利要起兵了,看來他已把匈奴人引開了。」
張朝宗道:「三天前,帖兒察帶軍佯裝為西面匈奴軍,掠過龜茲國外,匈奴人信以為真,連夜向北撤出。現在的土不突失去強援,實是不堪一擊。帖兒察本yu趁機速戰速決,直搗黃龍攻入都城,但艾利因怕匈奴人去而復返,所以令帖兒察領軍在四圍多巡數日,好讓匈奴人越走越遠,最後即使發覺不對,也遠水救不了近火。到時我們坐鎮國中,匈奴人便不敢輕易進兵冒犯。」摘星尊者道:「這麼說來,這復國便乃輕而易舉之事了,像三月前還是一籌莫展的,真是世事多變,讓人很難捉摸。」
明滅真人看著張朝宗蓮花夫婦,笑道:「還未恭喜你們夫婦,這麼快就要當爹娘了。」張朝宗笑道:「我們也是前幾天才知,所以沒來得及告訴真人。」明滅真人道:「等孩子長大些,我們帶著他們回中原,蓮花那時也算是認祖歸宗了。」張朝宗道:「徹兒幾年後,就得回中原,我們也好趁那機遇同回。」明滅真人道:「我看我們也不必太急,等你孩子長到十五六歲,我們再回,帶個孩子千里奔波實非易事,至於徹兒,我打算讓他一人獨回,也好歷練歷練他。」
摘星尊者笑道:「你們中原人喜歡落葉歸根,我們西域卻不是很講求,到時說不定我老骨頭癢了也想和你們一道去中原走走,看看大漢的花花世界,滾滾紅塵。」明滅真人笑道:「只怕那時你見了我們漢地的滿地兵火會覺得名不副實了。」蓮花道:「朝宗常說,大漢天國,應有盡有,我總是不信,那時我就要看看他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張朝宗笑道:「那話你不是不信嗎?那還何必求證。」摘星尊者笑道:「兩夫妻要打情罵俏了。」
第三日,復**攻破都城。土不突在宮裡指著寶樹罵道:「你說你有好計策,到現今,非但沒殺成一個亂臣賊子,還讓都城破了。」寶樹道:「大王,這怨不得我,你當時若聽我的,快刀斬亂麻,將一眾臣子誘騙入宮,痛下殺手,他們的實力也不會如此強大,你的王位也不會不保了。」土不突冷笑道:「這一切錯都在我了,蔡國師,你說.」蔡元通道:「大王,如今不是責問誰對誰錯之時,我們得盡快離開王宮保得性命,我們中原人有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我們都活著,總有復國報仇的一天的。」
土不突絕望道:「逃,整個都城全是反賊,寡人往哪逃?」寶樹道:「有老僧和蔡國師在,定當竭力保大王周全。」土不突露出了譏諷的笑意,看著寶樹道:「有你說的那麼輕鬆,寡人就不至於國破人逃了。」蔡元通道:「大王,寶樹大師說得沒錯,有我們在,別說是龜茲國都,就算是天羅地網我們也能帶大王安全離開。」土不突道:「既然你們都有那麼大本事,當初為何不助寡人去暗殺那些犯上作亂的叛賊呢?」蔡元通道:「大王,你現今將責任全推卸到我們身上,叫我們如何再幫你了。既然大王不信任我們,我們只有自行奪路逃離這險惡之地了。」土不突道:「緊要關頭,終見人之真心,你們都走是了,寡人誓死與家國同存亡。」寶樹罵道:「不可理喻,你才是真正的亂臣賊子,老僧見人無數,還從未遇上像你這麼愚蠢的。」
土不突聞言,眼裡要噴出火來。厲聲喝道:「你……你……你說什麼……」寶樹理也不理他,揚長而去。土不突眼巴巴指著寶樹遠去的背影,對蔡元通道:「你看……你看……這是什麼人啊?」蔡元通道:「什麼人,大王都不清楚,蔡某如何知曉。」土不突聽蔡元通那揶揄冷嘲熱諷的語氣,整個人瘋掉了,嘶喊道:「反了……反了……,全都反了。」邊說邊向蔡元通撲來,蔡元通看他要和自己拚命似的,不想與他糾纏不休,手一拂,點了他的穴道,自己匆匆離開了王宮。
艾利領軍攻入王宮,看見昏死在地的土不突,暗想:一切都結束了!張朝宗查驗了土不突的身體,發覺是被點穴了,幫他解開了穴道。眾人看著土不突醒來,眼神幻離,不停傻笑,口裡不停嘟囔著,還沖一個年輕軍官叫爹。宰相帛藍見狀道:「他瘋了。」艾利仔細觀察土不突的一舉一動,確信他是瘋了,當下道:「先把他收監,等大王入宮後再做處置。」
帛錦登上王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處置謀朝篡位的土不突,可土不突已經瘋了,而且瘋得越來越厲害,最後連自己的屎尿也放進嘴裡。對於這麼一個瘋子,新王為了顯示自己的寬大為懷,饒恕了他,只決定將他囚禁終生。艾利復國功居第一,又是王叔,大王年少,理應留朝輔政,但他無心於此,攜著妻兒遠離了這是非爭鬥之地。宰相帛藍和大將軍帖兒察也是功高至偉,二人也分別得到豐厚的賞賜。帖兒察之女雪素兒成了王后。張朝宗也因功勞不小,受到封賞,官爵雖不重要,但因此他一家日後也能生活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