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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ま七盛夏之邀二 文 / 小羊毛

    摩失只覺手中一空,一抬頭,秋葵身邊已赫然站著朱雀,那一雙眼睛帶著森森冷意,全不遮掩地注視自己。

    他忙堆起一笑。「朱大人,別誤會,我只是來給秋姑娘送個信。——信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朱雀沒說話,也沒有攔他,由他告退出了門,才往一旁的秋葵看了眼。秋葵像是剛剛鬆了口氣的樣子,可遇見朱雀的目光,還是微微一慌。

    從他的表情看來,他今天心情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

    「爹,我……」她試圖解釋,可朱雀已經轉身向裡走,一邊只將手中捏得皺起的信封憑空展了,取出信來看。秋葵只得亦步亦趨地跟進。此事看來是瞞不過他了,如此,讓他自己看這請函,或許比與他說還省卻些麻煩,她也就乾脆不說話了。

    從門口到前廳幾步路,堪堪將信看了,朱雀才站住,回頭看她。

    「他要你去參加這『三支』大會?」

    秋葵聽見他這不屑的口氣,就知道多半希望渺茫,垂首道:「是。」

    見朱雀隨即進了前廳落座,她忙接過下人遞上來的茶,不無些討好地向朱雀遞去。往日裡她幾乎從沒做過這樣的事——大多數時候她都在自己屋裡不出,若朱雀不來看她,多半也便不見面了。今日在門口撞個正著固然不能說是自己有什麼錯,但她已動了離開的心思,究竟心懷忐忑。

    朱雀接了茶,面色才好些,將那信還是一捏,扔在手邊几上。「七月初一,算起來,還有那麼半月光景。」他舉茶卻不飲,似在計算。

    秋葵拿捏不準他的心意,忽地一抬頭,卻見依依已聞訊而來,到了廳裡見朱雀果然在此,上前盈盈一拜道:「依依見過朱大人。」

    朱雀眉間一舒,「你到了。」放了茶隨手指指身邊讓她來坐。究竟是好久沒來了,依依竟顯得有些受寵若驚,直到真的坐了他身邊,才輕輕道:「我還以為大人再不打算召依依到府上侍奉了。」

    朱雀笑起來。「我才多久沒叫你來,怎麼,便要不甘了?」

    「依依不敢。」依依慌忙道。「依依只是怕朱大人還在生氣……」

    「哼,休要提起那時的事。」朱雀順手一抬臂將她摟了,向秋葵道:「我怎麼說的來著?你們口口聲聲給他擔心、為他說話,如今——有三個多月了?人呢?」

    秋葵和依依都知道他說的是君黎。她們固然可以不提君黎,可朱雀卻偏偏要在現在撕開這道口子來。

    這話題只令秋葵心情頓沉,不欲多言,一咬唇站起道:「既然有依依陪爹了,我先告退了。爹回頭有暇,我們再說那封信的事情。」

    「站住。」朱雀不待她邁步,「我沒讓你走。」

    秋葵聽他口氣嚴厲,反而不肯示弱,腳步雖然停了一停,人卻未肯轉回。

    朱雀見她如此,只是笑道:「好啊,你爹每日忙得這般,回來卻還要看你臉色不成?」言語間見她仍未有所動,他面色轉冷,將手邊那信一抓。秋葵待有所覺卻已晚了,回身但見那紙張在朱雀手中瞬時已成齏末。

    「爹,你……」她自己還沒讀過此信,只聽他說了「七月初一」,旁的細節卻都還不知,這便毀去了,如何不急?

    朱雀並不理會,只摟了依依站起,「我們走!」

    「爹!」秋葵見他要走,忙忙追過去。「我方才……不是要與爹賭氣的意思。那件事……」

    可朱雀並不回頭,已和依依向後走出了。

    依依方一來就見他們二人又似不和,不敢多言。待到走出幾步,才輕輕道:「朱大人,秋姑娘她是這樣脾氣,您……別要生氣了。」

    朱雀摟著她的手放了下來,半轉過身:「你又想給她求情?」

    「我……我只是怕大人為此心情不好……」依依低著頭,小心翼翼。「依依懂得的,若朱大人心中與秋姑娘還有齟齬,就算依依陪著大人,大人也高興不起來的。」

    「依依!」朱雀一把抬了她下巴,「你這話什麼意思?莫非我叫你來,你還有什麼不滿了?」

    依依嚇了一跳,眼睛眨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上一次就差不多是這樣的光景,因著她給秋葵說了兩句情,朱雀大怒之下,捏了她下頜輕易地將她推倒在地而棄之不顧,轉頭便叫人送她離府了。事隔許久,難道又是如此?

    幸好這次朱雀的手還是放了下來。「不過你既如此有心——那好,你去把她叫進來,我也正好有事與你們一起說了。」

    他口氣變得平靜,不似反話。依依點點頭,忙忙去了。

    朱雀看看左右,揮手將人都斥退了,轉身往自己屋裡走去。他不喜自己屋邊有人,而心情不好時,甚至希望那第二道門往裡都沒有人才好。誰讓他耳目太靈,聽著那些多餘的呼吸也增心煩。

    少頃,依依已帶著秋葵來了,見這附近一路都已沒了守衛,自是明白他的情緒,就懷了些不安。

    朱雀已在屋裡點了燈,自坐在榻上,見兩人進來,只淡淡道:「過來。」

    「爹,」秋葵走近,為要顯得友善些,便先開口,「我聽……我聽依依說,你有事要與我們一起說?」

    朱雀微微一抬頭,說出那句讓兩人都大吃一驚的話來:

    「不錯。我今日已決定,要離開臨安一趟,明日便出發。」

    「什麼?」秋葵脫口。自她來到此地,別說離開臨安,就是這禁城,都很少見朱雀走出過。如今怎會忽然說要離開臨安一趟?他在外面半句未提,莫非是特意遣走旁人、叫二人來此,要說此事的麼?

    她還沒來得及問他是什麼事、要離開多久,朱雀下一句話已接上。

    「我要你與我同去。」

    秋葵的口方張了一半便結住了,愣了一下,確定他說的是自己而非依依。

    「我……?爹要離開臨安一趟——要我同行?」

    「怎麼,你還不願走了?到底是禁城裡舒服是麼?」朱雀冷哼。「還是你仍指望著君黎回來找你?」

    「不是,我……」秋葵這回只認真道,「到底出什麼事了?爹很少離開京城的,有什麼事別人辦不妥,要爹親自前去?」

    「你去了就知道。」

    「可我……」她想問為什麼我也要去。尋常想來,朱雀真有什麼要事要辦,豈會特地將自己帶上?

    朱雀似早已看穿她心思。「你想留下?」他冷笑。「你以為我不知道——若我一走,你恐怕便立刻也要走?我既不在,這裡又豈有人敢攔你?到我回來,又豈能尋得著你!」

    「沒……我沒那個意思……」秋葵只得申辯,「我……」

    「不必多說。你那點心思,我會不知?待會兒讓依依幫你整備整備,明日隨我一起出發!」

    秋葵沒了辦法。朱雀的話也的確說中了她方才一瞬間的小心思——「機會來了」,這是她的第一反應,無論那時想的是去找君黎,還是為了三支之會。

    朱雀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和那些不留情面的言語讓她煩,讓她恨。她已經努力表現得什麼都不縈於心,可在朱雀看來,或許根本可笑。她有時真的想拍案告訴他,她不是他的女兒,她不需要他這樣關心。可那個彌天大謊已經撒下這麼這麼久了,他們——還能夠與這謊言劃清界限嗎?如今的朱雀要握在手心的究竟是自己的女兒,還是那個真真實實的秋葵,她也不知道。她總懷疑他該是早知真相了的,可又不敢相信若他真的知道,又為何要費多餘的心思來照管一個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女子?

    她勉強調整面色,故意笑道:「原來爹今日派人將依依叫回來,就是來幫我整備的——那可委屈了她了。而且,好不容易來了府上,爹卻明日就要走了,她又要獨零零的,多不好受。」

    「幫你整備不過是順便。」朱雀笑了笑。「明日既然要走,我自是叫她來陪我的了。」

    「若……若得大人不棄,依依也可以同行的……」依依小聲道。

    朱雀笑意微斂。「不必了,此行不無危險,你留在這裡。若事情順利,十天也便回來了。」

    「若此行兇險——秋姑娘大人都要帶去,緣何依依卻……」

    「我尚有保護女兒的心,旁人卻未必有暇顧了。」朱雀道。「你去沒什麼好處。」

    秋葵心中一震。是了,他仍是認為我是他女兒的。若非如此,他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這話對依依卻疏了些。她低了頭,應了是,不再多言。

    「而且,我要你留下,還有更要緊的事。」

    「更要緊的事?」依依又抬頭。

    「我離開京城的事,暫且你不要對任何人提,包括這府中的人也先勿要提起,反正我近日原也忙碌,料想起初兩三日,應不會有人想到我是離了京城。但若我太久不露面,兩三日之後,自然會引起猜疑,那時就要靠你了——你在這裡,若有人來問,你便只強說我在,能將這消息多隱藏一日,也是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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