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正當空。今晚的月色很美,如鉤的明月斜掛空中,漫天的繁星時而閃爍。王府後院的鞦韆上,剛剛陪著幾位夫人打完麻將的梁薪此刻正抱著無心睡眠的耶律蓮蓉坐在鞦韆上輕輕蕩著欣賞著月色。
耶律蓮蓉坐在梁薪懷中,由於她的身材比較高挑,故而她將頭往後仰著恰好就靠在梁薪的左肩上。
梁薪伸手環抱著耶律蓮蓉那細長曼妙的腰肢,帶著點鬍渣子的臉龐不時會在耶律蓮蓉的臉上輕輕摩擦一下。
「相公,謝謝你。」
「傻瓜,你我是夫妻,有什麼需要謝的。」
「我們千里迢迢的從大宋來到大遼找皇兄,本來準備和他共同發展,但是皇兄卻把我們趕出了鎮州城,我知道這件事令相公你耿耿於懷。這一次皇兄來借兵,相公你之所以答應借給他也全是因為我……」
「傻瓜,你說的呢有一部分道理。但也沒說全。我派人打聽過耶律大石此人了,還真別說,此人也是個頗有本事的人。靠著兩千餘兵馬起家,如今手中握著十萬兵馬城池數棟。先前夏琉帶兵把他殺的丟盔棄甲而逃,這就代表著大家已經接下了樑子,我們與耶律大石遲早會有一戰。
且別說大哥與我們還有親戚關係,即便是沒有我也不會坐視耶律大石攻打鎮州的,因為……」
「因為唇亡齒寒,鎮州城一失,耶律大石下一個目標就會是我們河洛夏利。我們河洛夏利城防尚不成熟,拒城而守不佔優勢。反之鎮州城的城防比較成熟,援助鎮州城抵禦耶律大石進犯會更有優勢一些。」
「全中!」梁薪笑著說道。
「無論怎麼樣,都要謝謝相公。我知道,其實我們也可以故作姿態讓皇兄他們來求我們,但是相公一點沒有為難皇兄,這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是啦是啦,我家蓮蓉的面子最大了,呵呵。」梁薪伸手輕輕掐了掐耶律蓮蓉的臉,然後忍不住在上面親了一下。
親完以後梁薪拍了拍耶律蓮蓉道:「天晚了,夜裡涼,還是進屋睡吧。」
「那相公跟我一起……」耶律蓮蓉坐直身體嘟著嘴撒嬌道。
梁薪刮了刮耶律蓮蓉的小瓊鼻笑道:「你怎麼把紫霞的習慣學來了。乖,聽相公的話,你先進屋去睡著。我一會兒就過來。」
「哦,那……好吧。」耶律蓮蓉心不甘情不願的從梁薪身體上站起來,一步一回頭地回到房間裡去。在關門的那一剎那耶律蓮蓉還伸出腦袋說了句:「等你哦相公,你快一點。」
梁薪笑著點了點頭。
等到耶律蓮蓉關上門以後,梁薪從後院走出去了前廳。
剛剛走到前廳梁薪就看見了扶手而立仰頭看著天空不斷吁聲歎氣的耶律雅裡,梁薪笑著走過去說道:「早就猜到了你肯定沒睡。」
耶律雅裡轉過頭看向梁薪,他也跟著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抹苦澀的意味:「我也猜到了你能猜到我沒睡,並且我還猜到了你肯定會出來見我。」
「對對對,就你厲害。」梁薪打趣道。他走到耶律雅裡身旁笑著說道:「怎麼,現在不自稱『朕』了?」
耶律雅裡頓時臉一紅,他愣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真心話:「現在才發覺,你真的很小氣。」
「那當然,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怨報德之類的話在我這裡全是屁話。我這人有仇當時就報了,別人要是敢踢我一腳,我轉身就會去殺他全家。」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還要幫我?」耶律雅裡看著梁薪問道。
梁薪歎了口氣道:「畢竟大家是親戚,難道還看著你死都不出手嗎?沒有敵烈老將軍在,就憑你守鎮州城恐怕守不了三天。」
「你……」耶律雅裡頓時有些動怒,梁薪淡淡地看著耶律雅裡。他自然不可能怵他,論單挑十個耶律雅裡都打不過他一根手指頭,論群架這裡可是梁薪的地盤,走出這座王府外面可有近兩萬鐵騎在呢。
耶律雅裡自然也明白自己捏不扁也搓不圓梁薪,他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沮喪地問道:「我……真的有那麼差嗎?」
「有沒有那麼差你自己還不知道?」梁薪頓時把臉一拉,語氣中帶著三分怒意說道:「你自己想想你自己,到底還有哪一點可取之處?當初我幫你登上皇位,並且一手促成宋遼聯合抗金。結果呢?結果你最後卻違背承諾跑去和金人一起來打我大宋,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
如果不是那一次你兵力損耗嚴重,在國內威信降低,你手下的人會反你嗎?你至於淪落到今天嗎?
我千里迢迢從大宋來遼地找你,本來準備和你共同發展重現昔日輝煌,而結果呢?你卻心胸狹隘怕我在鎮州城的威信高於你,影響了你的地位,居然將我趕出了鎮州城。你自己看看,也就一個冬天的時間而已,河洛夏利在我手裡變成了什麼樣子,而鎮州城在你的手裡又成了什麼樣子?
一個男人活在這個世上,最基本的就是四樣東西,重承諾,重情義,有擔當,有勇氣。你自己問問你自己,這四樣東西你有什麼?」
「我……」耶律雅裡頓時語結。他違反約定臨陣倒戈是為不守承諾,他猜忌自家親戚將梁薪從鎮州城裡趕出去是為不重情義,他險些自殺是為沒有擔當,他遇敵圍城不敢派兵出城迎戰便是沒有勇氣。
耶律雅裡無力地蹲在地上,接著又一屁股坐了下來。他好像全身都沒了力氣了一般,不對,準確的描述他好像是沒有了所有的精氣神一樣。
梁薪站在他身旁也沒有再和他說話,二人一坐一站沉默了良久。突然耶律雅裡開口說了句話,他道:「我跟你商議一件事吧,我想將皇位傳給君來。興許是老天給我的報應,我至今尚無子嗣繼承皇位,但是皇室香火不能斷在我的手裡,所以我想將皇位傳給君來。」
梁薪笑了笑道:「就你現在這樣的情況,你那皇位傳給君來有什麼意義嗎?」
耶律雅裡搖了搖頭,他道:「沒錯,我現在的情況是很不好。但是這並不代表我這個皇上的身份沒有一點用處。耶律阿依盧是控制了大遼大片領土,大遼傳承百餘年不會一點底蘊都沒有。至今大遼還是有不少人是忠於皇權的,只需要我振臂一呼,他們必定會響應我。
另外這天下行事都講究一個名正言順,君來得到了我的皇位以後,他日若有機會逐鹿天下,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助力。」
「嗯。聽著倒是挺吸引人的,隨你吧。反正我也不嫌棄自己有個當皇帝的兒子。」梁薪滿不在乎地說道。
耶律雅裡點了點頭:「那我回鎮州城了就開始安排這件事,不過君來要接我的皇位就得換個名字。我以前給他取了一個,叫做耶律伊遜。伊遜在契丹語裡就是『聰明』的意思。」
「滾,我兒子就叫梁君來。他必須跟著我姓梁,想要他改名字,沒門兒。」梁薪簡單直接粗暴地回絕了耶律雅裡的這個條件。
耶律雅裡扭頭看了梁薪一眼,雖然和梁薪相處不多,但是他能很清晰地感受梁薪的性格。既然梁薪已經決定了,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使梁薪改變主意的。耶律雅裡想了想後道:「改不改名字這事再議吧,咱們再說說借兵這事。」
「借兵這事我答應你了就一定會照辦的,但是我覺得龜縮在鎮州城裡面也不是個辦法。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我們乾脆就先派騎兵出去探探,看看這耶律大石究竟就幾斤幾兩。他如果敢對鎮州或者河洛夏利有想法,我們就直接搗他老巢,讓他不得安寧。」
「主動出兵?」耶律雅裡像看鬼一樣地看著梁薪,他的兵馬和梁薪的兵馬加在一起還不足五萬人。五萬對十萬,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原本耶律雅裡還準備再勸梁薪三思,誰知道梁薪卻一下站起身來伸著懶腰道:「好了,天色已經晚了。我佳人有約就不和你多說了,你也早些睡吧。」
說完,梁薪也沒理會耶律雅裡直接轉身離開了。
耶律雅裡站起身目送著梁薪離開,最後只得無奈地搖搖頭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而同樣是在這個夜晚,江南,杭州,大將軍王府內。一隻畫眉飛進王府之中,飛到西廂房那邊的一個房間裡。
早已在窗口等待著的白乘風伸手接住那只畫眉,畫眉在白乘風的手背上點了兩下,然後就振翅飛走了。白乘風臉上露出一臉狂喜之色,他立刻拉開房門出去追著畫眉走出了大將軍王府。
畫眉一路飛著,白乘風一直在後面跟上。最終畫眉停在離王府不遠的一個小院屋頂上,白乘風看了看那個小院,最終選擇了從一個狗洞裡爬進了院子的後院。
剛一進後院白乘風藉著月光就看見了一個妙齡少女,少女坐在迴廊的欄杆上一臉憂愁。白乘風忍不住老淚縱橫,因為那個少女就是他的孫女。
白乘風仰頭看著天空中的那一輪明月道:「王爺,我知道你已經去了遼國。現在我找到我的孫女了,你等著,我立刻過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