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我們殺了他!」驚怒交集的伯虜特驟聞噩耗,本能地怒吼著高舉鬼頭大刀,向扎克納梵全力斬下。摩登迦但覺腦海中「轟」地巨震,只剩下一片空白。渾渾噩噩之際,右手彎刀也同時配合伯虜特而遞出。十二式征戰斬將刀第七式以暴易暴,加上簡化的完美刀法千刀盡!兩式合一,共同蕩漾出勾魂奪魄的耀目光輝,為這一戰正式揭開戰幔。
雖說主動放棄所有優勢,但最強武技長的作戰經驗,比起大地jing和卓爾女奴兩個豐富了何止百倍?扎克納梵避重就輕,決不和對方蠻拼。腳下滑步疾退,雙劍交叉如雨灑出,左挑右撥上擋下格,四件兵刃相互糾纏絞磨,登時爆發出陣陣密如連珠的清脆金鐵鳴響,無數火花到處飛濺,將三名戰士的每個動作都照耀得纖毫畢現。
刀光劍影持續整整半分鐘,千刀盡招式變化用盡,摩登迦不得不稍微停頓下來換一口氣。剛才一刀她含恨而發,將刀勢推演到極至。雖然倍添淒厲蕭殺,但也因此將刀式中的弱點放大到了極限。簡化後的完美刀術本就是決不留餘地的殺人招式。不給敵人留餘地,也不給自己留餘地。此際幾輪急攻無法傷敵,自己便立即破綻大露。扎克納梵不假思索,右手長劍盪開鬼頭大刀,左手劍早如靈蛇暴起。筆直劍刃劃出蜿蜒劍勢,對準摩登迦心臟閃電刺下。
扎克納梵的劍快逾驚雷摯電,伯虜特根本難以反應過來回刀救援。他絕望地放聲嘶叫,霎時間滿心都是自暴自棄。抬手勒馬揚威,鬼頭大刀沿著一道弧形軌跡迴旋兜轉,向武技長頸間截斬,對於扎克納梵斜斜對準自己小腹的jing金長劍絲毫不加理睬,已完全是兩敗俱傷,以命搏命的打法。
「叮、叮」連接兩下震盪。強大的武技長抽身疾退,殷紅鮮血沿著光滑劍脊流淌,在劍鋒上凝成了兩點血珠,但數量顯然並沒有達到連殺兩人後應有的程度。那對比長劍更加銳利的眼眸內,此際內卻充斥了許多與戰鬥根本沒有關係的東西。似乎是憐憫,又似乎是羨慕和嫉妒。
他緩緩抬起雙劍交叉護在胸前,澀聲道:「我真的很羨慕比爾德。他能夠有你們這樣的伴侶和部下,比起我們這些空活了幾百年,卻甚至連自己是為什麼而戰都不知道的人來說,真的要幸福得多了。」
伯虜特雙目赤紅地柱著鬼頭大刀站起。這個瞬間,他褪去了遇上曹子文以後,來到魔索布萊城文明社會以後所得到的所有理性與智慧,徹底回復成了那個統治著地jing部落,在幽暗地域的荒蠻野外掙扎求生的原始野獸。他甚至連自己小腹上那條足有好幾寸長的傷口都不顧。就這麼任由鮮血不住流淌,將下身衣裳沾濕老大一塊。發瘋般抬手舉刀,便想衝上前來再攻。
摩登迦拉住了他。多虧大地jing不顧生死的攻擊,扎克納梵本該直截了當將心臟洞穿的一劍,只在她胸膛上淺淺探入半分便抽了出去。除了胸前鎧甲多出處扁平空隙以外,甚至連貼身內衣都還完整如初。她快速從挎包裡掏出瓶恢復藥水塞給大地jing,帶著全無血色的臉龐緊捏著刀柄站起,用盡了全身力氣問道:「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要……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耶魯•;比爾德死了。」扎克納梵沉痛道:「死在班瑞家的陰謀之下。」
「你說謊!」摩登迦陡然竭斯底裡地高聲叫喊起來。她的語氣中沒有憤怒,只有哭泣般的哀求和固執。
「有誰能夠殺死我的比爾德?他比龍還要強大,甚至和神一樣強大!不,即使整座魔索布萊城毀滅了他也絕對不會死!真相!我要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這樣。妳有權不相信,可是怎麼樣,事實就是事實。」扎克納梵眼眸內的沉痛更加深了。摩登迦對於曹子文的信心與維護,讓他無法不想思緒從現場飄開,連接到馬烈絲——哪個他曾經以為是特別的,如同自己深愛著她一樣深愛自己,為了愛情可以將黑暗精靈的傳統打破的女性——身上。兩相對比,他無法不泛生出深深的無力感。
武技長強行將心中的自憐自傷壓下,深吸了口氣,補充道:「妳可以保留一絲希望。因為實際上,並沒有任何人親眼目睹比爾德的死亡,也沒有屍體或者被砍下的人頭。但是,即使妳這樣並沒有受過正規訓練的女性也該知道,深淵魔域究竟是一處怎麼樣的地方。而任何一名凡人,即使他是比爾德。墮落到那個恐怖的世界之後,活下來的機會究竟還能有多少?」
「深淵……魔域……」摩登迦身子又是一晃,發白的嘴唇不住顫抖,看上去彷彿隨時都會崩潰。可是她卻終於還是沒有崩潰。轉眼間她已**扶著牆壁站起,咬牙切齒道:「主人會回來的。不管深淵魔域還是巴托地獄,也不管惡魔還是魔鬼,沒有人能夠阻擋主人,他一定會回來!在那之前……」
摩登迦反臂將腰間的匕首也拔了出來,像位真正的主母那樣站得筆直,一字一頓地道:「我會替主人解決好所有的問題,幫他將所有敵人都統統殺掉!」
摩登迦在危機與壓力的威逼之下,真正成長起來了。從這個瞬間開始,她再不僅是那個只懂得享受曹子文庇護的小女人,也不再是那名空有力量,但卻不願意也不懂得如何使用的怯弱小女奴了。對曹子文的信心和希望,演化成責任與義務,暫時代替了愛情(或者說,是愛情的另外一種表現),支撐著她成為一位名副其實的主母。
這種變化是如此地明顯,以至於站在她面前的扎克納梵儘管滿腹心事重重,仍舊一下子就察覺出來了。他的臉色變得凝重,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名女性已經從可以被自己隨時斬殺的對象,變成了可怕的,將有能力給自己造成重大威脅的敵人。他不認為自己會輸,但是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漫不經心了。最強大的武技長謹慎地向後再退出兩步,跨出陽台範圍走到了迴廊之上。在這裡有更多的空間,寬敞的場地將更有利與他接下來的戰鬥。
摩登迦緊抿著嘴唇,向伯虜特看了一眼。喝下治療藥水後,大地jing腹部的傷口已痊癒了。她決然地點點頭,用命令的口吻道:「伯虜特,他不是主人的敵人,但卻是我們的敵人。上吧,殺了他。」語氣之冷酷,即使那些真正的卓爾主母也不過如此。扎克納梵的眼眸陡然為之收縮。面對著像頭真正野獸般怒吼著兇猛撲擊的伯虜特,沒再像剛才那樣見照拆招,而是選擇了避實擊需。
側身以片紙之差任由雪亮刀面緊擦鼻尖落下,武技長雙劍如剪,向大地jing伸出尚未收回的手臂交錯鍘切。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大地jing居然並不急著守手,反而咆哮著勾起右腿。一腳狠狠蹬向扎克膝蓋。沒料到野蠻的大地jing居然會使出這樣完全不依常理的怪招,扎克納梵急忙在對方還未蹬實之前撤身而後。jing金雙劍匆匆合埋,本該將伯虜特整根右臂徹底切下來一擊,卻只在他胳膊上劃出兩道血痕。
火辣辣的疼痛沿著神經迅即傳遞上大腦,提醒著伯虜特他的右手已經無法過分使**量。然而這些傷通和警告,對於正置身暴怒中的瘋狂戰士而言毫無意義。他猛力向前踏上兩步以維持平衡,以憤怒之心推動了征戰斬將刀的第六式:斬盡殺絕!
臂上傷口的滾燙鮮血沿著手腕一直淌上大刀。漫天血光縱橫交劈,氣勢之霸道凌厲,實為武技長生平所僅見。伯虜特自從得到授藝以來,首度將鬼頭刀的威力發揮到如此酣暢淋漓。身為一位超級戰士的自尊自信瞬即在胸中激發。武技長悶聲不吭地以右足為軸心,陡然螺旋急轉。他正如同一道自有生命的龍捲風,隨心所欲地從任意角度任意方位,向敵人亮出銳利獠牙。
剎那間兩名戰士都是以快打快,瘋狂的鋼鐵鳴震彷彿永無斷絕之時。快逾閃電,聲如雷霆,每一擊都是必中必殺的致命攻擊。這場容不下外人插手的激烈戰鬥,製造出一**瘋狂的金屬巨浪在整座石筍峰裡來回激盪,雖然只有兩人,可是那聲勢卻彷彿此刻正戰鬥著的是二十人,甚至二百人。沒有人能夠想像,區區一名大地jing,居然也能夠跟魔索布萊城的最強武技長相互抗衡到這個地步。光是站在旁邊觀看他們戰鬥,都會讓人感到頭暈目眩。劍影刀光不住往外擴散,擴散。走廊間上下左右的堅固石壁,瞬間平添了無數道刀痕劍創。這個瞬間,身處殺戮風暴核心的最強武技長與大地jing之王,正用駭人聽聞的力量宣示著自己的存在與力量。他們狂暴,但卻和諧;是混亂,又是秩序。兩名同樣不能以普通常識去理解的超級戰士,以鮮血和死亡共同譜寫下這支戰鬥之舞,並且似乎可以將這舞蹈延續到永遠。
只是錯覺而已,只是錯覺。再怎麼說,能夠擊敗扎克納梵的,始終只有曹子文一人。扎克納梵用不容置疑的武技,證明了自己始終是這座城市裡的最強卓爾戰士。哪怕接受甘露灌頂**以後,從某種方面而言也可以說是曹子文半個化身的伯虜特,其力量與扎克納梵相比依舊距離極遠。看似不相上下的局面實際上只維持不到兩分鐘。即使伯虜特再怎麼用瘋狂熱情與高昂的殺意去驅動**,並且刻意地忽略掉自己的傷勢,他仍然逐漸被黑暗精靈彷彿可以無止境地提高的敏捷與速度所遠遠拋離。
憤怒之心所轉化的力量有其極限所在,哪怕是真正的野獸,此時也已經明白戰鬥結局將會如何。在金屬與金屬之間的尖嘯共鳴裡,伯虜特身上鏈甲已寸寸斷碎,貼身衣衫也因血腥而濡濕。大刀的揮動越來越見力不從心。甚至連眼眸內熊熊燃燒的火焰,也正隨著時間分秒流逝而益加黯淡。
他沒有放棄。是不願,也是不甘。而且,更是不能。為了摩登迦而不能。曹子文不在,摩登迦就是大地jing的主人。假如現在就退縮,那麼摩登迦將直接面對扎克納梵那兩柄足以讓惡魔也聞風喪膽的jing金銳劍。實力甚至還不如自己的摩登迦,除了被殺,不會有第二個結局。
力量彷彿從身體裡一點一滴地溜走了。大地jing只覺四肢酸軟,甚至是麻木。鬼頭大刀上已經沒有了那種斬盡殺絕的氣勢,如同機械般揮舞的手臂,沉重得好似灌了鉛。破綻畢呈,空門大開。紊亂刀勢根本不成模樣。扎克納梵勝券穩cāo,斷定十劍之內,必能讓大地jing人頭落地。
可是與**情況恰恰相反,在此窮途絕境的壓搾之下,伯虜特的精神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亢奮。識海內那朵蓮花光芒大作,一直以來緊閉的蓮苞也變成了yu放未放的模樣。驟然間,一道閃電從識海以內劈過,將混沌撕裂。雖然閃電乍現即逝,可是在那電光火石的短暫剎那,一種來自遙遠地球,古老東方的神奇密法,已牢牢烙印於伯虜特的記憶。
那種神奇密法的名稱,是為——天魔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