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涼的呼聲隨著腳步的遠離越來越模糊,可鎮天卻感覺到心裡越來越沉重,壓得自己都無法正常步行,雙腿好像灌了鉛似的,不聽使喚。
雙手貼在還泛著溫熱的心口上,讓鎮天都懷疑自己奶奶是不是還沒有離開自己,心裡不停追問自己:「這樣會不會誤把奶奶殺死哩?如果是死的話,怎麼胸口還是熱乎乎的?」搖頭想想,又覺得不對,望著兩個唐哥,都有點努力支撐著重量的樣子,心裡又想道:「奶奶沒有很重啊,怎麼三個人抱著,還是感覺那麼重哦?」
心中矛盾的念頭不停的閃現在鎮天腦子裡,有擔心,有害怕,有不解,有傷心,每種的念頭都往復盤旋著,搞得鎮天本來繁重的腦子更加沉重,跟手裡抱的屍體一樣,沉重的在鎮天懷裡,壓得自己呼吸越來越急促。望著這不太遠的路程,無力感隨之升起,讓鎮天感覺自己好想好好休息下。
聽著沉悶的腳步聲在幽深的巷子裡迴盪著,彷彿像探路一樣指示著鎮天怎麼走?汗水不消片刻就讓背部的衣服濕了,冷冰冰的貼著鎮天,讓鎮天頗感不舒服,努力抬起頭,咬牙承受著手中傳來的重量,一步步向著祖廳走去。
終於經過了東拐西轉的幾個轉角,眼睛看到了祖廳正在眼前。不禁會心一笑,感覺心中的力氣重新凝聚起來,讓步子不再飄浮,可以踏著堅定的步子向祖廳走去。
「快進來,小心些,床板已經鋪好了……」守著祖廳的一位老伯看到鎮天三人抬著屍體進來後,趕緊迎上來,指著堂上的用兩條凳子鋪好的床,急促地說道。
「嗯。謝謝你,老伯……」鎮天緊張地跟隨唐哥把奶奶小心放到床板上後,不捨的望了一眼奶奶,真誠地說道。
「不用謝,這裡有凳子。鎮天,立和,飛水,你們都過來喝杯茶,好好歇息下。」老伯微微一笑,熱情的拉著鎮天到上堂的桌子旁,手裡倒了三杯茶水,真誠地說道。
鎮天望著自己從小玩到大的祖廳,知道這祖廳是由跟其它的旁屋相連在一起,全部一層的房子錯落有致地被中間的過道相連著,每個過道旁邊是天井,讓自然的光線充斥到房間的每個地方,讓光線充足。如果從空中往下看的話,就是一片由黑色屋瓦連成的整體,不大不小的天井讓整體變得更加生氣。
祖廳由厚重的外牆砌成,一對對聯隨時盡錄古今事盡ri放懷天地間龍飛鳳舞刻在寬大木門的兩旁,與畫龍點睛的橫批『秀色人間』成為顯眼的門楣。跨門而入,就可以看到整個祖廳被方正的天井分成上下堂,上堂被天井的階梯明顯分開,上堂比下堂窄些,上堂被六根粗壯的大柱與下堂的兩根大柱形成強烈的對比,一種肅穆的氣氛明顯被烘托出來。上堂在廳的中間,一對對聯yu論古來興廢事須平自己是非心整齊的與肅穆的氣氛相互對應著。把整個祖廳莊重的氛圍表現的淋漓盡致。
鎮天坐在桌邊,看到哥哥們在喝著茶,似乎全部表現的很輕鬆。扭頭瞟一眼仍然旁邊靜靜躺著的奶奶,心裡莫名泛起一股傷感,根本無心喝下面前的茶。幽幽一歎,起身離座,看著兩旁寫著:『壽考徵宏福和平享大年;南山欣作頌北海喜開樽;梅竹平安春意滿椿萱昌茂壽源長』的三對壽聯,與下堂『杯交玉液飛鸚鵡樂奏瑤池舞鳳凰;紅妝帶綰同心結碧樹花開並蒂蓮;秋水銀堂鴛鴦比翼天風玉宇鸞鳳和聲』的三對婚聯,深深一歎,感覺到好笑,心裡想著:「這不是很矛盾嘛?唉,生活真是殘忍,這麼鮮明的對比完全是讓人觸景生情。算了,我先回家去,看下母親她們。」想到這裡,扭頭對著正在喝茶的唐哥說道:「哥,我先回家去下,你們慢喝。」
腳步匆匆夾感傷
心事重重起哀傷
淚盡感歎人生路
何時歡樂重團聚
鎮天邊往回家的路上走,邊不斷拍著被折磨的失去思考能力腦袋,嘴裡時不時下意識地對天慘呼:「我怎麼這麼倒霉啊?老天,你就這樣對我?」直到耳朵裡聽到自己家還隱約傳出的哀嚎才停止對自己的折磨。
凝重的壓力一直瀰漫在屋子中,鎮天一踏進自己的家門,就心裡升起一股股難過的滋味,重重的呼口氣,看著低垂著頭的父親,輕輕走到面前,低沉地說道:「爸,你身體不太好,現在已經11點多了,你先吃點東西吧,早點先去休息。這樣身體才能保重。其它的事,我來做好了。」
洪定聽著兒子善解人意的話,感受到兒子對自己無比的關心,緩緩抬起頭,嘶啞地說道:「現在政府都不允許土葬了,還是讓媽是準備火葬吧。再說這樣方便些,也不會讓你太累了。呃,什麼時候去火葬場?叫你姐聯繫下吧。」
鎮天握下父親有些冰冷的手,看著仍然有些浮腫的老手,心中一痛,正想說話,卻聽到姐姐雨伶的聲音傳來:「爸,我打過電話了,下午1點鐘殯儀館的車就會來,跟唐哥算的時間略微提早些,放心,不會差太多的。而且我也打電話給樹生了,很快就會趕回來了。」
「哥會回家?他不怕出事嗎?現在時風很緊啊。」母親緊跟著走出來,一臉的憂傷之色望著雨伶,本來蒼白的顏色更加顯白蒼白,心中焦急地問道。
「放心吧,嫂子,樹生回家,只要小心些,會沒事的!!」清秀姑姑拉著才秀的手,緩緩隨著凝淑走出門來,嘴裡堅定地說道。
「嗯。是的,媽,你放心啦,樹生會小心的,你別太操心了。你瞧你,身體都削瘦成這樣了,還是這麼愛操心。」雨伶心疼的走過去拉著母親的手,安慰的說道。
凝淑放心的拍拍胸膛,嘴裡說道:「哦,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我也可以放心了。」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啊』了一聲說道:「現在都11點了,飯都沒有做,我得趕緊去做。雨伶,你來幫我吧,我做飯比較差。」
洪定心疼望著自己心愛的老婆一臉憔悴的神色,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還是沒有說出,只在心裡想:「我也快要離開了,她一個人怎麼辦?身體那麼差,可擔心的緊啊!」正是:
人生無常釋生死
愛恨無期歎人生
纏綿與共珍情感
不復歡樂共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