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曹子文來得及將治療藥水喂羅麗塔喝下,無聲無息地陡然出現的黑影,已經將他們牢牢籠罩。小惡魔的姐姐,為了復仇而將自己由塔拿厘魅魔轉化為巴特祖yu魔的哈曼嘉,正操縱著渾體雪白的符文戰士卡碧尼,懸浮半空踏浪而來。冷冷睥睨著曹子文和自己妹妹的目光,和貓兒面對老鼠沒有任何分別。
「用不著浪費那瓶藥水啊,人類男性。因為我可愛的妹妹羅麗塔,馬上就要死了。而且,你也是。」
哈曼嘉——或者說是卡碧尼——威嚇似地抽出自己那條纏在腰間,剛才曾經讓曹子文吃過大虧的金屬繩子,當作長鞭般「啪」地虛甩著,隨即往他們賴以容身的浮冰上抽擊。繩鞭緊挨著渣古身軀鞭落,將並不堅固的浮冰打碎了一大塊。第二記抽擊接踵而來,勁風割面如刀,先聲奪人地將曹子文額前幾縷頭髮割斷,在他面頰上留下絲絲血痕。不等它收回鞭子第三度抽打,曹子文眼明手疾,施展擒拿手法,快逾閃電般抓住長繩末端,運使電鰻亟心法,沿著金屬長繩送過去一束凌厲電勁。
藍光電弧劈啪作響,將藏身於卡碧尼身體內的哈曼嘉狠狠電得渾身發麻。迫不得已,她惟有立刻操縱卡碧尼縮手,把繩子重新纏回到腰間。假如是一邪、雙飛、三絕掌那種級別的高手,便能輕易覺察得到。曹子文送出的電勁雖然狠辣強猛,但明顯後勁不足。甚至卡碧尼尚未將繩子收回去,本應源源不絕的電流,已迅速衰竭。剛剛喝下的恢復藥水確實正逐漸發揮效力,但治療藥水只能恢復體力,卻無法補充耗竭的真氣。所以此時此刻,曹子文名副其實地就是一頭紙老虎。從氣勢上而言,他足可與卡碧尼分庭抗禮,但假如現在馬上各自全力動手,曹子文知道,自己頂多只剩三擊之力。
當然,對於曹子文底細全無所知的yu魔哈曼嘉,是不可能從如此細微變化之上發掘得到真相的。她只是清楚瞭解到,對方並非毫無還手之力,而獵人和獵物的地位與關係,也很難說就真的那麼牢不可破。這點發現讓本來吃定了曹子文的yu魔很是吃驚。環顧四周,自己帶來的手下,還有位面飛空戰船流浪飛馬都已經沉到了血之河的河底,永遠再不會有出頭之人。從以前作為自己父親惡魔主君狄魔高根的代理,而指揮塔拿厘軍隊參與血戰開始,哈曼嘉就是以善於審時度勢而見稱的。在本能地意識到,要想殺死這個維護自己妹妹的奇怪男性,勢必要付出或許沉重得難以承受的代價時,她立即就採取了另外一個比較聰明的選擇:談判。
繩子再次揮出,不過這次不是為了進行威嚇,而是為了溝住浮冰,讓漂浮的卡碧尼能夠和浮冰一起順水前行而不至於被甩開。血之河湍急河水向前流淌的腳步永不停歇,粗略估計時速至少有五、六十公里。而曹子文匆忙間製造的浮冰,可不像剛才幾十名奇魯魔們合力創造出來的小小冰山那樣,可以一直凍到了河床上。要是卡碧尼不這樣做的話,當飛行魔法失效之後,片刻間它的獵物就會逃得無影無蹤。
「男性,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幫助我的妹妹?放棄她。只要你罷手不管,得到的將是比我妹妹所能給你更加豐厚十倍的賞賜。」哈曼嘉首先拋出利誘作為談判的手段。這種手段通常都非常有效,無論混亂的塔拿厘還是遵守秩序的巴特祖,甚至是中立於兩大勢力之間的尤哥羅斯魔也不例外,只要開出足夠的價碼,它們可以毫不猶豫就出賣自己所有可以出賣的東西。
可惜這個如意算盤注定要打不響了。因為曹子文並非那種可以為了利益而出賣和自己上過床的女人之人。即使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命,即使哈曼嘉要求的是克娜蘇,曹子文都絕對不會答應。就更別說天龍八部之一,緊拿羅王轉生的小惡魔羅麗塔了。
如來神掌傳人堅定搖頭,斬釘截鐵地一口拒絕,冷道:「我是誰與你無關。離開吧,妳的手下已經全死了,今天一切都應該就此結束。」他頓了頓,放軟了口氣歎息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子文歎息時說的典故,哈曼嘉自然聽不懂。這名性格強悍的女戰士嘿聲冷笑,驟然長聲念動咒語,施展出自己最威力強大的魔法。穩定空間驟然被魔法強行切割,並且分離出了兩道呈長劍形狀的時空裂隙。卡碧尼伸手握住這對超乎想像以外的魔法長劍,黑色能量流如同水銀般在劍刃上來回流淌著,隱約散發出足以毀滅一切的死亡氣息。
曹子文面色驟變,卻又立即恢復淡然。這對魔法長劍內所蘊涵的力量,感覺上絲毫不下於德姆發射的米加粒子炮。而且,由於能量更加凝縮於集中,在戰鬥中所能發揮的威力亦必定更加驚人。赤手空拳無法應付得了,曹子文下意識地就將自身神念探入火雲戒,要取出護法佛兵應敵。然而一探之下,卻竟然什麼都沒有出現在自己手中。他又吃了一驚,但臉上神情仍保持著若無其事的樣子。道:「哈曼嘉殿下,妳打算和我動手嗎?請別忘記,剛才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失去黑色三連星的。現在妳可沒有其他部下可以做替死鬼了。」
「那三個不懂得使用自己所擁有的力量,從而招致自我滅亡的笨蛋嗎?」哈曼嘉不屑冷笑,操縱卡碧尼將雙劍交叉並立胸前,獰道:「這是最後警告,男性!與我為敵的話,你失去的不僅是生命,還有你的靈魂也將要永遠沉淪。好好想一想,究竟值得不值得?」
曹子文仍然可以清晰感受到護法佛兵的存在。它們仍和以往一樣,正安靜地存在於火雲戒的空間之內。但無論他怎麼努力嘗試,萬華金龍奪和琉璃戒刀都對召喚沒有產生任何反應。曹子文心念電轉,霎時間已將原因猜得大約**不離十。剛才兩柄護法佛兵在危急之際自動激發出異能,保護了曹子文和克娜蘇不受能量爆炸傷害,但也因此而損傷了元氣。佛兵通靈,必須吸納天地元氣自行調養彌補損耗,短時間之內再無法用以作戰。
沒有了護法佛兵,就意味著曹子文無法再借助佛兵靈氣催谷功力,對於此際只剩下三成真氣的他來說,不啻於雪上加霜。如來神掌傳人咬咬牙,改為悄然將手探入魔法次元袋,抬頭直視卡碧尼。他一字一頓道:「值得不值得,由我自己決定,用不著妳來擔心。哈曼嘉,別以為自己總是能掌握一切,這個世界上,能夠讓妳預料不到的事,還有很多。」
沒有妥協餘地了。哈曼嘉惱怒地咬緊嘴唇。狠狠道:「好吧,是你自己找死,男性!」白色的卡碧尼居高臨下地俯衝。黑色毀滅魔劍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頻率急速顫動著,發出宛若地獄群鬼歷嘯似的嗡嗡聲。這兩者相互結合,造就出一波絕對足以致命的狂暴攻擊。曹子文霹靂暴喝,從腰間次元袋裡甩手抽出一道閃亮銀光,不避不閃,悍然以攻對攻!兩兵對撼,毀滅魔劍如切豆腐,無聲無息將銀光從中一分為二,破開防禦,長驅直入。
急速變招的曹子文拗腰弓身,以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堪堪避過毀滅魔劍亂刀分屍,雙掌各執半道銀光火速還擊。他左手韋陀獻杵,右手當頭棒喝,真氣使用卻是運上了七旋斬的電鰻亟!三式合一,殺力呈幾何級暴漲。「當、當」先後兩聲金鐵交擊,一下結結實實地砸在卡碧尼額頭,另一下則當胸直搗,硬生生在符文衛士相當於人類心臟上捅出個深達兩寸有餘的圓坑。暴烈電流穿越鋼鐵軀殼直達內部,將哈曼嘉亟得渾身麻痛,五臟六腑都好似燒開的油鍋般沸騰不休。
不敢纏戰的哈曼嘉,果斷採取一擊脫離戰術,操縱卡碧尼急遽將高度攀升,在浮冰上空劃出道兩頭高翹中間下凹的弧形飛行軌跡。她又驚又怒,霎時間再沒有能力瞬間發動第二次攻擊,只是穩住飛行中的符文戰士,咬牙忍耐電流在身體上肆意流躥的痛苦。她實在想不痛,製造卡碧尼所用的材料,明明是可以防止魔法穿透的,為什麼這男人仍然可以用閃電攻擊得到自己?
曹子文輕輕喘息著,垂首望了望自己的手。當初在血腥角鬥未開始時,請灰矮人商人阿洛克特•;血戟替自己精心打造的這根秘銀長棍,如今已經被斬成兩截。略微**一捏,便同時化作滿地的焦黑銀屑,徹底毀掉了。
他並不太在意。因為在一陣最後的嗚咽中,卡碧尼手上的毀滅魔劍也消失了。這種魔法劍的有效維持時間極短,而且曹子文知道使用法術是需要預先準備的。越是威力強大的法術,使用次數就越是被限制。曹子文可不相信,哈曼嘉會同時準備有兩發這種毀滅魔劍。而且,通過幾次戰鬥以後,他已經逐漸摸清楚了。組成強殖戰體的符文衛士身體或者可以阻擋魔法,卻阻擋不住自己的內家真氣。只需要使上「隔山打牛」式的運勁法門,卡碧尼厚厚的裝甲外殼,並不能對自己造成障礙。
湍急河水的流動速度越來越快,本來寬敞無邊的河道也以極明顯的幅度開始收窄。曹子文回想起剛剛戰鬥還未開始時,渣古對自己說過的話。看來那道連接深淵魔域不同界面之間的瀑布,即將出現面前。只要能夠穿越瀑布,順利到達這對姐妹父親,惡魔主君狄魔高根所統治的界域鹽水沼澤。卡碧尼自然要被迫撤退。
他想得到,自然哈曼嘉也想得到。時機稍縱即逝。假如讓羅麗塔逃入鹽水沼澤,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有另外一次機會進行復仇。
霎時間,連空氣也彷彿被那種強烈的殺氣與戰意所凝固了。盤旋浮冰上空的卡碧尼,和凝立其下的曹子文,這一動一靜之間的對比,正隨著每一秒的流逝而益發趨向強烈。整個空間裡就只剩下了一人一魔。曹子文凝立如山,恰成中流砥柱;符文戰士則盤旋得越來越急,巨大身軀攪動空氣,隱隱然形成一堵真空牆壁,將下面的敵人全部都籠罩於內。近了,瀑布已經近了。縱然身處戰局中的兩人仍是充耳不聞,但聲勢更勝千軍萬馬的奔騰河水,仍舊發出了甚至已經掩蓋天地的巨大轟鳴震動。一個楔機,現在他們只需要一個楔機!
突然,潛藏水底的暗礁讓冰塊猛烈顛簸了一下。幾點飛濺的浪花穿越無形氣牆,直接向曹子文眉心擊打。腥臭水花尚未近身,便已被滿佈全身肌膚的護體真氣震飛,可是在這個瞬間,他雙眉仍不可避免地,輕輕一蹙。
彷彿雷管引信終於被點燃,強殖戰體雙肩護甲猛然彈開,釋放出合共十二枚錐形的銀白色金屬小圓球。無數道離解術的幽綠光束從錐形尖端連環激烈噴射,交織成密集死亡之網將曹子文籠罩其中。與此同時,盤旋中的卡碧尼驟然兩臂交叉,從臂肘處彈出利刃開路,像轟炸機般二度俯衝。攻擊目標卻不是曹子文,而是自己的妹妹羅麗塔。
疾風、烈火、雷鳴、電閃!電光火石般的彈指瞬間,幾道身影如幽靈鬼魅,快速相互擦掠而過。沒有任何肉眼能夠看得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河水轟鳴更讓戰鬥時所發出的所有動靜都被埋葬。一抹如山巨浪高高捲起,瞬即將脆弱浮冰打成粉碎。無論曹子文、羅麗塔、克娜蘇還是渣古,都身不由己地墮落滔滔河水。落差比喜馬拉雅山更高的雄偉瀑布飛流直下,片刻以後,便什麼都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