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暢文下葬的時候,葉家來了一大堆的人,當然包括他父親「葉神漢」,「葉神漢」料事如神,卻萬萬沒有料到自己的兒子會遭到如此橫禍。在關鍵的時候,「神棍」也發揮不了作用。
我是第一次看見「葉神漢」,他中等身材,寬寬的肩膀,一雙小眼睛骨碌骨碌轉,一看就知道是個精明過人的人。
葉家的人報成一團,哭聲一片,悲聲一片。有男聲,有女聲。男聲悲壯,女聲尖細。
家屬裡面,有一個女的長的十分漂亮,像電影明星,不比電影明星還漂亮,電影明星都是塗脂抹粉化過妝的,這個女的漂亮是天然的,不假修飾的,就像現在說的純天然的「綠色食品」,這樣的綠色食品,你只要看上一眼,你就會瞪大眼睛,你就會垂涎欲滴。
我也不由得多向她打量幾眼,這個女的眼睛紅紅的的,也看著我:「你是林谷吧,我是暢文的姐姐,葉詩文。暢文常常提起你的,還有大chun。」
我沒想到她會主動跟我打招呼,怔了怔,指指身邊的大chun,對這美女說:「這就是大chun,我們都是暢文的同學,是他的好朋友。」
葉詩文又向大chun伸出手:「暢文常常向我提起你們。」
大chun忙不迭地伸出手,握住葉詩文的芊芊細手。
我後悔死了,自己竟然沒有抓住機會,而是讓大chun這傢伙佔了便宜。
我為自己沒有握住葉詩文的手而懊悔了很長一點時間。
葉暢文那鋪床一直空著,我常常望著那張鐵架子床發呆。想著與葉暢文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一個人的生命真是脆弱,脆弱得就像一根蔥,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折斷了。
後悔是剎那之間在我心裡產生的。
葉暢文的鬧肚子,與我們偷油事件有關。葉暢文肚子原本好好的,那天被教導主任一驚嚇,當晚就說肚子不舒服,硬挺著到第二天,我們陪著他去診所,打了針,吃了藥,稍稍好一些,但一直沒有好利索,一天還要去幾次廁所。我偷偷問過醫生,葉暢文這毛病跟受到過度驚嚇有沒有關係。醫生說,當然有關係,精神過度緊張,就會造成消化等系統的紊亂。
如果不去偷油,教導主任就不會找我們去談話,葉暢文就不會受到驚嚇,消化系統就不會出毛病,葉暢文就不會因為穿過馬路去拿藥而被汽車碾死。
我把我這個想法對大chun說了,大chun不以為然地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葉暢文慘遭不幸,也許是他命中注定。」
話雖這麼說,心裡總是慼慼。
一會兒,大chun又說:「真要論起責任,教導主任才是罪魁禍首,你想,要不是他那麼積極,非得弄個水落石出,要不是他吹出風,要對我們從嚴處理,葉暢文就不會受此驚嚇。」
我說:「對,我們什麼時候也要給那個鷹眼一個教訓,要不然,暢文就白死了。」我又說:「暢文這個人看起來人高馬大,平時也很粗蠻的樣子,卻原來那麼膽小。學校要除名的是我們,暢文充其量受個記過處分,那就嚇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