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過了很久,那雨點漸漸小了,坐在板車上的鎮天慢慢睜開眼睛,望了一眼仍然在閃著的天空,下了板車,站在山路口,有些恨意的嘀咕著:「壞老天,嚇死我了,一陣陣的雷,想把我嚇死啊。」下意識地拍拍自己的胸口,走向那望向那已經有些看不清的山路,心裡不停思索著:「怎麼還不下來啊。這雨不會停的啊,等會天黑了,怎麼回家嘛?」
微急的跺跺腳,往山路不停的張望著,心裡也同時在低咕著:「來這裡快兩個小時了,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老爸你也太會挑日子了,一挑就挑到下這麼大雨的日子來收割稻穀。唉……別人都不會挑到,你倒是厲害。居然挑到這個日子,等會回家後,我可得好好吃奶奶做的飯哩,肯定有好料,嘿嘿!」對著回家憧憬的鎮天,一邊甜蜜的笑著,一邊往山路盡頭望去。終於,看到了一個人影在慢慢往這裡走來。
鎮天開心地跳了起來,拍拍手說:「哇,太棒了,終於下來了,我過會可以回家嘍!」說完,抬頭看下那已經變得很是細微的小雨,想了想,脫下雨衣,飛快地往山路奔去,想去幫忙……
「姑丈,是你啊,我來幫你挑吧,你歇下。」跑到人影面前的鎮天,一瞧是自己的姑丈,忙說道。
「不用了,你還是去幫你媽吧,她那挑也是很重的,但這雨天路很滑,很不好挑,我剛才都差點摔倒了。」呵呵一笑,繼續望著鎮天說道:「你去幫忙你媽吧,她就在後面。我先走了。」重重調勻一下呼吸,看了一下前面的山路,包世衍又匆匆地挑著谷子往板車走去了。
鎮天看著姑丈已經挑著谷子走了,答應著一聲,又往山路前面跑去,看到哥哥正往自己緩慢走來。呼吸聲正一下下地傳到自己耳邊。心裡一痛,對著哥說:「哥,你少挑點啊,這麼重,我到前面幫媽媽挑去。也沒有等到哥的回答,就往前邁步子去了。因為鎮天看到自己父親正慢慢下著坡,好艱難的樣子。
及時跑到前面幫忙父親穩住有些傾倒的身體,鎮天聽到父親那沉重的呼吸聲。心痛的說:「爸,我來幫你吧。少挑點嘛,很重啊!」說著,就想把父親肩上的擔子往自己身上攬。
洪定望了望前面兒子焦急的眼神,露出些許微笑,停下身來。喘勻下呼吸,慢慢地對著兒子說:「不用了,還是去幫你媽吧,我慢慢可以走得過去。再說,等會你哥挑到目的後,會回來接我的。」說完,看了兒子一眼,再次把沉重的擔子往肩上一攬,邁著艱難的步子,喘著有些刺耳的呼吸聲,緩慢走去。
心痛的看著父親蹣跚的步子,鎮天還是聽話的繼續往山路奔去,去迎接那正在慢慢走來的母親。那蒼白的頭髮在鎮天眼裡是多麼顯眼,那矮小的堅強的身體是多麼令鎮天心疼,二話不說,急步跑上前去。向著自己累得夠嗆的母親,說道:「媽,讓我來挑,你歇息下吧。瞧你累的……」說完,堅定地把母親肩上的擔子往自己肩膀上挪,讓那細嫩的肩膀頂起那沉重的擔子。快步往前走去,不想讓自己母親看到忍受肩膀的疼痛的樣子。
兒子的幫忙讓自己可以稍微歇息,緩緩的透了一口氣的凝淑,望著漸漸遠去的兒子,心裡感歎歲月不饒人,感歎自己兒子的孝順,感歎著兒子微露成熟的樣子。歎了一口氣,慢慢跟著兒子往前小跑著去。
「哇,是好重哦,沒有挑過這麼重的擔子,一下子壓上來。可真點受不了,這下自己的肩膀有罪受了。」鎮天苦笑了一下,心裡想著。才一會,鎮天就感覺肩膀越來越重,真想停下來休息下,但回頭一望那母親已經爬滿滄桑的身體,心裡又升起一股豪氣,堅定地忍著疼,往板車方向快步走去。
好不容易全把谷子挑到板車邊,鎮天邊揉下還有泛著酸疼的肩膀,邊抱怨自己真沒有用,好不容易放暑假了,回家來幫忙,居然還是幫不上什麼。唉……還是自己哥哥強啊!自己挑完,又幫爸爸挑。望了一眼仍然在忙碌的哥哥,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充斥著心頭,有心疼,有心酸,有難過。有苦楚,有感謝……
「好,已經綁好了,鎮天,你來拉板車吧,要小心些哦。」哥哥那透著有些放鬆與希望的聲音很快就傳進鎮天耳裡,意思想讓自己弟弟駕車。
「嗯。好的,我來吧。反正接下去,都是大路了。爸媽,姑丈,哥,我們走吧。」鎮天邊回答著邊捉住板車扶手,往回家的路趕去……
如豆子般的雨點砸在一座兩層土樓的屋頂上,卻砸不滅那煙囪冒出來的陣陣炊煙。樸舊的屋內一位滿頭白髮的老人在昏暗的燈光下忙碌著,正在為著自己兒子與孫兒們準備著晚餐。
雨滴的劈哩聲,夾雜著燒柴火的劈哩叭啦聲,預示著一天的晚餐又要準備開始了。老人坐到凳子上,望了一下外面下著的大雨,腦裡想著:「這麼大的雨,鎮天會不會淋濕哩?他可是最怕雷雨的了,會不會害怕哦?他放暑假也快兩個月了,這段期間也夠他忙的了,還好,今天的忙碌可是最後一天了,忙完,就不要那麼累了。但要準備什麼給他吃哩?」整理下柴火,忽然,腦裡想起了鎮天喜歡吃的米線,那加著花豆、魚豆與冰糖芋一起的米線。老人暗暗點了一下頭,決定了今晚的伙食是吃米線。
火灶裡燃燒的柴火照在那老人爬滿皺紋的臉上,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被火光照得亮亮的,亮得都似乎想把老人頭上蒼白的銀髮比了下去。老人站起身來,拍拍那穿著民族特有的衣服(這裡家鄉話叫:大巾衣),想把灰塵去除,整理下繫著那用紅頭繩綁的頭髮……離開火灶,走到家門口,望著漸漸小的雨,心裡想著:「他們應該快回來了吧。已經這麼晚了。」輕輕歎口氣,回到灶邊,備好料,準備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下了這麼大的雨,金富嫂,你晚上準備吃什麼哦?」從家門口傳來親切的問候,讓正在為鎮天準備晚餐的老人頓一頓,然後熟練地將豆子與冰糖芋放到水裡,蓋上鍋蓋後。轉身望著與自己差不多年齡的鄰居笑了笑,說:「碧女,我準備給鎮天煮米線吃哩,我記得他最喜歡吃這個了,而且這個還管飽。」說完,笑了笑,望著那同樣是滿頭白髮的碧女,歎了一口氣,繼續說著:「我們都老了,頭髮都那麼白了,有時候想幫他們做些事,都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你是不會老哦,這些年,這個家還不是你在家裡一直幫忙著,才讓凝淑輕鬆些。哪像我,現在都變成一個好吃懶做的廢物了。」碧女苦笑一下,對著金富說道。
聽著碧女的誇獎,本來心情就很好的金富忍不住地笑了一聲。擺擺手。對著碧女說:「沒有啦,我不幫忙也不成,這個家就凝淑是主力,如果全讓她一個人來做。那會把她累壞的。還是趁我還能動的時候,多幫忙下吧。倒是你,你要好好注意些身體,別著涼什麼的,我們都是老人家了,如果有個什麼病來著,那可是很麻煩的……」說著,捉著碧女的手,輕輕拍下手背。安慰著:「好好保重自己,就是對得起自己的兒女了……」。
兩人一直談著心事,完全沒有感覺到時間悄悄地逝去。直到金富望著已經幾乎沒有雨的天空,感歎了一下,對碧女著說道:「雨現在小多了,我的米線也快好了,我都聞到了芋子的香味了。我看你也要回去吃飯了,我都已經聽到你家裡正在吵菜的聲音了。」說完,微笑望著碧女。
點點頭。碧女對著金富說:「你也別太操勞了,有空多休息下,我回去吃飯了。有空,多過來坐下,我們聊聊。」說完,拍拍金富的手背,示意金富繼續去忙了,自己慢慢扶著牆小心地往家裡走去。
看著那蹣跚的背影,金富歎了一口氣,再次回到灶邊,準備著那鎮天最愛的晚餐。忽然,耳邊傳來鎮天的叫聲:「奶奶,開門哦,我到家了。」
聽到最喜愛的孫兒的呼喚,馬上轉身加快步子向對面的房間走去,去打開那靠近村路的房門,邊走邊回答著:「來了。來了……」
「奶奶,是不是準備了好吃的哦?我都聞到了米線的味道了,嘿嘿,今天晚餐有福哩。」打開房門,金富看到鎮天兩眼發光,拉著自己的手,一幅驚喜的表情對著自己說。
望著鎮天那甜蜜的笑容,金富感覺一切累都值了,慈祥地看著鎮天一眼,呵呵一笑,點點頭。拉著鎮天進屋,讓抱著谷子的樹生與姑丈進屋。對著樹生說:「你先搬著,我去把晚餐盛上來。過會就可以吃了。」
一盆香噴噴的米線擺上了餐桌,那陣陣的的香味飄進了每個人的鼻子裡,勾起每個人的食慾。金富望著鎮天那嘴饞的樣子,那慈祥的笑容再次展現,伸手愛憐的打了鎮天一下,說道:「去叫你姑丈,爹媽與你哥一起來吃飯,他們今天可全部累壞了。」
「不用叫了,媽,我又不是外人。呵呵!」世衍那爽朗的笑聲,隨著腳步聲遠遠傳進屋裡,回應著。
「是啊,姑丈,又不是外人。不用叫了,呵呵!」向著自己奶奶做個鬼臉,鎮天調皮地對著金富說著。還沒有等到奶奶有所反應,鎮天馬上跳下凳子對著屋外喊著:「姑丈,爸、媽,樹生,快點過來吃啊,開飯嘍!」嘿嘿一笑,拿著自己的筷子,快速在米線裡挑起一塊冰糖芋,放進嘴裡,對著奶奶含糊地說著:「好吃,好吃…」。
金富瞧見鎮天吃得那付調皮的樣兒,感覺這就是家帶來的溫馨。心裡充滿溫馨。帶著幸福的笑容,邊寵愛地拍拍鎮天頭,邊招呼著自己兒子們一起過來吃,說道:「世衍,你們快點過來吃,等會涼了就不好吃了。」說著,拉著世衍,讓他坐到客席。自己則坐在旁席,望著剛剛進門來的兒子、兒媳與樹生。笑著拍拍凳子,示意他們快點過來吃飯。
「鎮天,好吃吧,媽做得還是很棒吧?」凝淑做在兒子旁邊,望著那已經開始吃的鎮天,溫柔的說道。說完。看了一眼旁邊的老公與樹生,拿起的碗盛一碗米線,放在金富面前,笑著說道:「媽,吃吧,好好保重身體,別太累了。」
一股蕩漾的溫情在平凡的家庭裡傳遞著,讓每個人都能盡情舒展自己疲憊的身體,在幸福的微笑享受著晚餐帶來的快樂與放鬆。
笑聲與溫情飄出窗外去迎接那天上亮閃閃的星星,想讓那眨啊眨的眼睛一直觀注充滿溫馨與幸福的家庭,把那幸福永遠彙集一句句的詩飄蕩人間。
簡單晚餐帶溫馨
親情滴滴暖人心
祥和幸福團圓聚
歡聲笑語樂陶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