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早晨,昔日的鳥叫聲少了許多,他們大多去了溫暖的南方,剩下的都有什麼鳥呢?剩下的是麻雀,是被這裡的人們稱作『大家賊』的麻雀,因為它們總偷吃人家的糧食而得名。那些浪得虛名的鳥兒們在寒冷的冬天來臨之際,離開了這片曾經富裕即將被白雪覆蓋而面臨貧瘠的土地,撒手不管了。麻雀們留下來了,它們從來沒有過好的待遇,卻無怨無悔的留下來,留在這些稱它為大家賊的人們身邊,好讓他們的冬天不至於太孤單。
房簷下並排站著兩隻小麻雀,它們不知為什麼有那麼多說不完的話,嘰嘰喳喳不停的叫,把嗓子叫啞了還在叫。難道昨夜也是它們的新婚之夜,折騰了一夜還不足以把它們的精力消耗完,難道愛情變成了婚姻還阻擋不了它們繼續纏綿的談情說愛。
符銳被典典身上濃烈的香水味和脂粉味喚醒了,他睜開眼看見典典亂糟糟的頭髮,彷彿兩個初次結婚的小麻雀搭建的窩。典典慢慢睜開了她那雙嫵媚的大眼睛,由於平常那綠綠的睫毛油沒有了,她的雙眼皮顯得很薄很寬大,只有那淺淺的一條褶。典典象鴨一樣的伸長了脖子,豎著耳朵去聽窗外小麻雀的嘰喳聲,她那象徵喜慶的紅妍妍的耳墜就像鐘擺一樣滴溜溜的擺動。
典典閃亮著眼睛問符銳:「你說兩隻麻雀是怎樣認識的呢?」
「這說不準,有別的麻雀介紹的,也有萍水相逢,一見鍾情的。」
「那麻雀的巢是他倆誰蓋的呢?」
「是他倆一起蓋的,但男麻雀干的多一些。」
「那他倆在還沒有生蛋之前,他們是住在一起的嗎?」
「是的,他們如果不住在一起,女麻雀生出的蛋就都是癟蛋。」
「癟蛋是什麼意思呀?」
「就好比春天種了一粒籽,秋天沒有結果,那個籽就是癟籽,那個蛋就是癟蛋。」
「那麼怎樣才能避免不生癟蛋呢?」
「我覺得如果只靠一個人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我想我是什麼意思不用解釋你也能夠猜出來!」
「你這個不要臉的下流犯!」
屋簷下兩隻麻雀飛到了樓頂,深秋的晨光寒冷而溫暖,兩隻麻雀在晨光中像調皮的兩個小孩。它們並排著腳橫著蹦,一會往左一會往右,步調一致,如果不一致了就咚的一下撞在一齊,於是就跳起來打架,一個把另一個按在地上,用兩隻腳踩在她肚子上,呼啦啦的扇著翅膀,另外一個就尖叫,一不小心就從樓頂上摔下來了,掉到半空中還抱成一團,快要落地了才呼的又飛上來了,繼續打鬧。金黃色的晨光灑在它們身上,使它們的形象特別聖潔,彷彿天堂裡那些長著翅膀的小天使。
典典就想模仿那兩個小麻雀。她突然襲擊,去嘎吱符銳的腋窩,遭了偷襲的符銳便開始還擊,他用他那比典典的手差不多大一倍的手去嘎吱典典,典典怎麼受得了呢!典典狂笑的四處躲避,符銳不知深淺的窮追猛打。典典跳起來就跑,符銳眼疾手快的一把就抓住了典典的腳,可想而知一個奔跑的人被別人抓住了腳會產生怎樣的後果。這樣愚蠢的動作在這個世上只有符銳這個天才才幹得出來,難怪典典昨晚跟符銳說隨便他怎麼弄她只要不把她弄死就行。符銳聽到『咚』的一聲,這『咚』的一聲很熟悉,符銳和典典已經聽到過很多次了,每次都是符銳一通動作之後發出的,受害者都毫無例外的是典典,這次也不例外。典典跌倒在地板上,腦袋和手同時著地,如果她對符銳還不夠瞭解的話,她會腦袋先著地的。典典坐在地上用手捂著腦袋,低著頭一聲不吭。符銳像每一次闖完禍那樣懊悔不已,這個笨嘴本舌的傢伙這時候除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再也說不出一個新鮮一點的詞來。典典幽幽的說:「你別說了,我已經習慣了。」確實,凡是跟符銳接觸過的女孩子都知道符銳是一個擁有荒唐的浪漫的人,如果誰一時糊塗接受了他的浪漫,誰就會為此付出相應的代價。
符銳闖完了禍就會動用他那些慣用的技倆,他去吻典典的頭,吻典典的手,拿典典的手打自己的頭。典典對符銳在幹什麼和下一步將幹什麼都瞭如指掌,典典對這些毫無創意的做法都默默的忍受了。典典用手托著符銳的臉,像一位母親看著長不大的孩子一樣,心事重重的盯著他的眼睛,伸出另一隻手,用那水蔥般圓潤的手指打了符銳一個耳光。嘴裡嘰裡咕嚕的說:「結婚第一天,你就打老婆,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符銳被這個如妖精一般陰柔的典典征服了,他癡癡的盯著典典那飽滿的唇,臉上的溫度開始慢慢的爬升。典典在某些時刻和符銳是有靈犀的,符銳的升溫也被典典捕捉到,典典的臉也開始潮紅起來。典典的眼睛不小心抬起來和符銳的眼睛一碰,符銳就立即撲上去抱住了典典,典典就迎合的仰躺在地板上,她急促的呼吸和滾燙的臉對符銳是極大的誘惑。
由於受兩個小麻雀的影響,符銳和典典想像小麻雀那樣做許多高難度動作,一個是因為他們沒有那麼柔軟,二個是因為他們沒有小麻雀的那一雙翅膀,所以他們的動作顯得有力度有節奏,但脫離不了人的生理限制,後來他們並沒有做出前人沒有琢磨出來的新樣式。然而即使這樣,符銳和典典做的太激烈,避孕套還是不知道弄哪兒去了。地下找了半天,找不著,床上找了半天,也找不著,最後符銳懷疑在典典那裡面,問典典是不是,典典說那裡面現在麻舒舒的,感覺不出來,符銳就伸手指頭去夠,也夠不出什麼。於是又到處找,怎麼也找不著,符銳開動腦筋分析了半天,覺得還是應該在典典的那裡面,於是使勁伸手指頭往裡夠,胡亂的攪和了半天,終於從一個旮旯裡把它攪出來了,早就空空如野,啥也沒有兜住。符銳對典典說:「完了,懷孕了。」典典立即就不知所措起來。
兩人蹲在廁所馬桶上,仔細算日子,算來算去,正好在危險期,符銳和典典互相望著,亦怕亦驚亦喜,最後符銳說:「乾脆懷上孩子,生下來得了。」典典羞的滿臉通紅說:「哪怎麼行,生了孩子,我也不會帶。」符銳說:「誰會帶呀,不都是慢慢學的嗎。」典典就開始發愁了:「我們跟誰學呢,總不能像小狗小貓那樣養吧。」符銳說:「喂養孩子是動物的本能,那根本就不用學,女人都有那樣潛在的能力,只不過你現在不知道,到時候你自然而然的就會使用了。」典典半信半疑的說:「我真的會嗎,那我怎麼不知道呢?」符銳說:「你到時候必然會,你都不受你自己控制了,就像嬰兒喝奶根本就是天生的本能那樣。」典典說:「我都不受我控制?那我不是精神病嗎?」符銳說:「你不是精神病,你那樣是正常的反應,別人也都是這樣的。」典典嗔笑的說:「你知道那麼多,你是不是有經驗呀?」符銳假裝正經的說:「我小時候在四川農村有一個媳婦,那時太小不懂事,過早做了不該做的事情,生下了一個可憐的小男孩,他的皮膚是黑黑的,可能我的祖先是非洲那邊過來的……。」典典說:「你滾你的吧!說正經的。」符銳馬上說:「我又不是球,怎麼滾。」典典生氣的說:「那你就去死。」符銳說:「去哪死,你給我找地方唄。」典典說:「你遠遠的到外面去死。」符銳說:「我不會死,你教我唄。」典典說:「你拿你的褲腰帶上吊。」符銳說:「如果拿褲腰帶上吊,褲子不就掉下來了嗎?」典典罵了句:「下流,不跟你貧嘴了,你到底說怎麼辦呀。」符銳笑呵呵的說:「這是好事情,是非常正常的好事情,別人想懷還懷不上呢,我父母正等著我後繼有人呢。」典典說:「那如果沒有生男孩怎麼辦?」符銳說:「嗨呀,後繼有人是指後面繼續有人,只要生一個就行了,還能保證他是男是女呀,誰那麼大的本事呀。」典典說:「這話我願意聽,只要是咱倆的孩子,管他是男是女我都喜歡死了。」
這個年代,女孩子結婚都是二十五歲以上的事情,等到生孩子基本都三十了,典典現在才20歲,就要生孩子當年輕的媽媽,她心裡怎麼想的呢?典典這麼想的:我20歲生孩子,等她16歲的時候,我才36歲,我倆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起在街上走,別人都以為我們是兩姐妹呢!我和她有共同語言,她喜歡的我也喜歡,她討厭的我也討厭,我們在一起相處是件多麼有意思的事情呀!
符銳對典典這種想法也不反對,他想以後他和典典還有孩子在街上走,別人都以為他有兩個女兒,他給別人解釋,那個大一點的是他太太,小一點的才是他女兒,並且附加一句:她是她親生的。也許這兩個美麗動人的女孩子都會非常自豪吧。
這兩個剛剛結婚還沒有任何經驗也沒有向任何人取過經驗的長不大的孩子,坐在地板上開始懵懵懂懂的遐想了。符銳摸著典典平平的肚子,像真事一樣的說:「現在她有多大了呢?」典典毫無依據的說:「應該有黃豆粒那麼大吧。」符銳說:「不可能那麼快,一個星期以後差不多才那麼大。」典典悻悻的說:「怎麼那麼慢呢?」符銳說:「那麼慢?等到8、9個月時,她像大皮球那麼大了,吊在你肚皮上,你就不嫌慢了。」典典生氣的說:「你怎麼比喻的,你怎麼能把她比喻成大皮球呢?她就是她,她什麼也不像。」符銳說:「像,像我、像你。」典典說:「像我,才不能像你呢?」符銳問:「為什麼不能像我?」典典說:「因為你不好,你結婚第一天就打她媽媽。」符銳一下想起來了,趕緊去看典典的額頭,典典的額頭上沒有什麼,又去找頭頂,什麼也沒有找到。符銳說:「不可能呀,怎麼能沒有呢?」典典都快氣哭了:「當然得有了,你哪次不給我留點紀念,在我臉上,這就是罪證!」符銳找了半天,就是沒有仔細看看典典的臉,這下看到了,就在典典的顴骨上,稍稍有一點青。典典說:「幸虧我對你早有準備,用手先扶了一下,要不今天就無法出去見人了。」符銳看看典典的臉,典典那粉嫩粉嫩的臉蛋上青了一塊很不好看。符銳說:「典典,你洗洗臉,我給你打扮打扮吧。」典典說:「我們應該先吃飯,吃完飯才能打扮。」
符銳於是和典典開始做新婚的第一頓早飯。飯菜是這樣安排的:典典做菜,也就是把昨天的剩菜熱一熱再吃;符銳做飯,就是煲一鍋米飯。
典典邊幹活邊唱歌,典典把菜下到鍋裡的時候,鍋劈里啪啦的響她就放開了嗓子的唱,等鍋裡添了水,聲音安靜下來,她就開始輕輕的吹口哨。典典一手插腰,一手扶在門框上,歪著腦袋,嘟著嘴,噓噓噓的就吹起來了。符銳看著典典的樣子說:「你女流氓啊你?」典典說:「怎麼的,我願意。」符銳邊淘米邊嚇唬典典:「你別以為你長的好看就可以胡作非為,你信不信我扁你。」典典說:「我好怕怕,我好怕怕。」然後立刻嚴肅的說:「你扁一個試試!」符銳說:「我就不信了,我扁了你天會塌下來。」上去就在典典的屁股蛋上輕輕的踢了一腳,典典就立即靜止了,眼睛開始冒凶光,嘴開始憋氣,她正在這樣慢慢的蓄勁。符銳就歪著腦袋,看她蓄足了勁要幹什麼。典典的眼睛開始骨溜溜的轉,她在找東西,她看勺符銳就把勺遞過去,她看筷子符銳就把筷子遞過去,典典哪是需要這些,典典的眼睛在廚房裡轉了一大圈,最後落在案板上的菜刀上!符銳大吃一驚,剛想去搶,菜刀已經穩穩的握在典典手裡了!也可能東北的娘們骨子裡都有一股虎勁,水做的典典也不例外。殺人啦!符銳大叫一聲,拔腿就往屋裡跑,典典就在後面追,追到床邊,符銳騰的一下就跳上床,一隻拖鞋飛到了床上,另一隻拖鞋像暗器一樣冷不丁的就打在典典的臉上,典典氣紅了臉,說:「符銳你個死小子,我跟你拼了。」符銳嚇的邊拿拖鞋亂劃拉邊求典典:「典典,我的好典典,我再也不敢了,好典典,以後都聽你的,你叫我幹啥我就幹啥,我要不幹啥,我就是你兒子。」典典撲哧一下笑了說:「誰他媽倒了八輩子霉,要你這樣的兒子。」符銳看典典笑了,就恬著臉順著牆慢慢往典典跟前湊乎,邊媚笑邊說好話,符銳要能把這副嘴臉用在他們領導和領導的領導身上,那他就老厲害了,可惜符銳只會拿這個哄他老婆。典典看著這個沒出息的兒子,一時間還想不出來怎麼樣去懲罰他,最後左手拿刀,右手揪著符銳的耳朵,踮起腳把他揪到廚房裡去做飯。
符銳把淘完的米倒到電飯鍋裡的瞬間,符銳的表情痛苦到了極點。典典問符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符銳讓典典自己去看。典典看了好長時間終於看明白了。符銳沒有把電飯鍋裡面的鍋放進去就把米到電飯鍋裡了,300塊錢的愛德華電飯鍋用世上最簡潔的方法壞掉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第二個人能幹出這樣荒唐的事情。典典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黑,典典撲到符銳的懷裡一會捶他的胸一會捶他的背一會掐他的手一會掐他的胳膊一會嗚嗚的哭一會哈哈的笑,最後這兩個瘋子抱在一起坐在廚房的瓷磚上哈哈哈哈的放聲大笑,笑的坐不住了,笑得躺在地上來回滾,笑的肚子都疼了,笑得都直不起腰來,笑得都沒勁笑了,典典就開始嚶嚶的哭了,典典說她的命怎麼這麼苦呢,怎麼能攤上這麼個傻老公呢,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呢,哭了一會想想又開始笑,符銳這個腦袋被驢踢的開心的了不得,他非但沒有覺得把吃飯的傢伙什兒弄沒了太可惜,反而覺得弄壞了吃飯的傢伙換來這樣開懷的大笑非常值得。
新婚第一天的第一頓飯,符銳就把做飯的電飯鍋弄壞了,他們吃的第一頓飯是商店買來的方便麵。
符銳跟典典一起吃著香噴噴的方便麵,符銳給典典計劃著今天的日程。符銳先給典典化妝再陪典典出去散步,往城邊的農田里走,去看小雞小鴨小蟲小河,典典入迷的聽著,後來說:「那你不要再害我了好嗎?」符銳說:「典典你這樣講話就有些沒意思了,我每做一件事都是周密安排的,我是幹什麼的,我是搞電腦的,我是按程序辦事的,除非在萬一萬一萬一的情況下才會出現意外,但那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典典問道:「那為什麼萬一總是出現呢?」符銳紅著臉說:「典典你有的時候真是太直爽了,你一點也不給你老公留面子,哪怕就那麼一丁點。」典典笑了一下歎了口氣說:「好吧,都聽你的,只要你不把我弄死就行。」
符銳開始仔細的給典典化妝,描眉描眼線抹腮紅描唇線。所以被符銳打扮完的典典如果擋住頭髮,只看她的臉,那是一個朝氣蓬勃的靚女,如果再加上頭髮,就像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非洲火雞。
典典的手是符銳見過最美的一雙手,典典的手指是那種像水蔥一樣圓潤尖尖的,典典的指甲晶瑩透明健康而性感,任何一種人造的指甲也沒有典典的完美,符銳不知道如何來打扮這樣的一雙手,符銳不敢把任何的一種指甲油塗在典典的手指甲上,因為符銳怕任何一種色彩都不能使典典的指甲完美,因此典典的指甲一直都是素面朝天,符銳實在是無能為力了。而典典的腳趾卻容易許多,典典的腳趾微微有一些弓形,即使細長也沒有一點骨感,典典的每一個腳趾甲都很圓滿,即使她的小腳趾甲也不像東方人那樣殘缺不全。這樣的一雙腳是應該好好打扮打扮的。符銳把典典的腳泡在溫水裡,給它輕輕的揉搓,典典總愛光著腳丫穿涼拖,結果她的腳因為總被人看就變得很受看,不像那些總藏在鞋子裡的腳,冷不丁拿出來是無法觀看的。典典的腳像其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一樣健康而美麗。符銳把典典的腳清洗乾淨,拿手巾把它擦乾,把典典抱到床上,典典歪著腦袋好奇的看著符銳,好奇的笑。符銳從典典的化妝櫃裡找到去光水,用棉簽把它均勻的塗在典典的腳趾上,把典典以往那斑駁褪色的指甲油細細的擦去。符銳用脫脂棉把典典的每一個腳趾都細細的擦過之後,用自己食指的指甲蓋在典典每一個腳趾蓋上輕輕的磨。典典感到無比的溫馨和舒服,典典奇怪的問:「符銳這樣做有什麼用呢?」符銳說:「這樣可以使趾甲表面光滑明亮。」典典問:「這是你以前學美容時學的嗎?」符銳說:「不是的,沒有哪本書介紹過這種方法,這是我專門為典典設計的。」典典癡癡的看著符銳,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語言才能描述此刻的心情。符銳把脫脂棉搓成一個個小條,把它們夾在典典的腳趾間,先用無色的保護油塗勻了典典的每一個腳趾,再用那種玫瑰se的趾甲油均勻的塗在典典的腳趾甲上,最後塗了一層光亮的保護油,典典的每一個腳趾甲都熠熠生輝,符銳和典典都滿意的看著這一雙腳,這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它甚至都要和典典的手比美了。
典典穿一件買來就已經洗得發白的牛仔衣和一件買來就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牛仔褲是7分,能露出半截腿肚子,顯得高高條條,像整裝待發的運載火箭。
典典穿一雙細絲帶的涼拖,典典的腳穿上這樣的最善襯托的鞋子,那是世上的絕配,那種嫵媚和性感是要命的,符銳看了一眼沒敢看第二眼,符銳如果看了第二眼今天恐怕就走不出家門了。
符銳西裝革履,不用怎麼打扮就帥的不得了。這兩個亮麗的年輕人,不去熱鬧的商場購物,卻去鄉下的田間兜風,這就是符銳和典典的出生與其他人不同的表現。
往鄉間的小道越走越遠,這是夢幻一樣的地方。太陽不知在天空的哪個地方,四周的光線粉紅粉紅,疲倦的植物耷拉著腦袋似睡非睡,有間諜飛機一樣的蜻蜓常常猛的俯衝下來,撞在典典粉嫩粉嫩的臉上,嚇的典典猛的一個下蹲,把符銳也跟著嚇了一跳。
符銳和典典攜手前行,為什麼要攜手呢,是因為典典穿著突兀的涼拖而搖擺不穩嗎?不是的,典典有著非常健康的身體和很強的平衡的能力,那為什麼還要攜手呢?不知道。
符銳不知道自己要把典典帶到哪裡去,典典也知道符銳不知道要把她帶到哪裡去,但是她跟著他走,管他想去哪呢,反正他不會把她弄死的,即使死,他也會陪她一起死,怕什麼呀。如果一個誰家的女孩子是這樣想的,那麼大人們就不要再抱什麼希望了,你就當她上了賊船還入了伙,你即使把她救回來公安局也不會放過她。
符銳和典典來到一座小橋邊,那不是故事裡說的那種斷橋,渤海城沒有這麼浪漫的地方,那是一座被人們遺忘的棄橋,最大膽的人也只敢走到橋的一半,因為中間那一段確實是斷了。符銳吹了吹一處橋墩,把典典安排在那兒坐下,自己在對面也坐下了。符銳把腦袋向左邊歪著看典典,看累了又向右邊歪著看典典,典典說:「你腦袋在我眼前晃過來晃過去,我頭暈,我害怕要掉下去了。」符銳說:「我倆一起掉下去摔死好不好。」典典高興的說:「好的。」符銳說:「那你先摔下去,我掩護你。」典典生氣的說:「要你掩護個狗屁。」符銳說:「那我先上,你掩護。」典典賭氣的說:「行!」符銳就真的爬上橋墩,傾斜著身體把一隻腳耷拉在空中學鐘擺那樣晃動。符銳做出這樣危險的動作是絕對不能提倡的,有許多年輕男女就是這樣開玩笑開出了人命的,前兩天有一對騎摩托車的男女,女的去嘎吱男的的腋窩,結果把男的送上了西天,沒兩天女的也隨他去了。典典理智的很,她跑到符銳面前,把符銳這個長不大的東西拽了下來,拉著他離開了這個危險的斷橋邊。
典典領著符銳走,在前面開路的人會驚起許多幼小的生物。小螞蚱小蟋蟀和不知名的小蟲蟲都會擋住去路,典典小心的躲避著它們,不願在這荒郊野外招惹是非。符銳像一頭被主人牽著鼻子的牛,他用尾巴給自己和主人驅趕蚊蟲。符銳的尾巴是幾根狗尾巴草,符銳像楊晉使用三尖兩刃刀那樣使喚狗尾巴草,只不過他沒有楊晉的第三隻法眼,他看不出這些蟲子中哪些是善良的蟲子哪些是妖魔鬼怪,在他面前誰敢擋典典道的都格殺勿論。
在典典的面前有一隻蝴蝶總是跟著典典的腳走,它把典典紅妍妍的腳趾甲當成一朵艷艷的花朵了,它追趕著它,伺機就落在它的上面。典典注意到了這些,典典乾脆就停下來,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的把腳伸向前方。那只暈了頭的蝴蝶就立即停在了典典的腳趾上。它輕輕的吸允著典典的腳趾,卻沒有察覺它和花朵的區別,也許蝴蝶並不是去採蜜,也許在這樣的晚秋,蝴蝶再也找不到昔日的花朵,它僅僅想在這樣的色彩下留戀片刻呢。典典看著五彩繽紛的蝴蝶,癡癡的入迷。符銳從後面趕上來,看看是什麼東西擋住了典典的去路,原來是一隻蝴蝶,居然落在典典的腳趾上,你這下流的東西,你這獵艷的混蛋,符銳像護花使者那樣一把乎下去,把蝴蝶打了個稀巴爛,蝴蝶身體上那些粉塵和體內的那些殘留物滿滿的乎了典典一腳。闖禍了!闖禍了!又闖禍了!符銳自己也知道自己又闖禍了,符銳轉身就跑,典典穿著如此高的涼拖是無法攆上符銳的,典典脫下鞋就把它打了過去,鞋打偏了沒有打著符銳打到草叢裡了,典典一隻腳彎在空中一隻腳蹦著找平衡,在這種危難情況下,只要是男人就不會因為怕挨一下打就逃之夭夭,符銳當然是男人了,符銳又跑回來,跑到典典面前,抱著典典的腰不讓她摔倒。符銳胡亂的道歉的說:「典典你別生氣了,我勁使大了,不是故意把你腳弄髒的。」典典生氣的說:「你這麼狠,你是不是男人。」符銳說:「對不起,我把你的腳打痛了吧。」典典說:「你個笨蛋,我氣的是你為什麼這狠的打蝴蝶,人家礙你什麼事了。」符銳說:「那只蝴蝶那麼下流,像菜花賊一樣,不打死它還留著它。」典典氣極的說:「我**符銳你給我閉嘴!」
典典賭氣不理符銳,一個人低頭的往前走,符銳想找個什麼東西討好典典,找個什麼呢,符銳突然眼前一亮,他看見不遠處的草叢種有一朵紫色的野菊花,是那種大朵的,在這樣的晚秋難得有這樣開得正艷的花兒。符銳衝上去想把它連根拔起,符銳抓了一把用勁一扯,驀地感到手指一陣刺痛,符銳縮回手一看,他的小指關節處被雜草割了一條深深的口子,此時還是白紅白紅的,一會就血紅血紅的了,符銳用另一隻手把那朵野菊花摘下來,邊看著受傷的手邊朝典典走過來。典典先看見了符銳手上的野菊花,接著就看見了符銳手上的血,典典把符銳手中的花放在地上,抓過符銳的手,典典嚇了一跳,符銳的手上劃了深深的一道口子,典典心疼的拿著符銳的手,著急的滿臉通紅,典典左看右看不停的說怎麼辦呀怎麼辦呀,典典說她小時候知道野外有一種開紫花的植物可以止血消毒,但現在怎麼找不到了呢,符銳看典典著急的樣子非常開心,符銳一點也不疼了,符銳神秘的湊到典典的耳朵邊說有一種東西能止血消毒,非常靈驗。典典著急的問是什麼,符銳把嘴湊到典典的耳朵邊說了一個字:尿。典典呼的一下就臉紅了,典典說:「你的手都這樣了,你怎麼還這麼下流呢?」符銳一本正經的說:「這是真的,我小時候在野外經常把手弄破,在傷口上尿一泡尿就好了,你沒聽說過老猴子用尿給小猴子止血消毒的故事嗎?」典典嗔笑著看了符銳半天說:「那你去尿吧!」符銳背過身站了好半天,也不知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平時他是解開褲子或多或少都能尿一泡,可今天怎麼也擠不出一滴來,符銳轉過身用一種極度的愁眉苦臉看著典典說:「我尿不出來,我真的尿不出來,求求你,你幫幫我吧。」典典驚訝的說:「你什麼意思,你該不會叫我尿吧。」符銳歎口氣說:「還是老婆瞭解我,我就是這個意思。」典典說:「符銳你一天到晚的腦袋裡都裝的什麼東西呀,你怎麼這麼下流呢?」符銳痛苦的把手高高的抬起,誰都能看見一滴欲滴不滴的小血珠掛在他的小指指尖。典典無可奈何的說:「符銳你來吧,我上輩子該你的,我是服了你了,我早晚會死在你的手裡。」符銳興奮的蹲在典典身邊,見典典也蹲下來,撩開裙子,符銳就樂呵呵的把手放在一個合適的位置,等典典尿尿。典典哭笑不得的看著符銳,皺著眉頭醞釀了一會兒,就呼的尿出來一大股,把符銳嚇了一大跳,拚命一躲,沒有躲過,尿到符銳的新皮鞋上了。典典趕緊收了回去,淅淅瀝瀝的嘀嗒著,符銳怕浪費了,跑過去伸手接,呼的一下又尿挺老遠。符銳抬頭去看典典,這個典典不知怎麼想的居然不停的說對不起。典典總結了一下,開始控制著力度和速度,然後真的象自來水那樣嘩嘩的勻速尿了,符銳也像在水龍頭下洗手那樣順便把手給洗了。
符銳和典典從此以後一直保持一段距離,典典警告符銳不許用手碰她,如果碰了回家就要把手剁掉。符銳敢攜手而出卻不敢攜手而歸,因為如果攜手而歸典典就要把手剁了!
典典甚至監督符銳,不許符銳的手碰任何東西,包括他自己的頭、臉、衣服、褲子,只許放在兩邊前後擺動。這樣符銳就不會走路了,他走著一種被稱作順拐的步伐,勉強回到了自己的家。
到了家門口,典典不讓符銳用手開門,典典讓符銳把雙手舉在頭頂,像繳槍不殺那樣,然後從符銳褲子上解下鑰匙去開門。樓上的一位老大爺從這經過,看了一眼沒看懂,也沒敢再多看,就惶惶的上樓去了。這年頭,年輕人們讓大爺看不懂的東西太多了。
典典進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符銳去洗手,但是有傷口還不能全洗,並且符銳一隻手壞了,自己洗也很不方便,就由典典給他洗,洗著洗著典典就笑了,說:「算了,算了,尿也沒有毒,就這樣得了,但是你不許亂動,不要把手再弄壞了。」
於是典典就做飯,符銳在一旁看她做飯。早晨弄壞的電飯鍋自己又好了,插上電又亮了,也許是水蒸發乾了的緣故吧。符銳和典典的這頓飯是午飯還是晚飯呢,從時間上看,它介於兩者之間,從效果上來看,吃了這一頓就不用吃上一頓了,也同樣不用吃下一頓了。
符銳和典典吃飯的時候心裡特別踏實,因為這是他們在自己的家中吃自己做的飯菜,符銳和典典確實不是在做夢,他們確實把那個叫作夢想的東西變成了現實。符銳看典典,典典也看符銳,這兩個異鄉跑來的年輕人,也許對世界上那種叫作『踏實』的東西太瞭解了,這種踏實的感覺對於這兩個人、尤其對於這兩個人同時擁有簡直是太美妙了。
從這以後符銳和典典**時再也不戴安全帽了,因為那樣的安全對他們已經沒有意義了。
次日的朝陽如期而至,在這一天,典典的父母告別了兒女回老家去了。
王姐在這一天也趕來送別。王姐對典典家的喜事也格外的高興,她尤其對典典媽很是羨慕,甚至是有些嫉妒,她說典典媽真有福氣,招這麼個好女婿,她以前受的苦算是有了回報。
回家的路上,典典問符銳:「王姨是不是有一些可憐呀。」符銳歎口氣,符銳不知道說什麼好,因為他想不出什麼辦法可以使王姐有所改善,他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王姐老有所養,她們那一輩人都有這個問題。典典說:「王姨跟我說過,如果將來我們有了孩子,她想幫我們帶孩子。」符銳說:「是嗎,王姐以前跟我也說過呀。」
符銳和典典回家前,先到菜市場去買一點菜,典典說:「我們要正兒八經的過日子了,前些天就像在混日子一樣。」符銳很喜歡典典的說法。符銳和典典買東西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市場上人來人往,除了選購蔬菜的,有很多人偷偷的看美麗的典典,符銳雖然表情冷峻,但心裡感到非常自豪,符銳這種人也不知是單純還是缺心眼兒,如果把他腦袋裡想的東西拿出來放電影,人們會哄堂大笑的。符銳不但喜歡別人偷看他的典典,還喜歡他的典典和別人打情罵俏似的討價還價。也可能網絡時代的資源是共享的,符銳把網絡和生活弄混淆了。
回到家裡,他們的家是那樣的漂亮,典典滿足的在屋裡轉來轉去,一會跑到前陽台看大街,一會跑到後陽台看綠地。符銳就開始做飯,用那個結婚第一天被他弄壞後來自己又好了的電飯鍋做飯。典典跑來炒菜,炒了一個豆角炒肉,炒了一個雞蛋辣椒西紅柿,做了一個青菜湯。這兩個人慢悠慢悠的邊做飯邊談天邊打鬧,這哪像是生活呀,就像在天堂裡那樣幸福。廣為流傳的只羨鴛鴦不羨仙就是以符銳和典典為標準的,如果天上的男仙女仙們看到人間這樣的生活,你就是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他也會拋棄真身違背天條來換人間不過百年的愛情。
這兩個小傢伙做完飯就你一口我一口,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的肉麻起來,後來也不知是吃飽的還是玩飽的。
符銳和典典趴在陽台上瞅大街,大街上的人們南來北往,行色匆匆。符銳和典典對他們品頭論足,討論哪樣打扮好看,哪樣走路姿勢優美,不知不覺就傍晚了。
遠處的山林被夕陽的餘暉染得一片爛漫,可能有留下的山鳥呼兒喚女,可能有常青的樹木依舊盎然,也許即使在這樣一個晚秋的夜晚,遠離人間的山林裡依然有一個熱鬧非凡的世界。
不知從哪兒飛來一群小麻雀,符銳和典典記得他們新婚的清晨,屋簷下只有一對小麻雀。古人把現在的時節稱為『雀入大水為蛤』,意思是鳥雀們都入水變成了貝殼,所以這個時節的鳥兒們越來越少。但那一對小麻雀從哪兒找來這麼多伴兒呢?
這些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在房簷邊飛上飛下,也不知是老住戶為新住戶介紹這裡的環境,還是新住戶在四下裡打量未來的新居。有一隻奇怪的麻雀,它比任何一隻都黑的多,印象裡的麻雀從來都不是這個樣子的,難道它是什麼混血兒?典典說:「放屁,現在天這麼冷,它晚上躲在煙囪裡過夜,所以碳黑染了它一身!」天哪,典典的說法是多麼的令人折服,典典的心腸是多麼的善良,典典為什麼想的跟別人不一樣呢?
典典看著那一群麻雀,提出一個奇怪的問題:「那他們下了蛋他們住哪兒呀?他們沒有我們這樣的兩個臥室呀!」
「這些麻雀的生活條件確實不理想,他們輪流住巢裡,其它的睡大街。」
「我們有一個家真幸福啊。」
「我們有這樣一個小小的家,不可憐嗎?」
「才不可憐呢,現在大街上有許多沒有家的人,他們怎麼過呀?他們可冷了吧,他們也沒有吃飽吧,他們都吃別人剩下的吧?」
符銳想起宿舍樓下長年住著的那個藝術家,那麼多年他一直住在那牆腳下,沒有任何人跟他講過話,他也從不跟任何人交流,甚至是老人或者小孩,這樣漫長的一年四季,他是用怎樣的一種毅力堅持的呢?符銳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他了,他難道也和符銳一樣有了自己的一個歸宿?
典典看著那些活潑卻衣食無著落的小麻雀,輕輕的歎著氣,典典傷感的樣子是很可憐的。典典真善良啊,只有這樣一直生活在社會最底層、曾經被所有人都蔑視的人,才會稍微有了一點溫飽就想到那些流浪乞討的人們,而從來就有優越條件的富家子女是不可能有這樣的同情心的。善良的人們要求是極低的,只要有一張床和一個擱床的盒子就可以安安穩穩的生活一輩子了。
符銳和典典的婚假只有一個星期,符銳覺得這一個星期是他一生中最難忘的日子,他記得每一天太陽是怎樣的升起,怎樣的走過天空,怎樣的落入山的那一邊。典典卻不記得什麼了,幸福的女人是不清醒的,她只需記得幸福就足夠了。
天氣已經漸漸變涼,世上的萬物都放慢了行走的腳步。古歷上對這個時節的描述是『蟄蟲培戶』,意思是自然界的小蟲子都開始梳妝門戶,準備過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