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我推門進去,聽見小李正打著電話,「你家的房子賣了嗎……啊,多大,那個有產權嗎……室內有裝修嗎,啊,那重裝得不少錢,那個在什麼位置,我什麼時候能看……」小李旁邊張蔓正拿著報紙在一旁怪笑,看著我進來,表情更是怪怪的,我明知她是在江思瑩打電話,索性裝作沒看見。
小李放下電話,「張姐,她說下午可以看房子。」張蔓瞟了我一眼說,「那你就去吧,打車費我給你報。」「啊,你不去?」小李有些驚訝,「你不想想看看房子啥樣?」
張蔓的聲音很低,「老實跟你說,房子我已經看過了,就是價錢沒談攏,你幫我去……」後面的話我聽不清,就聽小李笑道,「那好說好說,張蔓開口了,還有我辦不到的事,不過,下午,我怎麼跟科長請假呢。」「那包在我身上了,你只管去就行。」「哎呀,那謝了,那個,剩下我給你拿回來。」「得了,剩下就當晚上飯費了,等這件事辦成了,再請你吃大餐。」「還是張姐好,以後有這白吃白喝的事可得想著我啊。」小李笑嘻嘻地走開了。
張蔓咳嗽了幾聲坐在我桌前。我低著頭做事,裝作沒看見。「你不會給江思瑩通風報信兒吧。」我不吭聲。張蔓又向我身邊湊了湊,「報信兒也不怕,我還有得是辦法,總之江思瑩那套房子我是要定了。」一直坐在對面默不吭聲的張德,這時抬頭看了張蔓一眼,欲言又止。我才注意張德今天跟平時有些不一樣,張德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衣,黑得有些發亮,一看就知價格不菲,裡面那件灰色的略帶白色條紋的羊毛坎肩也是嶄新的,至於那件白襯衫更是白得可以給洗衣粉做廣告了。髮型倒沒什麼改變,眼鏡還是以前的那副,只是跟他今天的穿著搭配起來倒那麼點知識分子的「氣質」,張德不經意的看了看了手錶,喲,這一伸手不要緊,他帶的竟是「花花之星」標誌的高檔手錶,上面的色澤竟一度晃得人睜不開眼睛。張德顯然注意我眼中流露出的不解之色,不過毫不介意,仍然若無其事的時而看看窗外,時而翻翻桌上的文件夾。「你今天有活動啊。」張蔓也注意到了張德的不同,不再追問我房子的事,而是把視線轉移到了張德的身上。張德這才抬頭看了看張蔓一眼,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沒有啊。」「沒有?沒有你穿成這樣幹嘛,在哪借的。」張蔓扯著嗓門嚷道。
張德歎了口氣,眼光從張蔓身上移開,輕聲說了一句,「無聊。」張蔓想要發火,這時門口有人敲了兩下門,很輕。我回過頭,齊主任正慈眉善目的微笑地站在門口,「齊老師來了,有事嗎。」我笑著正要站起來,張德卻先我一步走了過去,水泥地面上響起了張德有節奏的皮鞋聲,喲,鞋也是新的。我剛低下頭沒來得及打量,張德已神采奕奕地挽著齊主任的胳臂說了聲,「走吧,齊老師。」齊主任便隨後笑瞇瞇地衝我們點點頭跟著張德走了。
張蔓張大了嘴,看了看我,愣了好長時間說不出話來。「他們倆什麼時候這麼好了,不是前一段時間還明爭暗鬥嗎,這是唱得哪出啊。」「不用說,一准相親去了。」我望著他倆消失的方向淡淡地說。「相親?經歷了上次那件事,齊主任還願意給他牽線?」張蔓坐了下來,瞪大了眼睛看我,「他和陳錦……?啊?」我搖頭,「算了,別費腦細胞了,也不關咱的事。」「不是,你不覺得太奇怪了嗎,你沒看見上次我們在陳錦家撞見那個場面時,當時張德的臉色有多難看,要是110不來,說不定會是什麼後果呢,」張蔓很肯定地說,「張德也不講究,用著我的時候,就好言好語,現在用不著了,就翻臉不是人,好歹我也算是在危難之時對他施以援手的人,發生什麼事也不知會一聲,上次為了他還在科長面前撒謊,白白挨了一頓臭罵,他倒不領情,太叫人心寒了,不行,」張蔓越說越氣,「我得問清楚,還算不算朋友了。」我一聽,忍不住就想笑,「誰跟你算朋友,張德啊。」「去去去,別扯沒用的,總之我一定得問清楚。」張蔓說完,抓起外套就往外走。「你幹嘛去?」我問。「找張德。」「人家早走了,你別像神jing病似的。」張蔓不聽,快步走到門口,推開門便跑了出去,邊跑邊喊,「要是小李回來叫他等我!」
「哎,你……」我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心想,張蔓這人也不正常,怎麼說風就是雨。
兩分鐘過後,一個人影突然衝進屋裡,「呯」的一聲用力地關上了門,我剛要趴在桌上休息一會兒,聽到聲音嚇了一跳,待一抬頭,是張蔓。「幹嘛啊,你這是,一驚一乍的,遇到鬼了。」張蔓快速劃上門,然後轉過身,拚命的衝我點頭,示意我別出聲。我愣了一下。張蔓用最小的聲音說道,「陳錦來了。」果然,隨後,有人在外面敲門,我看了一眼張蔓,張蔓衝我搖頭。「有人嗎。」聲音溫柔如水,一如她的外表。又是輕輕數下。「有人嗎。」我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門口又是幾下,來人走了。過了數幾分鐘,張蔓這才站了起來,唉聲歎氣道,「腿都麻了。」「你躲她幹嘛,她是來找你的。」我奇道。張蔓這才摸了摸腦袋,「對啊,我躲她幹嘛,要躲也是張德那小子,對了,張德不在。」我莫名其妙的看著張蔓,她說得不清不楚。「張德在又怎麼樣,張德做虧心事了。」我說。張蔓敲著腿說,「不是張德,是陳錦,她上次做出那麼骯髒的事,誰曉得有沒有……,那麼噁心的事也做得出來,而且是跟那麼一個……反正我是不想看見她,一想起來都覺得噁心,你說以前大家都讚她這麼美那麼美,可就是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她是這種人,先前張德為了她差點跟趙北洋拚命,在張德之前呢,周主任也是最好的例子,還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呢,我一直都在羨慕她,做為女人能讓這麼多的男人著迷,被這麼多男人保護,少活幾年也值了,沒想到,反正我是挺怕見到她的,感覺怪怪的,不知道她有沒有羞恥心。」張蔓歎了口氣,「現在知道齊主任為什麼提起她便咬牙切齒的了,看到自己的兒子被這樣的女人蒙蔽,不氣死才怪。」「那就不可能是你們看錯了,就算她真的和那個人……那也不能算可恥,沒準兒人家兩人一直都很好。」我說。「那她還三番四次的來找張德,她怎麼那麼不要臉。」張蔓氣道,「不是,跟你說也沒用,你呀,是當時沒在場,要不然你就全明白了,就像徐芳寧說的,她呀,就是一個『女字旁加個……』」張蔓用手指了指她手上帶的「表」。「你怎麼回來了,沒看著張德吧。」我問。張蔓脫下外衣,「是啊,一出門,不就碰上這個小妖精了嗎。」張蔓突然彎下腰,「哎,你說,她能有多大年紀。」我搖頭,「那怎麼看得準,反正她不老。」「我看至少有三十……」
「開門,誰在裡面!」門外響起了很重的敲門聲,是科長。張蔓和我同時嚇了一跳,該死,忘了把門開開了。張蔓快步跑到門口,科長那張陰沉的臉出現在我們面前,科長看了看張蔓,又看了看我,「就你們兩個?大白天關門幹什麼!」「哦,我剛才換了件衣服。」張蔓慢吞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