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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95.達爾洛1 文 / 笑和尚

    達爾洛並不是在奎爾薩拉斯長大的精靈。

    在巨魔戰爭的年代,奎爾薩拉斯為了獲得人類的幫助,曾經與索拉丁大帝簽訂了以魔法知識換取支援的條約。而在許多年後,高等精靈們卻忽然發覺,人類對於奧術的掌握程度,已經遠遠地超過了他們的師傅。於是,極具諷刺性的,雖然當初的高等精靈只是懷著施捨的心態教授了人類奧術的奧秘,但是現在,他們的孩子卻反而需要向人類討教法術的知識。

    奎爾薩拉斯的高等精靈有著強大的奧術天賦,這個享受著太陽之井的恩賜的種族往往不需要訓練也可以施展一些基礎的法術。也正因為如此,即使在探尋奧術的道路上他們已經落後於達拉然,但是每一個高等精靈的孩童,卻都是達拉然的**師們所最喜歡的學徒。因此,每一個派往達拉然進修的孩童,都是高等精靈中最有天賦的一份子。

    達爾洛·德拉希爾,就是這些孩子中的一員。

    與生命短暫的人類不同,作為長生種的高等精靈的生育更加類似恩賜而非保持種族繁衍的手段。同樣因為這個緣故,與達爾洛一同前往達拉然接受進修的高等精靈孩童,算上他也才只有四個人而已。

    奇奧科布拉德·日怒,蒂法妮亞·日怒,達爾洛·德拉希爾,以及普瑞蓓兒·風行者。四個在幼少時期就遠離了家園,背負著家族顯赫的姓氏,來到了陌生的達拉然的高等精靈孩童,在那求學的日子當中,自然不知不覺的就抱成了團。

    只不過,有些時候天賦並不能代表成功。正如擁有絕佳法師天賦的高等精靈並不都是法師一般,四個孩童當中,真正在達拉然將奧術方面的修習進行到底的,也並不是全部。

    風行者家的女孩是最先退出的,由於這個家族的血脈中流淌著的就是屬於遊俠的血液,因此她的選擇倒是並沒有讓人覺得驚訝。隨後,年紀最大的奇奧科布拉德也退出了,作為日怒軍團的主要組成家族的長子,他有著擔負起軍團的責任。

    於是,最後留在達拉然的人,只有達爾洛與蒂法妮亞。不過,即使這兩個孩童已經可以算是相依為命,他們的路途卻也是絲毫不同的。

    達爾洛是一個合格的法師學徒,他比任何的同學都快速地掌握咒語,他的實驗比任何人都要複雜精密,他的論文比任何人的都要條理清晰,他的為人也比任何同學認真而守序。甚至於達拉然的領袖,**師安東尼達斯都有了將達爾洛收為門徒的想法,不過很遺憾地,當時安東尼達斯正在進行一次十分重要的實驗,這導致了他與這位優秀的學徒失之交臂,並且為之鬱鬱良久,直到他得到了自己最後的一個徒弟,吉安娜·普羅德摩爾。

    而與在達拉然順風順水的達爾洛不同,蒂法妮亞的法師之路卻是磕磕絆絆,顯得頗為困苦:她無法比別的孩子更快掌握咒文,因為她的注意力總是被有趣的奧法小玩具吸引過去。她也沒辦法寫出一篇結構嚴謹,卓有條理的論文,因為她甚至沒有辦法在桌子前呆上三分鐘。她更沒辦法進行一些精密的實驗,因為即使是最簡單的提純工作,她都有可能將之變為危險的爆炸。總之,蒂法妮亞成為了達爾洛最好的鏡子,因為有著她的對比,才顯得達爾洛更加的優秀,更加的惹人喜愛。

    漸漸地,兩個人都長大了,從孩童變成了少年。血精靈的身體的成熟年齡是在100歲的時候,而八十歲的達爾洛,就已經成為了一名優秀的中階法師,甚至只要他期望,就可以開始**師的修行,並成為整個高等精靈歷史上最年輕的**師。

    不過,八十歲的蒂法妮亞,卻依舊是法師學徒。空有著卓越奧術天賦的她,此刻依舊只能掌握一些初級的咒語,並且還不一定能夠保證法術釋放的成功。

    周圍的同伴們都在嘲笑這個高等精靈少女,因為她在奧術上的表現是如此的笨拙,以至於這些往日裡被高等精靈學徒們壓的抬不起頭來的傢伙也可以肆意地嘲笑她的無能。不過,達爾洛卻對此並不在意。

    因為在當初奇奧科布拉德離開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心中暗暗發誓,自己這一生都一定會陪伴在這個少女的身邊,所以,就算是她無法成為一個強力的法師,就算是她無法在奧術的道路上走的更遠,達爾洛·德拉希爾,也一定會成為護佑著少女的保護傘,為她掃平人生道路上的一切阻礙。

    更何況,雖然在奧術上的確沒什麼進展,但是名為蒂法妮亞的精靈少女,卻可以用木劍與鐵鍋將所有前來挑釁的法師們打的滿頭是包,不會因為無法使用法術而吃哪怕半點虧。

    而這樣剽悍的表現,即使是在群體講究優雅的高等精靈中,也是有著別樣的魅力,不是麼?

    但是,就在達爾洛認為自己的人生就要在奧術的探尋中穩步前進的時候,戰爭突然爆發了。

    從異世界前來的獸人頃刻間就毀滅了艾澤拉斯王國,並且一路北上,幾乎橫掃了整個大陸。他們甚至還聯合了精靈的死敵森林巨魔,展開了對奎爾薩拉斯的侵攻。

    迫於獸人的侵襲,奎爾薩拉斯與洛丹倫重新達成聯盟。而此刻理應學有所成的達爾洛與蒂法妮亞,也理所當然地離開了達拉然,加入了奎爾薩拉斯的軍隊來保衛自己的故鄉。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為了抵禦強大的獸人,人類當中出現了一個新的群體,聖騎士。這些強大的戰士從人類的普世信仰聖光中獲得強大的力量,以虔誠與勇敢作為武器,去抵抗獸人的粗魯與野蠻。為了表示盟軍之誼,這個新生的白銀之手騎士團也向奎爾薩拉斯伸出了聯合之手,表示可以為了奎爾薩拉斯訓練屬於精靈自己的聖騎士軍團。

    雖然高等精靈並不排斥聖光的信仰——事實上,高等精靈當中也有著數量龐大的牧師團體。不過作為一個長生種族的驕傲,高等精靈對於接受人類的教導這種獲得力量的道路頗為排斥——雖然許多高等精靈的法師都接受過達拉然的教育,不過在精靈看來,那是因為達拉然的誕生依仗於精靈的教導,而這只是他們對於精靈饋贈的應有的回報。是以,即使泰瑞納斯國王一再表示這一切只是為了加強盟軍之間的紐帶,但是絕大多數的精靈都把這當成了人類落井下石的羞辱行為。以至於許多原本想要前去提爾之手接受聖騎士訓練的高等精靈也都收回了腳步,畢竟,為了那錦上添花的聖騎士力量而背負族群內的排斥與鄙夷,實在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

    然而,蒂法妮亞卻選擇走上了這條艱辛的道路。這個從進入達拉然開始就與周邊環境顯得格格不入的少女在無視了所有人——包括她的哥哥與達爾洛——的勸解之後,獨自一人背上了行囊,走出了奎爾薩拉斯的森林,前往了提爾之手,成為了一名白銀之手聖騎士。並且在隨後的戰爭中大放異彩,成為了聯盟軍中名聲響亮的「精靈騎士公主」。

    而直到這個時候,達爾洛才發覺,這個在達拉然中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少女的心裡,有著循規蹈矩的自己所不能比擬的溝壑。當他聽聞少女在黑石山大敗獸人軍隊,與諸位聖騎士前輩一起在人民的歡迎中進入暴風城的消息的那一天,法師頭一次打破了戒酒的禁令,在銀月城的一個旅店中喝了個酩酊大醉。

    他從來沒有像那一天那樣,覺得少女與自己的距離是那樣的遙遠。

    再後來,獸人被擊敗,奎爾薩拉斯因為不想負擔對於收容所的龐大費用而退出聯盟。作為奎爾薩拉斯代表的蒂法妮亞也因此離開了白銀之手,回到了她的故國。可是,對於這樣一個在二次戰爭中脫穎而出的戰鬥英雄,擊退了森林巨魔的聯盟將領,她的故國卻沒有給她一份符合她的功績的歡迎儀式,甚至於,沿途的哨卡還有為難少女,阻礙她歸家的道路,甚至於毫不遮掩地諷刺她,侮辱她的人。

    「為什麼還要回來?你這個下等人!」

    「你不是投靠了那些人類了嗎?為什麼還要回到這裡?」

    不,不是這樣的,她只是為了能夠找到保護故鄉的道路,她只是想要為精靈提供一個更加寬廣的道路。

    這樣的話語在達爾洛的心中旋轉著,沸騰著,但是最終並沒有化作切實的語言吐出他的胸膛。

    是的,從少女進入境內就悄悄地跟隨在她的身後,一直到她到達日怒軍團駐地門前之時才停下腳步的達爾洛沒能將這些話語堂堂正正地用自己的嘴來宣告,同樣也沒能堂堂正正地走在少女的身邊,陪伴她一同承受那些同族的謾罵與冷落。

    他是德拉希爾家的希望之星,他不能讓自己的家族因為自己的任性而承受更大的壓力,他的哥哥——達爾坎·德拉希爾也不允許他這樣任性。

    於是,當蒂法妮亞步入日怒營地的那一刻,達爾洛知道,此生此世,自己都不會再與這位少女有任何的交集了。因為懦弱的自己,已經沒有那樣的臉面去出現在少女的面前,而後和當初在達拉然一樣和她侃侃而談,交流著那些只有少年人才會談論的奇詭幻想。

    於是在那之後的許多天,達爾洛都將自己關在自己的實驗室中,靠著酒精來麻痺自己那已經痛成了碎片的心靈。那是一段可怕而混沌的經歷,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甚至已經沒有辦法分清時間與空間。有些時候,他會像是一個瘋子一樣載歌載舞,將往日裡無比珍惜的實驗器材當做石頭一樣砸了個稀爛,有些時候,他卻像個娘們,嚎啕大哭,幾乎要將實驗室變作了澤國。即使偶爾有清醒的時候,他也在想,如果沒有獸人入侵,如果沒有白銀之手,那麼,那個在奧術上笨拙的要命,卻有著其他高等精靈所沒有的剽悍的少女,還有那個聰明而守序,作為高等精靈數百年來唯一奇才的少年,是不是就會自然而然地在某一天拉起手,在那個安靜卻孤獨的法師之城,成為一對互相支持的旅伴。

    然而,一切名為「過去」的事物都沒有如果。所以,那少年時候的一切,終究只能化作達爾洛心中最為深沉的回憶,帶著混合酸澀的苦痛,一遍又一遍地在不經意之間被法師拾起,而後狠狠地折磨達爾洛的心,直到達爾洛放下了這份故去的記憶,或者直到他度過漫長的歲月,最終老去的那一天,才會迎來終結。

    是的,本來,這應該就是這個故事的最後結局……

    假如,沒有天災入侵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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