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安不知道哪裡來的念頭和勇氣,竟然一大早就跑來山洞裡,在魯奧韋西面前——或者說在樹下啜泣著訴苦,一手握著霍格給她的箭,一手握著自己的短彎刀,刀刃上還沾滿了霍格的血,只是現在已變得近乎於黑色。
大樹一言不發,默默的聽著,和一棵真正的大樹沒什麼兩樣,露西安則自顧自的說著,說得連她跑來這裡的原因都已經忘了,心中煩悶的情緒隨著傾述而慢慢減少。
一般情況下,精靈在未得允許的情況下是不能來打擾大樹的,魯奧韋西一直扮演著保護神一樣的角色,聽人訴衷腸從來都不是他的責任。
「他居然……居然就這麼把箭送我了,就是這支……」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是個人類……」
「奈羅說他花心,確實是有兩個女孩很喜歡他的……」
「那天我扔出去的刀,就插在他的肚子上……」
「他一點也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不知道是願意的,還是無意的……」
……
……
有些話已經反反覆覆的說了好幾遍,但過不了多久又會說回來,嗓子越來越啞,最後就連說話都斷斷續續的,那支不損的箭,彷彿被摩挲得更加光滑了。
一直到露西安準備離開了,魯奧韋西才開口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以後如果覺得煩惱,就來找我說吧。」
露西安高興的離去了,感覺自己和大樹有了一絲精神上的聯繫,霍格的事不能算是秘密,奈羅知道,薩里昂知道,或許還有別人也看出來了,只是沒有明說而已,唯獨霍格本人還是渾渾噩噩的,這實在是件很諷刺的事。
回到了梅拉諾,霍格就要和教皇、柯林等人告別,沒想到教皇嘻嘻一笑,說道:「聽說賽拉諾手藝不錯,今天想去嘗嘗,不知道小吃店能不能提早開門?」
此時是下午四點多,應該是安妮與賽拉諾的發呆時間,提前開門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只是以教皇的身份去那種小吃店吃東西,會不會有些不妥?
還沒等霍格拒絕,一旁的柯林對他眨了眨眼睛,說道:「教皇想去,就去吧。」說著轉身對那些聖階強者:「各位想去嘗嘗的都去,有事的就先回家。」
霍格一看柯林的神態,頓時想到了教皇那神奇的預言術,看來小吃店那邊應該有事,不過看教皇不疾不慢的樣子,應該不會是什麼大事。
霍格能想到,其餘那些聖階強者也能想到,不過在場的都是名動天下的人物,在梅拉諾,這個級別的人物只要去一兩個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再說教皇要去,那些紅衣主教肯定是要去的,審判所的人大概也是要去的,有他們出面,哪怕是瘋王出宮胡鬧估計也得被收拾了,想到了這一層,一些聖階強者就告辭回家了,不過想去看熱鬧或真想去吃東西的人也不少。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小吃店,果然,小吃店不怎麼太平。
早在年頭的時候,小吃店就不怎麼太平了,起因很簡單,無非就是有人想要追求安妮和賽拉諾這對「姐妹花」而已。
很多人對「姐妹花」是有特殊「感情」的,安妮與賽拉諾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確實是情同姐妹,而且兩人都是相貌出眾,又一起經營著這家樸實的小吃店,對於男性——特別是那些有些權勢的男性來說,她們在方方面面很有吸引力。
唯一的遺憾,就是那位在小吃店的長住客了。零只需要冷冰冰的往店裡一站,大多數追求者都會被嚇跑,不過也有不怕的,就比如這位年輕、多金的迪克·博納斯先生。
迪克很鬱悶,他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這種規模的小店,還只在晚上營業,一年下來,能淨賺兩百金幣算不錯了吧?可他出到一碟燒烤一千金幣,兩姐妹居然還是不願意陪他約會,非要找他錢,還說如果他不要找補,以後就不給他供應食物!
迪克憋屈啊!他也知道這些平民思想比較保守,不可能像上流社會那些流鶯一般的女性——只要錢出得夠多,安排得夠好,就能有一夜天堂般的享受。對付平民女子就得慢慢來,要有耐心、有毅力,一旦成功了,得到成就感也不是一般的高,目前梅拉諾的上層社會流行的就是征服平民美女。
問題是,這些紈褲子弟二世祖們,哪個會是有耐心、有毅力的角色?幾乎所有吹噓出來的征服平民女案例都是用錢砸出來的,錢砸不出來的就用權,雖然沒什麼成就感,但至少在朋友面前不會丟臉。
迪克已經在幾個「朋友」面前誇下海口,一定能把安妮和賽拉諾搞到手,他打聽過,住在小吃店裡的那個怪人和二女沒什麼關係,整天把自己關在那個小房間裡,幾乎從來不出來,誰也沒見過怪人出手,只是覺得他的眼神和紋身太嚇人。
迪克一開始就用盡了渾身解數,奈何兩姐妹油鹽不進,接著又使出了金錢攻勢,可錢一砸出來,安妮和賽拉諾看他的眼神就變得像是在看一個乞丐,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錢變得這麼不值錢了?
迪克憤怒了,她們的眼神讓他感覺到了屈辱,他是帝國財務大臣的兒子,沒有人能用那樣的眼神看他,只不過泡妞要把財務大臣搬出來,實在是很丟臉的事,迪克只能自己想辦法,他這樣的人,能想到的也只有是暴力了。
上個月,迪克托人雇了兩個據說是巔峰級的強者,想在白天闖進小吃店,抓住安妮和賽拉諾,好好折磨她們一翻,讓她們知道什麼是男人。
可惜事情一開始就沒能按迪克的計劃進行,兩位高手輕輕容易就被零給打發走了,迪克自己也被零一拳打斷了鼻樑骨,而且零還用那種不帶任何情緒的眼神看著他,威脅道:「下次再出現,我會殺了你。」
迪克當時就被嚇尿了,但恐怕持續的時間不長,他縮在父親的公爵府裡養了一個月的傷,家人問他鼻子為什麼受傷他也只是推說摔跤摔的,不敢說出實情——怕丟不起那個臉。
有錢能使鬼推磨,兩個巔峰強者打不過,二十個總行吧?迪克財大氣粗,一口氣雇了巔峰武士、騎士和魔導師共計三十一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小吃店前,把街道堵了個嚴嚴實實。
若在平時,這樣的場面會有大量的群眾來圍觀,但這三十一名強者放出來的氣勢非同小可,把路人全部都嚇跑了,周邊的鄰居、店舖都是門窗緊鎖,恨不得用木條將門窗給釘起來。
零在這群人到來後就站在了小吃店門口,如雕像般一動不動,所有看到他眼神的強者們都是心中打鼓,猜測著這個怪人的身份,面對這麼多人還能有那樣平靜的眼神,要麼是白癡,要麼是真正的強者。
迪克很得意,上次他帶著兩名巔峰武士剛進小吃店零就主動出手了,不到一分鐘就傷了三人,而這一次,他出屋後就這麼站著不動,這在迪克看來就是害怕的表現。
抱著手,迪克意氣風發的站在街道喊道:「兩位小姐,請出來吧,要是肯乖乖的跟我走,那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如果不願跟我走呢,你家的店恐怕就要遭殃了。」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好讓周圍的鄰居都聽見,這裡是平民區,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就算治安署有人來也奈何不了他。
小吃店的門緊緊關閉,安妮與賽拉諾略顯些焦急,她們先前也看到了對方的陣勢,安妮還不怎麼瞭解,賽拉諾卻是可以大抵從那些強者的氣質上判斷出他們的實力,雖然不一定準確,但三十個人聚在一起確實是有些嚇人的,兩個女孩和霍格一樣,對零的真正實力沒有什麼概念,只能在這裡空擔心,賽拉諾有些實力,但打打山賊還可以,對付這些人恐怕還不夠看。
店門不開,零卻開口了:「我說過,你敢再出現,我會殺了你,今天晚上,無論你在哪裡,必死。」
迪克一楞,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你是個瘋子吧?要不就是瞎子?看不見我帶來的人?猜不出這些人的實力?我很好奇你到底哪裡來的底氣。」
零看著迪克,面無表情的重複道:「必死。」
看到零的神態,迪克心中騰起了怒火,升起了殺意,雖然泡妞泡到要殺人肯定會被那幾個朋友笑話一番,但至少在此時能出一口胸中的惡氣也是好的。
就在迪克想要招呼眾人上前拚殺時,小吃店的門卻突然打開了,安妮和賽拉諾笑靨如花的走了出來,模樣說不出的歡喜。
迪克又楞住了,這對姐妹花在他印象中一直都是冷冷冰冰的,不明白為什麼她們的態度會轉變得如何徹底,難道……她們喜歡來硬的?
想到這裡,迪克的小腹似乎有一團火在燒,不過這團火還沒能燒熱什麼東西,就被一盆冰水澆滅了——安妮和賽拉諾跑到了街上,一左一右的挽住了一位年輕人的手臂,安妮皺著鼻子責怪這個人為什麼現在才回來,賽拉諾則在一旁幫腔,那嗔怒的表情讓所有人的心跳都加快了速度。
再看那個年輕人身旁,儘是一些老頭子,大部分人的頭髮都白了,他們看向那個年輕人的眼神中有慈愛、有欣賞,其中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輕聲說了句什麼,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