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木場醫務室內,艾恩貝克睡得像頭死豬,倒是比霍格還像病人,持續一整天的治療讓他累得滿頭大汗、面色蒼白。
霍格在治療的過程中醒過來一次,迷迷糊糊的像艾恩貝克道了謝,又問了下安妮的狀況,得知安妮只是呼吸系統受了點小傷,養幾天就能癒合之後,才又安心睡去。
魔導師級別的治癒術效果是十分驚人的,第二天,霍格身上的傷口已經基本結痂,水系魔法的好處此時就體現出來了,水魔法元素能保護內臟、抵擋細菌,霍格相當於多了一套免疫系統,而傷口結痂後,也就不用再懼怕感染。
雖然全身還在火辣辣的痛,霍格卻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傑拉德雇了一輛馬車,與艾恩貝克一起陪著霍格回到了哥達城。
為了迎接霍格的到來,校醫室已經徹底的清掃與消毒過,由於是真正意義上的「遍體鱗傷」,霍格被包成了一個木乃伊,就連眼睛都沒有露出來,醫師們怕霍格亂動掙裂傷口,毫不吝嗇的把「珍藏」了許多年的紗布全部都用上,裡三層外三層的把霍格緊緊勒住,要不是因為石膏不透氣,霍格很可能會變成一尊雕像。
養病期間,帕斯塔是每天都會來報到的,陪霍格聊聊天、說說話,心血來潮的時候就在霍格身上的紗布上作畫,第一天就把某位女醫師嚇得失聲尖叫。賽拉諾也經常光顧,但她卻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的坐著,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安妮受傷極輕,艾恩貝克幫她治療過一次就基本痊癒了,傷好後她也來過幾次,但她不是本校的學生,出入很不方便,只是交待霍格傷好後來小吃店坐坐,說是格雷非常擔心。
雖然不能被說成是「作繭自縛」,但霍格目前確實處於有繭有縛的狀態,硬綁綁的疤像殼一般的包著他,稍微一動彈就讓疤殼開裂,破繭、化蝶這樣的字眼只適合用在游吟詩人的故事裡,霍格可不敢真的破繭而出,就算真的忍痛破了,也不可能發生什麼華麗的蛻變。
不過身體雖不能動彈,思想卻絕不會被束縛,在沒有訪客的時候,霍格總是躺在床上練習感知延伸,在校醫室裡可不能隨意使用重力術,他也只能純粹的找感覺而已,沒有什麼比身上無處不在的灼痛感更能讓人分心的了,現在正是錘煉注意力的最好時機。
醫師們無法理解霍格為什麼會拒絕使用止痛藥或麻藥,要忍受強烈的疼痛感,霍格經常是滿身大汗,每次換下來的紗布也全都被汗水浸濕,聽說有的人會因為疼痛而產生快感,所有醫師都認定了霍格是個受虐狂。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霍格從一個「黑人」變成了一個「紅人」,傷疤開始脫落,粉紅色的新生皮膚露出體表,現在是個關鍵時期,如果讓這些新生皮膚隨意生長的話,霍格很可能變成一個五彩斑瀾的人,因此艾恩貝克開始頻繁出現在校醫室裡,幸好霍格不是被直接燒傷,不需要考慮永久性的傷痕問題。
刺殺約瑟夫的計劃被重新擺回到檯面上,這是霍格在養傷時見到賽拉諾之後做出的決定,賽拉諾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霍格認為這是他太久沒能殺死約瑟夫的關係,根本沒有意識到他才是賽拉諾鬱鬱寡歡的罪魁禍首。
除了練習感知延伸和思考行刺計劃外,霍格每天都要花一段時間呼喚老狼,那天老狼確實出現了,可惜霍格連它的面都沒見到,這實在是件很掃興的事,霍格能夠絕對信任的除了零以外就是老狼了,可惜一個不在身邊,一個千呼萬喚都不肯出來。
結成夥伴這麼長時間,霍格已經漸漸明白了老狼並非聽不到他的呼喚,而是根本懶得搭理他,真有事的時候它會現身,但沒事的時候是不肯出來的,似乎在用行動來證明著霍格的話:隨叫隨到的是寵物,有難同當的才是真正的夥伴。
這一次無疑是霍格有生以來受過的最重的傷,甚至比遇到老狼時受的傷還要危險得多,養了一個多月,他才得到了艾恩貝克的下床許可。
下床後,霍格立即開始了復健工作,一個月多不能動彈,後果就是身體肌能的嚴重退化,剛開始時霍格甚至連路都沒辦法走好,努力了一個星期,這才基本恢復到了老年人的身體水準,雖然還沒辦法戰鬥,但拄著枴杖行走和搬運較輕的物品是完全沒問題了。
既然能走,那麼第一件事自然是去小吃店好好享受一頓。
冬季的哥達城沒有銀妝素裹的景象,寒冷使得整座城市更加蕭瑟、冷清,城市是這樣,城市裡的居民也是這樣,除了新年慶時會表現出一些瘋狂外,住在哥達城裡的人總是很冷漠,一個個都像是這座城市的主宰一樣,有其他人踏入這座城市就會讓他們很不舒服。
霍格從學校走到了小吃店,路上居然一個行人都沒有遇到,要不是偶爾傳來的狗叫和不時飄過的菜香,這裡就和一座死城無異了。
隔著老遠,霍格就聽到了格雷粗豪的聲音:「你不是說這小子早就下床了?怎麼這麼久不來?嗯,他怕是又看中哪家的閨女了。」
霍格苦笑著走進小吃店,店裡一個客人都沒有,鮑德溫父女兩以一模一樣的姿勢,拄著腮幫子坐在一張桌子前發呆。
意識到霍格聽到了自己剛才說的話,格雷楞了一下,尷尬的表情稍縱即逝,他板起面孔,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說道:「沒死?可惜了,可惜了。」說完便一溜煙跑進了廚房。
霍格知道格雷是在開玩笑,便也沒有解釋什麼,走到安妮身邊坐下。
安妮的第一句話就刺疼了霍格的神經:「老狼怎麼樣了?」
而霍格的第一句話則讓安妮有些哭笑不得:「我……連老狼現在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而老狼,則一如既往的保持著沉默。
吃著懷念已久的牛肉麵,看著安妮的花樣笑顏,霍格的心情變得舒暢起來,他本以為校醫室裡濃郁的消毒水味道已經永遠的烙在了他的鼻腔裡,可是現在,那種味道已經完全沒有了。
格雷趴在廚窗上,看著霍格的臉傻笑,此時霍格臉上的皮膚顏色深淺不一,頭髮和眉頭都才剛剛長出來,看起來確實滑稽可笑,但格雷卻並不是在譏笑霍格,而是在欣賞,他覺得霍格越看越順眼,這小子為了保護女兒才被燒成這樣的,就算霍格的臉永遠都是這個模樣,他也要多為這窮小子說幾句好話。
「唉,女人的心思真是猜不透啊,就連女兒的也一樣。」格雷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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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健進行得十分順利,幾個星期後,霍格的身體狀況已經和當初相差無幾,該是執行刺殺計劃的時候了。
之所以想要duli完成這次刺殺,是因為霍格想要測試自己的能力,只有經歷實戰才能夠知道自己的不足,當初和賽拉諾一起執行佣兵任務也是這個原因。
雖然約瑟夫在皇宮裡是不帶保鏢的,但是以國王的財力,恐怕皇宮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有暗哨,再加上大批的禁衛軍,要進宮行刺根本就是無稽之談。而右相府離皇宮只隔著兩條街,約瑟夫每次進宮都是步行,身邊圍繞著大批的精英保鏢,如果霍格的重力術能夠壓死人,或許他可以冒險一試,可惜霍格的法力低微,想要靠重力魔法無聲無息的殺人還遠遠不夠。
因此,刺殺地點只能選擇在右相府,雖然裡面守衛和巡邏人員眾多,但日日平安無事,難免有人會放鬆警惕,並不是完全沒有潛入的可能性。
刺殺時間選擇在了新年慶的第二天,這天晚上皇宮宴請群臣,約瑟夫身為右相是一定要到場的,在約瑟夫帶著精英保鏢離開後,霍格就可以潛入右相府,等到約瑟夫回來就寢後,再實行刺殺。
計劃雖然是這樣定的,但其中還有很多問題,例如霍格對右相府的地形一無所知,也不可能找那些去過右相府的人詢問,因此霍格必須一邊探查地形一邊潛入,找準地方才好藏身。
計劃漏洞百出,不確定因素太多,但霍格卻是下定了決心要在這天行動,不知道要練到哪年才能做到魔法師的身體對抗保鏢並殺死約瑟夫,而以刺客的身份進行刺殺,霍格現在的水準與將來不會有太大的差別,只要有逃跑的信心,那麼就放手的去做吧。
最關鍵的還是賽拉諾的神態讓霍格有些不安,盡快完成刺殺任務,或許能讓她高興起來吧。
在哥達城的第二個新年慶到來了,整座城市又湧現出了不同尋常的活力。
新年慶第一天仍然是燒舊物,不過霍格沒有再去人山人海的廣場湊熱鬧,他本人前不久已經被燒熟了一次,沒必要再燒什麼。
三碗清爽的牛肉麵,一碗香濃的牛肉湯,吃飽喝足後,霍格向鮑德溫父女兩告別,格雷沒有察覺到什麼,安妮則覺得今天的告別似乎有些鄭重,但既然霍格沒有多說,她也就沒有多問。
第二天,霍格休息了一整天,下午活動完筋骨後,他開始在右相府附近的街道上轉悠,繞著右相府轉了一眼,選定好了出逃時容易翻越的圍牆。
下午六點,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此時正是家家戶戶開始做飯、吃飯的時候,霍格翻過圍牆,潛入了右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