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鎮天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自己好像回到了那個17歲農忙的日子中,那個自己害怕又幸福的日子。
昏暗的天空被烏雲層層籠罩,時不時的閃電在天空中晃蕩著,帶起一片片的火花,讓天空看像去彷彿被切割似的。那條條的閃電讓人看到害怕,覺得天似乎要發怒了。
「這個鬼天氣,怎麼這麼糟糕,還讓我家怎麼收割稻子嘛?」手裡拉著板車,身上穿著塑料雨衣的鎮天瞧了瞧已經快黑了的天色,猛地看到閃電一閃,脖子一縮,恨恨的說著。邊說邊拉著板車加快步子沿著彎曲的山路一直往自己最遠的田地跑去,看也不看那正值農忙時,每家每戶田里有收割與未收割的景象。眼裡只有那條通往自己田邊的山路,一邊跑,一邊唱著:「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溫暖了我。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我。我雖然歡喜,卻沒對你說,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我……」的半截子歌,完全不顧頭頂仍然在轟鳴的雷電。
一首首的半截子的歌聲輪換,在雷聲轟鳴的伴奏中,鎮天邊哼歌邊拉著板車呼呼地跑上一段不太長的山坡,往左拐個彎,看到了那條在兩邊丘陵環抱著的小河,聽著熟悉至極的小河發出的嘩嘩流水聲,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自言自語的說:「總算到了。可以休息嘍!」歎了一口氣,繼續說:「每年都要那麼晚才能夠把這裡的稻子收割完,真是累人啊。等會把谷子拉回家後,要好好洗個熱水澡,去除下自己滿身的疲憊。」說完瞅了一眼頭上那仍然銀蛇飛舞的天空,馬上低下頭,看著那嘩嘩的流水,把板車停靠在旁邊,坐在板車上,縮著身體,看著這無比熟悉的丘陵,靜靜等待著家人挑谷子的出現。
左右兩邊不是很高的丘陵上長滿了那青翠的樹木,隨著雷聲轟鳴帶來的狂風,呼呼地在搖擺著,彷彿在祈求老天不用這麼殘酷的對待自己。山中間的梯田從遠到近,從高到低,一層層隨著兩旁蜿蜒的小山路一直彙集到鎮天腳旁,似乎想跟隨著旁邊歡快的小山泉衝出山谷,去觀看外面多姿多彩的世界……
望著狂舞的樹木,望著那田里映著一條條的銀蛇,望著黝黑的天空時不時的被閃電分開,鎮天害怕極了,有些瑟瑟發抖的身體伴著耳邊呼嘯的山風不由自主地輕輕搖晃著,手裡一直緊緊地拉住已經穿好的塑料雨衣,閉著眼睛祈求著老天:「不要下雨啊,每年都是我家在這裡收割稻子的時候下雨,為什麼今年你就不能停下來。好好放個晴天啊?如果真的要下,也等我們回家後再下啊,你這樣下,豈不是讓我們更晚回家嘛?求求你啊。一定幫個忙啊……」
虔誠的祈求並沒有讓老天止住那洶湧的怒火,鎮天得到的只是更響的雷聲在頭頂上炸開,震得鎮天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渾身哆嗦等待大雨的來臨。
砸在鎮天塑料雨衣的劈哩聲在鎮天身邊快速響起,讓鎮天緊閉的眼睛隨之睜開,抬起頭,看見昏暗的天空仍然在飛舞著的銀蛇四處竄動,看見那豆大的雨點隨著肆虐的狂風四處飄灑,看見那飛速的雨點彷彿是帶著怒火往眼裡砸來,看見急速的雨滴被狂風吹得像波浪一樣在山谷中急馳。
聽著耳朵裡聽到狂轟的雷聲,聽著那狂風肆虐的呼呼聲,聽著那大雨傳來的劈哩聲,聽著小河漸漸加大的轟鳴聲。看著每個景色都帶給鎮天巨大的震撼,鎮天感覺自己像在一片汪洋大海中的小船,失去方向,隨波逐流……好害怕,好害怕,害怕那無助的感覺再次襲來,害怕那轟鳴的雷聲再次響起,害怕自己隨時會被發怒的老天帶走脆弱的生命。鎮天不再看四周,整個人緊張地坐在板車上,搖搖頭,想把自己那非常害怕的感覺驅散。認命的眼神再次飄過那山路上,期待著家人的出現,可映入眼裡仍然是無任何人影。「他們還好吧?」歎一口氣,鎮天幽幽地說。說著,再次閉上眼睛,默默地在心裡在想著自己親人發生了什麼事。
磅薄的大雨傾倒在一座山間裡孤單的龍泉亭身上,讓那幾十年被風雨侵蝕的亭身再次被劃滿傷痕。默默無聞的龍泉亭卻仍然拼著那有些殘老的身體盡職盡責的呵護著世人,一直印證著那亭內牆上的對聯:龍泉擋去風霜雪雨佑世人,柔風拂身清心爽意調心情。
此時,龍泉亭裡已經坐著幾個人,其中一個人身高170cm的人光著古銅色的膀子,穿著一條深灰色的長褲,站在亭門口,望著前面的梯田,從近到遠,從高到低地沿著彎曲的山路望向自己剛剛收割完的稻田,呵呵一笑,回頭對亭裡的人說道:「這個鬼天氣啊,我們每次收割稻子時都會下,還好,今年還好有世衍姑丈你幫忙,不然,到現在下雨了,我們的行動就困難多了」
「是啊,樹生,你們家每次收割這裡稻穀時,都會有雨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好,還是什麼,每年都是這樣。還好今年人手較快了,現在已經全忙完了到這亭裡休息來了,不然,我們這裡每個人都會成為一個個落湯雞……」包世衍手裡夾著吸了幾口仍然在燃燒的煙,佈滿皺紋的臉上喚發著活力,坐在亭旁邊的石條上,兩眼炯炯有神的眼睛望著樹生,隨著被風拂動略帶銀絲的頭髮,頭輕輕搖晃著感歎地說。說完,眼睛望了下那亭外略微有些變小的雨,轉頭望著對面坐在石條上,低著頭,穿著深藍的上衣,黑色的褲子的人一眼,爽朗的笑了一下,說道:「天色就快看不到了,雨也漸漸小了。洪定,我們要不要早些準備一下,把這些谷子挑到鎮天那,早點回家。也免得那小鬼頭因為夜深了,害怕……」還沒有說完,就呵呵笑了起來,好像看到鎮天害怕的樣子似的。
王洪定聽到世衍的話,抬起頭,咳了一下,清清嗓子,站起來走到亭口,看下那仍然還下著微微細雨的天色,點點頭,回答道:「嗯……是的,我們還是盡快把這些谷子挑下去,等天黑了,下坡很麻煩,路滑,又看不到,不太安全。還是趁雨小些的時候,我們穿著這簡單的塑料雨衣,到鎮天那吧?現在鎮天應該等急了哩。」頓了一下,瞧了一眼自己兒子,順手拿起旁邊裝著谷子的籮筐上的衣服放在樹生的身上,又關心的說:「樹生,別光著膀子啦,很容易著涼的。我們現在下山去吧。」說完,望下自己的老婆馬凝淑,示意她一起準備起程。
凝淑望著洪定那180cm的個子,望著勞累壓得有些微駝的身體,望著那寫滿歲月痕跡的銀髮,望著那有些深遂的眼睛對自己簡單的關心,望著那立挺的鼻子下正在呼著氣的嘴巴發覺自己老公在亭外亮光襯托中是那麼的給人安定與有型。讓自己心中燃起點點溫暖,瞬間讓因忙了一天的而微感疲勞的身體重聚活力。
喝完水壺裡最後一口水,慢慢起身把水壺放在籮筐裡,弄好繩索,把扁擔提到肩旁,對著世衍笑著說:「今天你是夠累了,為了讓我們早點完成任務,你就匆匆吃完午飯下田幹活了。回到家裡,可得好好吃飽點,別再餓壞了,不然財秀可是會跟我拚命哦,說我虐待她老公那就慘了。」
世衍哈哈地笑了一聲,對著凝淑說:「沒事的,我身體棒著哩,早點回家。早點忙完了,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不是嗎?現在還是我們早點把這些谷子挑到鎮天身邊吧。那板車肯定還在等我們裝哩。」說完,挑起谷子,腳步匆匆地往山下走去。
「姑丈,慢點。路很滑」樹生穿上衣服,也挑起谷子,快步跟上姑丈的步子,匆匆往山下走去。
「我們也走吧,小心點。現在路很滑。」洪定望了一眼自己妻子,咳了一聲,也挑起谷子,慢慢往山下走去。
「嗯……」點點頭,凝淑收拾好農具,看了丈夫一眼,叮囑道:「你也小心些。」說完,挑起那頗重的擔子,跟著丈夫的步子,慢慢向山下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