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銳這一段時間的生活非常單一,典典的高級美容師指日可待,符銳感到這個小小的典典給他的壓力很大。
11月末的網絡工程師考試就要到了,符銳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單位、家、幼兒園三個點上連線。
下了班,符銳低著頭,急速的往幼兒園走,現在的家長太關心孩子,還沒有到放學時間,就都圍在幼兒園門口,一到放學,十分鐘之內,班級裡就只剩下茜茜一個小孩子了。
符銳接茜茜的時候,看到她一個人站在窗戶邊自己玩。符銳也沒有時間想那麼多,拉著茜茜就往家走。
符銳領著茜茜就往家走,茜茜路過滑梯,非要上去玩,符銳不讓,茜茜就眼淚含在眼中,符銳看茜茜那麼可憐,就耐下心來等她玩。茜茜是一個一玩就沒有夠的孩子,幼兒園的滑梯又是一個接著一個,滑完這個滑那個,根本就沒有頭。符銳實在是等不起茜茜了,符銳說:你再滑最後一下,就和爸爸回家。茜茜說:我滑完一下,我還要滑十下。符銳想一想,說:那好吧,你自己數,不要數錯了。茜茜準確的數了十下,茜茜說:我不滑了,我要拉巴巴。茜茜蹲在蹲位上,漫不經心的拉巴巴,符銳說:你快拉呀,你拉出來沒有啊?茜茜說:我拉出來了一個,我還要拉十個。旁邊的一個小朋友毫不示弱的說:我能拉100個。
符銳領著茜茜路過幼兒園門口的小賣店,茜茜說要賣『小粘貼』。符銳想現在的東西花裡胡哨的名字一大堆,誰要是來了靈感都可以起一個名字,也不管別人知道不知道。像小粘貼這樣嫩兮兮的名字肯定是大人糊弄小孩子起的,或者就是小孩子自己起的,也不跟大人商量一下,就直接跟大人用上了。那麼什麼是小粘貼呀?茜茜把符銳領到小商店,指著小粘貼說這就是小粘貼。原來小粘貼就是那種一面是不干膠另一面是各種各樣的圖案的小紙片,粘在哪兒就在哪兒發光的小玩意兒。符銳問售貨員,誰起的名字叫小粘貼,售貨員說是小孩自己起的名字,小孩都這麼叫大人就也跟著叫了。再問小粘貼是幹什麼用的,服務員也說不清楚,反正隨便哪兒都可以粘,包括書、本子、傢俱、牆壁、臉、手、腳,起裝飾作用,好看。
符銳給茜茜買了一張小粘貼,茜茜就高興的顛顛往家跑。回家以後,符銳把米飯做在鍋裡,蒸了一個雞蛋糕,就抽空看andrewstanenbaum的《計算機網絡》。
茜茜把一整張小粘貼上面的20個貼圖全部貼在了身上。分別是:眉心、兩個眼瞼(2個)、耳垂(2個)、下巴、胸口、肚臍、胳膊(2個)、前臂(2個)、手背(2個)、膝蓋(2個)腿彎(2個)、腳背(2個)總計20個,在這裡面最令人發笑的是肚臍上的那個,小小的肚臍稍微有些往外凸,上面粘著個亮亮晶晶的心形,看起來怪怪的,可能未來人就是這樣打扮的吧。
符銳還沒有把《計算機網絡》看幾頁,茜茜就在那兒大聲喊:爸爸,你看我好看不?符銳也沒有抬頭看一眼,低著腦袋大聲說:好看,好看。這些時候茜茜已經習慣了爸爸的敷衍,茜茜自己欣賞了一會兒,突然覺得肚子疼,就跟符銳說爸爸我要拉巴巴,符銳剛看進去一點,一時間還出不來,瞪著眼睛看了茜茜半天。茜茜接著說:我憋不住了。符銳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衝到衛生間去拿手紙,把茜茜抱在尿罐上,等茜茜拉。茜茜在幼兒園不是已經拉過了嗎?怎麼還要拉?難道是超時重發策略?茜茜邊拉邊玩,半天拉不出來。
符銳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心急如焚,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茜茜總算是拉完了,符銳把茜茜收拾利索,然後命令茜茜吃飯。符銳三兩口就把飯吃完了,讓茜茜自己好好吃,然後趕緊抽空繼續看andrewstanenbaum的《計算機網絡》。
符銳正在聽andrewstanenbaum娓娓道來黑客trudy怎樣截獲alice發來的數據包,如何偽裝後再發給bob,並且使bob確信數據包在途中沒有被惡意篡改,從而達到殺人不見血的目的。突然,茜茜在臥室小聲的叫:爸爸,爸爸。符銳以為茜茜被黑客襲擊了,跳起來就往臥室跑。茜茜把臥室門關了,躲在裡面靜悄悄的。符銳受黑客trudy的影響,輕手輕腳的將把手擰動,慢慢的把門推開,往裡一看:茜茜躺在小床邊,蓋著小被子,只露出個圓腦袋,閉著眼睛。再往旁邊一看,天哪,幾乎把符銳嚇了個半死。
茜茜的身邊躺著一個鮮血淋淋的腦袋,圓滾滾的睜著兩個凸出的眼珠,眼珠白多黑少,定定的看著天花板。它的臉上、額頭上、嘴上都被刀割的橫七豎八的血口子,那個腦袋比茜茜的腦袋稍小,蒼白的皮膚,鮮紅的血。
茜茜安靜的躺在它旁邊,兩個腦袋緊緊的挨在一起。
符銳此時幾乎把自己嚇死,心突突的跳,兩腿發軟,語音發顫:我的媽呀!茜茜,你到底怎麼了啊!
茜茜睜開眼睛,沒什麼呀,我和天線寶寶睡覺呢!
天線寶寶?天線寶寶怎麼變成這個恐怖模樣了?茜茜用紅水筆把天線寶寶的嘴塗成了血肉模糊的嘴,又用黑筆在它的臉上劃出橫一道豎一道的口子,劃得鮮血淋淋,面目全非。最可氣的是天線寶寶的眼睛為什麼要設計成凸出的呢?並且白多黑少,定定的往上翻。即使不這樣塗血,也能把人嚇死啊。
茜茜,這個天線寶寶叫什麼名字?
叫『敵兮』。
敵兮!這麼嚇人的名字,難怪。
敵兮對我可好了,可聽話了。
你,你,你為什麼把敵兮畫成這個樣子?
我是給敵兮化妝呢!
誰教你這麼畫的,
媽媽教的,爸爸,給你抱。
符銳猛得往後一縮:別拿它碰我,這簡直是個鬼,快扔了。
我不,茜茜把敵兮抱在懷中,臉貼著它的臉,一起看著符銳。
消失,消失,快點給我消失,你們兩個,同時消失。符銳邊說邊驚魂未定的逃離現場。
符銳回到書本上,一切都忘了,又得從alice發數據包看起。看完了alice發包,又看trudy如何篡改,又看bob如何接受包,剛要搞明白這其中的原理,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趕緊轉過身去。天哪,符銳幾乎又被嚇個半死。
茜茜黑黑的嘴,像凝固的血,眼睛上面還有兩個參差不齊的黑眼睛,黑洞洞的不知有多深,眼睛下面也有兩道黑眼線,彎彎的露出猙獰的笑,臉蛋上也有兩塊紫黑團,好像被人打了。眼瞼和唇沿還隱隱有些紅道道,像吸血鬼剛吸完血又開始四處尋找。
茜茜,你到底是想幹什麼呀,你嚇死你爹了,你從哪學來的這些鬼把戲,你可真要了血命了。
爸爸,我在學媽媽化妝呢!
化妝化妝,化個屁妝,你這不是化妝,你這是化鬼,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是什麼,這不是鬼是什麼,你拿鏡子自己照照,你自己看,自己看,是什麼,說,是什麼。
符銳拿來一面鏡子,對在茜茜臉前,讓茜茜自己看。
茜茜看著鏡子裡的鬼,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淚水沖著眼瞼上的顏料,黑黑紅紅的往下淌,立即就從眼睛裡到下巴劃了兩道歪歪扭扭的血跡,淒慘恐怖到極致,茜茜又用手胡亂的在臉上嘴上眉毛上一抹,整個臉就面目全非五官挪位了。
符銳腦袋『嗡』的一下,立刻就一片空白。
好長時間,符銳才鎮定下來。符銳叫茜茜不許哭,他帶著恐懼帶著氣憤,把茜茜拎起來,拎到洗手間,接了一盆水,把茜茜按在盆裡一通洗。洗完擦乾一看,效果不明顯,塗在臉上的顏料想一下洗掉,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茜茜的皮膚又那麼嫩,稍微一使勁就會破,只好就這麼算了。
符銳把茜茜抱到小床上,折騰了一晚上的茜茜總算有些累了,打了個哈欠,挺滿意的樣子,眨巴眨巴眼,睡了。她睡著的那個樣子,符銳無論如何也不敢多看。
明天是週六,典典來電話說她明天回家。那麼今天晚點睡,明天睡個懶覺吧。符銳計劃著,重新打起精神,又開始從alice發數據包看起。
第二天,典典回來了,平時茜茜一聽到媽媽的敲門聲,早就像小鳥一樣飛去迎接了,今天茜茜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
符銳把典典迎了進來,典典第一句話就是:「茜茜呢?十多天沒有看到茜茜了,都想得不行了。快讓茜茜過來,讓媽媽疼一疼。」
符銳說:「你自己去找吧,她昨天在自己臉上亂畫,畫得跟個鬼一樣,現在躲起來了,沒臉見人了。」
典典說:「你一個大男人,連一個小孩都看不住,你還凶什麼,她畫的時候,你幹什麼了,是不是又在打電腦了。」
符銳說:「我的好老婆,你不要再說我了,我都快被茜茜折騰死了,馬上要考試了,我簡直都顧不過來了,整天都快被急死了。」
典典同情的看了符銳一會兒,跑到符銳跟前,親了符銳一口,說:「辛苦你了。」然後把包一扔,就到屋裡去找茜茜了。
符銳站在門口,嘴裡數著數等典典的尖叫聲。典典嘴裡說著:「茜茜藏在哪兒呢?茜茜藏在哪兒呢?藏在門後面?不是不是;藏在衣櫃裡面?不是不是;藏在床後面?不是不是;咦,看到茜茜的腳了,茜茜藏在窗簾後面呢!媽媽來嘍,媽媽來嘍,媽媽來抓茜茜了,抓茜茜了,抓住了,抓住了,哇,媽呀,啊∼,啊∼,啊∼」
符銳聽到一陣高過一陣的尖叫聲,比他預想的還要尖還要高,符銳趕緊跑過去,去哄典典。
典典心疼的抱著茜茜,茜茜窘得滿臉通紅,眼睛裡滿是淚光。
典典一邊心疼的給茜茜擦眼淚,一邊問茜茜:「爸爸在家陪你玩了嗎?」茜茜說:「沒有,爸爸就光看電腦。」典典問:「你哭了嗎?」茜茜說:「哭了。」典典問:「那爸爸管你了嗎?」茜茜說:「爸爸不讓我哭,爸爸還把我腦袋往水裡按。」
於是,這兩個可憐兮兮楚楚動人的女人,都含著滿眼的淚光一起抬頭仇恨的看著符銳。
符銳是一個罪人,符銳什麼也不能說。符銳跑上去,抱住典典,把手伸到典典的嘴邊說:「好典典,你咬我吧,別生氣,別生氣。」
典典看著符銳的手臂,符銳的手臂上有兩處煙頭燙過的疤痕,那是符銳對她忠貞不渝的愛情,像池塘上漂著潔白的荷花。典典用牙輕輕的咬在那兒,把臉貼在符銳的懷裡,靜靜的一動也不動。
茜茜不懂得這些,她認為爸爸欺負了她和媽媽,她迅速的伸出兩隻小手,狠狠的抓住爸爸的胳膊,小臉憋得通紅通紅的,使勁掐,使勁掐。
符銳還有半個月就要考試了,但是有茜茜在,符銳什麼也幹不了,典典說:「老公,我把茜茜帶到千百度去,等你考完試了,再帶回來吧。」符銳說:「這怎麼行,你們千百度的吃住條件那麼差,茜茜怎麼受的了。」典典說:「誰說我們吃住條件差,我們現在條件可好了,大姨對我偏心。以前我們單位有把小孩領去的,大姨都給安排單間了呢,我這回一樣也能給安排單間。」符銳說:「不行,你們那沒有那麼好的條件。」典典說:「你怎麼知道,你去過啊?」符銳趕緊說:「沒有,但我猜想應該不好吧。」典典說:「沒事的,我怎麼會讓茜茜去遭罪呢,肯定沒問題。」符銳又問典典到底有沒有人領小孩子去過,典典說的有名有姓,看起來也不像是撒謊。
符銳想來想去,感覺到茜茜實在是太影響學習了,如果茜茜在,恐怕今年的考試真的要白費。最後符銳狠下心,同意了。典典臨走的時候跟符銳說:「老公,你要是一名工程師,我會多麼的驕傲啊,我做夢都不敢相信,要是你考上了,隨便你想幹什麼都可以。」說到這,典典朝符銳**的笑了笑。然後,典典又開玩笑說:「如果你考不上,我就和茜茜不回來了。」
其實典典她們千百度真的有人曾經把自己的孩子領去過,來客人的時候就就讓別的姑娘幫著帶一會兒,沒事的時候就大家一起逗著玩。有一件比較可笑的事:有一個孩子,看到媽媽不見了,悄悄的到處去找,過了好長時回來了,戰戰兢兢的問別人:阿姨,睡在我媽媽身邊的那個人是誰?
典典走了以後,符銳感覺到啥也不要說了,啥也不要想了,就是個學,到時候考過去了,什麼都在裡面了。
符銳這輩子恐怕也沒有這麼認真學習過,他除了把幾本教材看完了,還看了大量的輔導書,做了好幾套模擬題和往年的考試題。
符銳在考試的前一天來到了省城,先去考試的那所學校看了考場,然後就近找了個旅館住下了。就在這一天裡,符銳還是沒有一點放鬆,躲在旅館裡把每一本參考書又翻了一邊。
考試如期進行了,符銳好像有10年沒有參加大型考試了,今天還有一點緊張。進了考場,考生似乎都只有20出頭,大多是高校計算機系的畢業生,符銳在這裡邊算是老生了。每個教室裡有30名考生,能考過去的大約只有2個吧。這個考場裡有哪2個呢?應該有符銳一個吧。
上午是理論題,題發下來以後,符銳發覺這次出的題似乎有意要糾正教材上的錯誤,符銳幸虧沒有只看教材,否則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不過考題有意要糾正教材上的錯誤,似乎對考生不太公平。
符銳理論題答得不錯,答完以後還檢查了一邊,檢查完了,第一個感覺就是這題不像是傳說中的那麼難,然後符銳就很有信心能通過理論考試了。
下午的試題是實踐題,這對於符銳來說並不是太困難,因為符銳有近10年的實踐經驗,而對於那些剛出校門的大學生來說,就很不容易了,因為他們沒有機會去親手去組建網絡。所以考試還沒有進行到一半,考生就走了一半。
符銳把下午題也檢查了一遍,符銳感覺非常好,符銳交卷的時候彷彿心中的一塊石頭一下落了地,好像網絡工程師的資格證書放在來年的某一天,到時候去取了就是。
走出考場,符銳按耐住心中的激動,給典典打了一個電話,典典在那邊著急的問:「考的怎麼樣?」符銳假裝平靜的說:「考的不錯。」典典又問:「能不能過?」符銳說:「能。」典典激動的在那邊跳起來了,典典說:「好老公,太好了,太好了,我太驕傲了,老公,你今天去放鬆放鬆吧,我一點也不管你。」
符銳先去火車站買票,今晚的票已經買完了,符銳買了明天的火車票,是早晨9:00的。這個晚上符銳可以好好的享受一下了。
符銳找了一家小飯店坐下,要了一個炒菜,要了一個小菜,要了一瓶啤酒,一個人自斟自飲起來。這一年起早貪黑的學習,這一下不用學了,突然間感覺到無比的輕鬆。符銳喝了一瓶啤酒,感覺不太夠,又要了一瓶,喝得非常悠閒。
符銳喝了兩瓶酒,微微有一點醉意,去幹什麼呢?符銳想了一會兒,突然符銳想去看二人轉,符銳在東北呆了這麼多年,只聽說二人轉很ziyou很刺激,卻一次也沒有看過真正的東北二人轉。
符銳跑到一家地方戲大劇院,這兒天天晚上都有二人轉表演,劇院門口停著好些輛奔馳、寶馬這樣的高檔車,門口的廣告上寫著今天前來捧場的外地轉星,看來這些外地牌照的高檔車都是那些外地轉星的。這些演員的收入可不低啊。
門票實在是不便宜,低檔次的座位是30元一張票。符銳買了一張低檔票就進去了。劇場不算很大,但都擠滿了人,符銳坐在後排,中間座位的票價是50元,前排的座位要100百元。
二人轉表演怎麼不需要主持人報幕呢?符銳只看到舞台上亂哄哄的一群人,彈琴的、拉弦的、吹管的,還有游手好閒的,一堆人相互嘻嘻哈哈,打打鬧鬧,根本也沒有在意自己在舞台上,下面有那麼多觀眾看著他呢!也不知道誰是主角誰是配角,也弄不清楚他們要表演什麼節目。
符銳很納悶,看看左右的觀眾,別人卻都不納悶,可能他們都是這裡的常客,知道這裡面的奧妙吧。
符銳突然發現舞台的角落上有一個小丑打扮的演員,正看著這一堆亂哄哄的人生氣,過了一會兒,那一群亂哄哄的人不亂了,都發現小丑在瞪著他們呢!於是這些人都坐下,開始緩緩的彈奏樂器。
那個小丑突然扭著誇張的屁股,幾乎要把屁股扭掉,跳著一種快節奏的舞步,幾乎要把破鞋踢飛。他一路扭來一路跳一直跳到台中央。小丑嘴裡叭叭叭叭象機關鎗一樣往外蹦著順口溜,那張嘴一旦動起來就可以永不重樣的說下去。
不論官多大,
都買「桑塔納」;
不管哪一級,
都要坐「奧迪」。
別看廠子小,
廠長有「藍鳥」;
廠子欠著錢,
廠長坐「豐田」。
工資發不了,
領導買「藍鳥」;
工資發一半,
領導有「皇冠」;
群眾拚命幹,
掙下30萬,
買個「烏龜殼」,
坐個王八蛋!
大家哄堂大笑,符銳覺的非常過癮,對,這就是東北民間的二人轉了,用各種形式把民間的喜聞樂見表現出來。對了,大街上跑著許許多多的烏龜殼,凡是那種目空一切,耀武揚威的都是王八蛋!難怪人們喜歡二人轉,二人轉把人們心裡想說的許多話都說出來了。
「對上級甜言蜜語,對輿論豪言壯語,對外賓花言巧語,對群眾謊言假語,對同事流言蜚語,對下屬狂言惡語,對情婦溫言細語,對自己胡言亂語。」
符銳一聽,這不說的是我們行長嗎?他正好就是這個樣子的,簡直就是『兩個**炒菜,一個**樣』。也許其他觀眾還不太瞭解,符銳可是有切身體會的。
小丑的舌上翻花,根本就不給你休息的機會。
chun眠不覺曉,麻將聲聲了;夜來風雨聲,輸贏知多少
上午輪子轉,中午盤子轉,下午骰子轉,晚上裙子轉。
符銳拍手稱快,許多領導不就是這樣的嗎?一夜麻將,玩的上班遲到,早晨開車到處跑,中午到處吃喝,下午拿公款出國賭博,晚上二奶、小姐忙的團團轉。好,好,好。
吸煙基本靠送,喝酒基本靠貢,工資基本不動,老婆基本不用
如今幹部一大怪,五六十歲才學壞。唱歌要唱遲來的愛,跳舞專抱下一代!
好,好,好,觀眾不斷的叫好,符銳發覺這些叫好的未必還都是平頭百姓,即使那些坐在前排的顯赫人物也是拍手稱快,可見受益的和受害的心裡都有一個對錯標準。也許在這個熱鬧的場合,人人都能夠達成一致,但是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該受益的照樣受益,該受害的照樣受害。
一不偷,二不搶,三不反對**。不佔地,不佔房,只是用了一張床。不生女,不生男,不給政府添麻煩。無噪音,無污染,只是偶爾喊一喊。無資金,無貸款,自帶設備搞生產。下崗妹,別流淚,跟我走進夜總會。災不招,禍不惹,堅決不當第三者。雖舒服,也勞累,拉動內需創外匯!
符銳一聽這個,有點尷尬,這樣的事情做了就做了,怎麼能拿到檯面上公開討論呢!這些唱二人轉的真是不要臉,啥都敢說。
也許我們就是因為太要臉了,而使許多實實在在的事情無法拿到檯面上來公開討論,把該做的事情硬是給擱下了。
接著這個小丑就跟台下的觀眾自問自答起來。那一套一套的,朗朗上口,叫人真是佩服他的記憶力和口才。
這年頭,警察脾氣特橫,說打就打,說罵就罵,越看越像流氓;流氓啥事都管,組織紀律性不斷提高,越看越像警察。你能分得清,誰是警察,誰是流氓嗎?
這年頭,官員小手常伸,得拿就拿,得摟就摟,越看越像小偷;小偷衣冠楚楚,風度翩翩教養十足,越看越像官員。你能分得清,誰是官員,誰是小偷嗎?
這年頭,明星時常犯賤,今天賣給他,明天賣給你,越看越像妓女;妓女時尚新潮,風情萬種楚楚動人,越看越像明星。你能分得清,誰是明星,誰是妓女嗎?
這年頭,導演生性風流,玩了這個,再玩那個,越看越像色狼;色狼和藹可親,循循善誘誨人不倦,越看越像導演。你能分得清,誰是導演,誰是色狼嗎?
這年頭,學者專門溜須,上面說什麼,他就闡述什麼,越看越像屁jing;屁jing意氣風發,苦心鑽研拍馬之道,越看越像學者。你能分得清,誰是學者,誰是屁jing嗎?
這年頭,教授一心向錢,手裡有什麼,他就賣什麼,越看越像商人;商人附庸風雅,臉上眼鏡身後書架,越看越像教授。你能分得清,誰是教授,誰是商人嗎?
這年頭,醫生心黑手辣,只管賺錢,不顧人命,越看越像殺手;殺手jing益求jing,宛若庖丁解牛嫻熟自如,越看越像醫生。你能分得清,誰是醫生,誰是殺手嗎?
這年頭,流言飛遍天下,基本屬實,極少摻假,越看越像新聞;新聞一屁倆謊,隱瞞真相胡吹亂侃,越看越像流言。你能分得清,哪是流言,哪是新聞嗎?
這年頭,電影枯燥乏味,從頭到尾都是宣傳說教,越看越像政治廣告;廣告越拍越jing,畫面優美引人入勝,越看越像藝術電影。你能分得清,哪是電影,哪是廣告嗎?
這年頭,老闆特別摳門,對員工錙銖必較刻薄吝嗇,越看越像乞丐;乞丐出手闊綽,山珍海味廣廈美軒,甚至還有小蜜,越看越像老闆。你能分得清,誰是老闆,誰是乞丐嗎?
語言大師,真的是語言大師。這個小丑未必是這些順口溜的作者,這些順口溜的作者應該是生活在這個社會上的人民,他們是這些生活的體驗者,只有他們才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們才是真正的語言大師。
小丑在大家熱烈的掌聲下,退台了,符銳正準備往下看好戲,那個小丑又出來了,他對觀眾說他還有一點事情沒有辦,大家正在納悶,這個小丑突然轉過身對著那些彈奏的人說:那個拉弦的,你他媽傻逼呀,我都下台了,你還他媽的拉,你拉你媽的巴巴啊?那個拉弦的氣得把弦往地上一扔,不拉了。全場觀眾哄堂大笑。
符銳覺的這個二人轉真好玩,表演形式特別ziyou,演員可以任意臨場發揮,即使說一些粗話也絲毫沒有影響,反而更加有趣。
那個小丑剛一下場,一個披頭散髮的瘋子飛身上台,上來就脫,脫的只剩下一個大褲衩,還假裝想脫,嚇了觀眾一大跳。接著就開始翻跟頭,不停的翻,好長時間才停下來,停下來以後,擦擦身上的汗水,轉身對著那些彈奏的破口大罵:那個拉弦的,你他媽傻逼啊,我翻跟頭這麼辛苦,觀眾不給鼓掌,你他媽不會鼓啊?!
觀眾們哄堂大笑,一時間都理會了用意,大家都激烈的鼓掌。那個瘋子這下樂了,他說:好,掌聲不斷,跟頭不斷。接著一通前空翻、後空翻,側空翻、風車翻轉、倒立頭旋。
在霹靂舞流行的時候,符銳也學過裡面的幾個動作,幾乎用了整整一年,幾乎摔了個半死,也幾乎沒有學會。
這個瘋子這些身手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血和汗,現在那些電視上紅的令人窒息的大腕們,吊著威亞滿天飛的那種,對這個瘋子來說簡直就是兒戲。可是那些人一場戲就數萬數十萬,而這個身手如此了得的瘋子能掙多少呢?
這個瘋子根本不管這麼多,只要觀眾的掌聲不斷,他的勁頭就不斷。瘋子突然哈哈大笑,說:各位觀眾,今天我特別興奮,我要發瘋了,你們有心臟病的、膽小的、有小孩的都照顧好,我來了。
這個瘋子說話間,突然轉過身去,等到轉過來時,頭上套了一個青面獠牙的魔鬼頭套,簡直恐怖到了極點。這還不夠要命,要命的是他突然一個飛身落到觀眾席前,一通嚎叫著就往觀眾堆裡鑽,台下瞬間大亂,尖叫聲此起彼伏。
太恐怖、太刺激了,頭一次看見演員這麼幹的!這個瘋子跑到符銳身邊時,冷不定突然對著符銳『哇』一聲大叫,符銳就感到頭皮轟的一下,腦袋瞬間一片空白。等那個瘋子鬧夠了,跑回舞台以後,符銳的心還在咚咚的跳,都快跳出來了。哪能這麼干呢?他媽的幸虧沒有把茜茜帶來,如果帶來了,還他媽的不給嚇出後遺症來!
瘋子表演完了以後,也沒有人報幕,就見舞台後面扭扭捏捏的上來一個傻子,這個傻子穿的衣服太短了,手一彎都能露出胳膊肘,穿的褲子也太短了,都能看到腿肚子,背上還背了一個黃書包,空空的一本書也沒有,還穿著一雙帶泥的黃膠鞋,一看就只道是黑土地上走來的。他靦腆的摳手指頭,羞答答的低著頭,看誰都不好意思,腿桿是x型的,像唐老鴨那樣的走。
傻子還自我介紹呢!「俺是東北農村來的,一聽俺地道的東北味就能明白,俺說的是普通話,相當於國際上的英語,通用!俺初來廣州,是來找俺媳婦兒的,俺媳婦啥都好,就一樣不好:太漂亮了。嘿嘿嘿。俺媳婦前些年來廣州打工,給家裡郵老多錢了,俺媳婦兒說廣州的錢可好掙了,吃的也好,住的也好,公司老闆也好,但就是不讓俺來看她,說是怕俺走丟了,娘們兒見識,俺一個大老爺們兒怕啥?俺就朝一個方向走,不往兩邊看,俺走一圈也能走到家,對不?地球,是圓的。嘿嘿嘿,嘿嘿嘿。可沒想到這個廣州還挺大的啊,一下火車站就迷糊,幸虧碰到一個好心人,又是幫俺扛包,又是幫俺領路,後來包也扛丟了,人也領沒了。俺都在火車站等他好幾天了,他怎麼一去不復返了呢?沒有辦法啊,兜裡沒有錢了,錢都給好心人了。現在俺肚子餓了,咕咕咕咕,怎麼樣才能不叫你叫呢?哦,不要緊,我有手藝啊,我可以自己掙錢花啊,我可是個人才啊,嘿嘿嘿,啥都會。
這個傻子邊說邊從兜裡掏出一堆小牌子掛在脖子上,什麼『背包』『木匠『『刮大白』『貼瓷磚』『掏下水道』滴溜溜的掛了一長串,驕傲的跟觀眾說:我,人才,這些,都會。然後又從兜裡拿出一個牌子,上面寫著『保姆』。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就你這個樣子,誰敢把孩子送給你保管,除非她是不想要了。還有更可笑的呢。這個傻子,吸吸鼻涕,看看身上的牌子,還覺的不夠,又從兜裡拿出一個牌子,上面寫的竟然是『家教』!家教?這個傻子還敢當家教,大家更加大笑起來,這個傻子真是傻的離譜。
這個傻子就這樣脖子上掛著這一長串牌子,晃晃悠悠的四處遛活兒。
這時候,舞台的後面又上來一位濃妝艷抹的女子,扭著細腰蜂一樣的腰肢出來了。上台以後,對著那些彈奏的說:「傻逼呆呵兒,說你呢,那個拉弦的。」那個拉弦的生氣的說:「我又沒有犯錯,你為啥罵我?」女子說:「你他媽的沒看到嗎,每個人上台都要罵你一句,我要是不罵你,你心裡能平衡嗎,你個傻逼玩意兒!」那個拉弦的氣的把弦往地上一扔,嘴裡罵道:「你他媽才傻逼玩意兒,一看你那個浪樣兒就只道你他媽是個妓女。」這位女子一點也不害臊,她嗲兮兮的跟台下的觀眾說:「有一技之長的女人,簡稱妓女。大哥,玩兒不?我活兒好,試試就知道了,咋的,不好意思了,還害羞呢,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來吧,沒事的,玩兒玩兒唄。」這個女子就這樣在舞台上調起情來。
符銳一看,這二人轉演員真是大膽啊,什麼話都敢說,在電視上看到的二人轉跟民間的二人轉簡直是兩種東西。
正說著,那個女子看到傻子了,上下打量一番,就笑的直不起腰。嘴裡說:「哪來的這麼個大傻冒,就這一身打扮,還家教呢,咋不叫勞教呢,我去逗逗他玩。」於是女子跑到傻子跟前說:「喂,這麼老些東西,你都會呀?」傻子說:「嗯哪,我,人才。」女子說:「你玩兒會不會呀?」傻子說:「玩,我最愛玩兒了,玩什麼啊?」女子說:「我唄。」傻子說:「你,你又不是球,怎麼玩啊?」女子說:「這都不懂,還說你是人才?我看你是蠢才。」傻子說:「你媽才蠢才,你要罵我蠢才就是罵你媽。」那女子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對著傻子說:「傻子,你是不是挺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傻子說:「嗯哪,不知道咋的,肚子總咕咕咕咕叫。」女子說:「聽你口音你好像是東北人兒啊?」傻子說:「嗯哪,我聽你口音也是東北人兒啊。」女子說:「真的呢,你家是東北哪兒的?」傻子說:「我是梨樹縣的。」女子說:「我也是梨樹縣的!你是哪個鄉的?」傻子說:「我是梨樹鄉的。」女子叫道:「我也是梨樹鄉的,你是哪個屯的?」傻子說到:「我是梨樹屯的,你呢?」女子突然臉色大變,支吾著說道:「我,我,我不是梨樹屯的,我是,是,是果樹屯的。」女子背過身去低著頭問傻子:「你來廣州幹什麼啊?」傻子說:「我來廣州找我媳婦兒,我媳婦兒叫翠花,她在廣州打工,她說她們那兒吃的好,穿的好,公司老闆也好,她出門已經有三年了,她走的時候丫丫剛斷奶,現在都已經會叫媽媽了,但是丫丫從來也沒見過媽媽長什麼樣子,我想來看看她,如果外面真的像她說的那麼好,我就把丫丫領來一起住,如果外面不好,那我們就一起回家去,現在農村政策好了,家裡變化可大了,爸媽和丫丫都在家門口等著我們回去呢!」女人低著頭含著眼淚說:「你回去吧,回去就對爸媽和丫丫說,翠花在這邊生活的很好,等翠花把錢掙夠了,就回去跟你們在一起,永遠也不離開你們了。」女人說完,轉身就跑了。
傻子突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翠花,就伸開雙手,跪在地上。女子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突然撲了過來,夫妻兩個人抱頭痛哭。
台下的觀眾很多都哭了,也許這是一個虛構的故事,也許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符銳一樣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