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是強橫,雖然倒地,還是不認輸,見傅徹要點自己穴道,連忙雙手齊出,要抓住傅徹之手。傅徹豈能讓他得手,掌勢一變,成了天影掌,幻化無端,那人一陣眼花繚亂,穴道卻已被點。明滅真人道:「看來你只和摘星尊者學了幾天功夫就出來招搖過市了。」
那人道:「你是何人,憑什麼說我功夫學不到家了?」明滅真人笑道:「想當年,我和你師父三月論道,結為莫逆之交,對他的功夫哪能不瞭解,他若悉心教你,你絕不會如此輕易被我徒兒擊倒。」又道:「我和你師尊約言二十年後再會,今年就是第二十年了,不知老友是否還好?」那人也聽摘星尊者說過這事,問道:「莫非你就是,中原的道脈至尊明滅真人。」明滅真人道:「正是老朽,你為何要窺探我們。」那人道:「你既是明滅真人,我就和你實話實說,我其實是龜茲宰相的兒子帛息爾。十多年前,恩師路過龜茲,和我投緣,便傳我數日武功,以後他老人家便很少來龜茲。只是數月前他忽然傳書與我,叫我留意龜茲國中是否有中原老者出現,我這些日子一直打探,不見真人,今天碰巧家父令我查探王后一行人,讓我得遇真人。」
明滅真人解開他穴道,問道:「你父為何要探視王后他們的行蹤呢?」帛息爾道:「前些日子,艾利找我父親共商復國之事,我父親本yu答應,但因為當時土不突派人監視我父親,我父親便沒有正面回復,可心中一片復國熱忱無時或減,今日叫我窺視王后她們,其實只是想更進一步瞭解王后他們的處境,好在暗中有力相助。」明滅真人道:「原來如此,現如今二十年期將至,你師父可到了龜茲?」帛息爾道:「我師父在近兩三天內應該能到龜茲國都。」明滅真人道:「好,這樣你先回去,等你師父到時,你來找我們。」帛息爾道:「王后她們有真人相護,我父親也不用太過擔憂了,真人請保重,小輩先行告辭。」
明滅真人傅徹回到寓所,婚禮已然結束。明滅真人向眾人說了剛才之事,眾人一聽宰相會在暗中相助,頓時鬥氣昂揚。艾利笑道:「如此復國希望又多了數分,只要大將軍帖兒察能站在我們一邊,那麼復國便不在話下。」王后道:「可如何才能拉攏帖兒察呢,當日先王在世,他也不把我們放在眼裡。」艾利道:「帖兒察雖對朝廷不滿,但他對龜茲國的熱愛絕不下於我們。我還聽說他如今最疼愛的就是他女兒雪素兒,可惜我們這裡沒有少年郎去吸引雪素兒,否則帖兒察還不為了女兒與我們共舉義兵。」
王后道:「那雪素兒才十五,比帛錦也只大兩歲,我們不如讓帛錦與她訂親。」艾利道:「話雖這麼說,但帖兒察只怕不會答應。」王后一想也是,這件事便再沒提起。
三日後,帛息爾帶著一個老者來找明滅真人。艾利認得帛息爾,卻不認識那老者,見那老者年歲與明滅真人相仿,精神矍鑠。明滅真人正在指正傅徹武功,聽帛息爾帶個老者來找,心下明瞭,那老者定是故友摘星尊者,趕忙帶傅徹出來迎接。
摘星尊者見明滅真人出來,笑道:「老友,你迎客可遲了。」明滅真人道:「好在是老友,否則不就是怠慢過甚了。」說至此,兩人同時而笑。摘星尊者對帛息爾道:「我和老友自己相談,你和艾利去商議復國大事吧!」
明滅真人摘星尊者兩人找了一個僻靜處詳談,傅徹在旁邊靜靜聽著。摘星尊者看著他笑道:「老友垂暮之年,復收佳徒,可喜可賀啊。」明滅真人道:「這些年來我也只有這件事,值得安慰。」摘星尊者道:「對了,我發覺你似乎真力不進反退啊。」明滅真人便大略說了張角謀害自己之事。摘星尊者聽完罵道:「這畜生,竟幹出這種事。」明滅真人道:「這也只怪我授徒無眼啊!」摘星尊者歎道:「我本還想再和你比武一番,看來現在只能論道了。」明滅真人道:「好,我們明日就開始在城外山頂論道,讓我聽聽你這些年到底悟了些什麼。」摘星尊者撫了撫傅徹的頭,笑道:「這娃將來成就定要勝過我輩。」明滅真人道:「那是他得天福緣。」摘星尊者道:「我們論道時,一定得帶上這娃兒,這對他也是件好處。」
明滅真人道:「那是一定的,不知老友這些年來,可否遇上個得傳絕學的好徒兒。」摘星尊者歎道:「唉,我這一身所學,只怕再也後繼無人了。」明滅真人道:「老友何至如此悲觀呢?」摘星尊者道:「這些年我遍走西域諸國,尋尋覓覓,未見一個可將我畢生絕學發揚光大的好苗啊!」明滅真人道:「尋遍西域不見好苗,想必老友求全責備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啊!」摘星尊者道:「或許你說得對,但我這人,天生怪癖,眼裡容不下沙子,別人缺點極易被我擴大,如此就收不成了。」
明滅真人道:「我們都有這個毛病,總想所教之人能如我們。」摘星尊者道:「所以我也就不再想收徒之事,越想只會越心煩,心煩就頭疼啊。」明滅真人道:「不收徒比收徒不賢總好許多啊!當初要不要收這娃兒,我還遲疑許多時候,若非我師弟華佗極力相勸。只怕我也下不了決心收這娃兒。」
第二日,兩個老者帶著傅徹到了城外的山頭住下,那山頭有石屋可以住宿,兩個老人從此便白日論道,夜間傳授傅徹武學心得。傅徹雖限於年歲,不能盡解,但也已受益無窮。如是足足三月有餘,兩個老者切磋之外,只是耐心教導傅徹,摘星尊者見傅徹在武學上悟性天分生平僅見,不惜將平生絕學「定旋功」傾囊相授。這「定旋功」乃一運力用勁無上法門,功力深時可以挪移敵手真力,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這日明滅真人道:「老友,這些日子以來,你盡心盡力對徹兒言傳身教,將來他若有成,你功不可沒,這麼辦吧,讓徹兒也認你做師父。」摘星尊者道:「這可是你的愛徒,我豈能掠人之美。」明滅真人笑道:「你我何分彼此。」摘星尊者道:「這樣也好,自古凡成就非凡業績者,無不是博采眾長,獨豎一家,我們如今所做的想來也只是徹兒將來成就的一個階梯,師父只不過是個空名而已,我也就不拘於世俗之見了。」明滅真人道:「老友你這話太對了,我們豈能讓徹兒束於我們所學呢?他應該有自己的突破,誰說只有讀書人要有創新、須成家立論了,我們武學同樣需要開創先機。但願他不辜負你我這一番期盼才好。」於是傅徹又拜了摘星尊者為師。
山上數月,龜茲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土不突看上大將軍女兒雪素兒,強意要納其為妃。大將軍帖兒察豈能讓女兒墮入火窟,一怒之下答應了艾利的懇請,決意帶領舊部幫助復國,並決定入秋後就舉兵。這些日子以來土不突當然也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雖然還稱不上眾叛親離,但舊朝臣工已越來越不把他放在心上,而匈奴人這些日子對他的逼迫也越來越緊,可以說他如今是兩面夾擊處處碰壁。
這日他找到蔡元通,這個他唯一可以倚重的人,問他有何妙計。蔡元通武藝雖高,但在治國御人方面卻非所長,否則也不至於在中原無立身之所,要跑到西域了。二人商議半日,毫無可行之計。這時忽有衛士來報說有天竺僧人求見,龜茲乃西域佛國重地,素來敬服佛教僧侶,土不突在山窮水盡之時,聽有天竺高僧求見,無異於在大海中找到根浮木,永恆的黑暗中看見一絲光明,更不多想,馬上親迎出去。
不過當他見到那僧人時卻失望透頂,那算什麼高僧,個子矮小,面目醜陋甚至可憎,見了他土不突,也不上前行禮。土不突冷哼道:「以後別見了天竺的就說是什麼高僧。」那侍衛唯唯稱是。天竺僧傲慢,土不突無禮,當下場面便僵住,蔡元通以武人的感應知曉這僧人的佛家功已深厚非常,當下對土不突低聲說了。土不突將信將疑看著那僧人,道:「不知和尚是和法號,幾時到我龜茲的?」那僧人道:「老僧法名寶樹,昨日方到龜茲,聞說國王有難處,故來相助。」土不突道:「那到裡處共商吧!」說著自己先行進內。那僧人到宮內後,也不客氣就坐下了。
土不突道:「你倒說說你有何治國良方。」寶樹道:「以老僧之見,大王如今亟需的卻非治國之方,乃是治人之策。」土不突不悅道:「和尚切勿胡說,寡人堂堂國主,不求治國,更有何事?和尚若再口出誑語,寡人定不輕饒。「寶樹道:「大王,事實這般,你何須掩飾?老僧卻有許多治人之術,不知大王可否願聞其詳?」土不突道:「你倒說說看,有何法策,如若胡扯,寡人定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