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昏暗的房間裡,少年緩緩睜開眼睛,深黑色眼瞳四顧,旋即,臉上露出乾澀的苦笑。
「沒想到這傢伙與我長得一摸一樣,也叫葉墨,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
靈魂重生,進入陌生的身體,來到陌生的世界,普通人或許會茫然失措,驚至癲狂,但葉墨除了些許驚訝之外,沒有任何感覺。
作為特種兵精英,葉墨多次從死亡線上活過來,可以說是見慣了生生死死,連死都不怕,這個陌生的環境,也就不足為懼了。
吱嘎!
葉墨正仔細回憶著,房間的木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子走進房間。
女子年紀約莫十五六歲,卻有著接近一米七的身高,一襲淡藍長裙,勾勒出她一對傲然挺拔的胸部,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很是誘人;頭上青絲高挽,琉璃釵斜插發間,清新而典雅;那雪白絕美的臉蛋,粉黛薄施,恬淡如水,美得出塵脫俗。尤其她一雙烏黑發亮的眸子,好似有一層水霧籠罩,朦朧而帶有陣陣寒意,讓人不敢直視。
「把藥喝了。」
女子的聲音,冰冷。就如同她此刻冷若冰霜的表情。
美眸餘光掠過葉墨,女子臉上露出深深的厭惡之色。
兩世感官與記憶迅速融合,葉墨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眼前這絕代風華的冰霜美女,名燕璃雪,竟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未婚妻!
「咳,不用。我的病已經好了。」
葉墨定了定神。還好見慣了大場面,在美女面前,葉墨好歹穩住了陣腳。
「把藥喝了!」
燕璃雪卻並不領情,將藥碗遞到葉墨身前,眼神不耐地看向他處,語氣中,泛出絲絲冰冷怒氣。
這美女脾氣不小啊!愣了愣,無奈,葉墨只好起身,將一碗苦得發吐的藥水,快速的喝完。
吱嘎!
燕璃雪無聲走出房間,屋外,傳來她毫無情感的聲音:「福伯,看著他,不准他出門。」
「是,燕小姐。」
……
下床穿好衣服,葉墨走出房門,抬頭,仰望這陌生而熟悉世界的藍天白雲,喃喃道:「看來,要在東陸生活,並不容易啊。」
這一世的葉墨,是東陸大楚國某個世家大族子弟,父親葉震天,八年前戰敗,流放到雲陽城,成為雲陽葉家家主。
作為家主獨子,原該生活無憂,但,這具身體原主人卻是個瘋子,確切的說,是患有間歇性精神病。
因為患病的緣故,在武力為尊、天才橫行的天凡大陸,葉墨十六歲才修煉到天元境三重巔峰,一套基本流雲刀法也只煉到第四層,標準的練武廢柴,被人嘲笑為「廢物瘋子」。
葉家是雲陽城四大家族之一,勢力強盛。
多年前,外來家族燕家,為了在雲陽立足,懇求葉家家主葉震天鼎力扶助,作為回報,燕家家主允諾,將其庶女燕璃雪,嫁給葉墨。
所以,理清記憶後,葉墨也是理解,燕璃雪為何對自己厭惡而且痛恨了。
一個天賦絕倫的絕世美女,怎麼會願意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紈褲瘋子?
半年前,葉墨病犯,葉燕兩家商議後,讓燕璃雪帶葉墨到雲陽城郊區相思山山腳的葉家別院養病。一來照顧葉墨,二來可借此增進兩人感情。
但事與願違,犯病的葉墨,行為乖張怪異,說話語無倫次,自然是讓燕璃雪對他更加厭惡和痛恨了。
昨日,燕璃雪外出後,葉墨被人推下別院前的長湖中,被附近村民救起,沒想到還是一命嗚呼了。
而特種兵葉墨的異世靈魂,也就在此時佔據了瘋子葉墨的肉身。
「不管是誰把我推下湖,等我查出來,一定報仇!」
被人暗算致死,葉墨憤恨的握了握拳。兩世葉墨的身體感官完美融合成一人,沒有隔閡,原主人被欺負,那便是現在的葉墨被欺負。
「少爺,您起床啦?」
「大門被燕小姐反鎖了,我們都出不去。」
「少爺乖,好好呆著,聽話啊,只要你今天乖乖的,下午福伯給你買糖吃。」
一名六十來歲、頭髮花白的老者,側坐在走廊欄杆上,悠閒地抽著旱煙,語氣發嗲,說道。
葉墨一陣哆嗦,全身起雞皮疙瘩,「噁心的老頭,裝嫩!」
這座別院,一直是一對老夫妻守著,福伯和他老伴福嬸。
福伯顯然還把他當做瘋子,語氣也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嗯。」
不欲多言,葉墨點頭,往後院走。
這燕璃雪也太霸道了,為了不讓自己出門,連把門反鎖這等事也做得出來,以後沒準會殺夫,這種女人,娶不得。
「呵,區區一堵圍牆就想困住我?天真!」
站在後院圍牆前,葉墨後撤幾步,然後一個加速,一躍,一蹬,標準的翻牆動作,輕易翻出圍牆外。
雲陽城郊區,青山綠水,空氣清新。
葉墨來到昨日掉下湖的長湖岸邊,仔細尋找片刻,在草叢中找到一枚墨色方形扣子,有些眼熟,但記不起是誰曾穿過墨色扣子的衣服。
收好扣子,四處逛了一圈,葉墨來到相思山山頂空曠的草地上。
山頂空氣中,絲絲元氣遊蕩,這等安靜且元氣充沛的地方,正好適合練武。
葉墨折了根樹枝,擺開架勢,在山頂修煉起那一套流雲刀法來。
天下功法武技,由低至高,分五級(凡級,銅級,銀級,金級,神級)四階(低階,中階,高階,巔峰),流雲刀法,共分七層,是最基礎的凡級低階武技。
饒是如此,葉墨修煉半年,也只是把流雲刀法煉到第四層而已。
流雲刀法,刀風醇厚,身法舒展,一招一式,如行雲流水。
三個小時後,葉墨全身冒汗,空氣中,稀薄的天地元氣進入肺腑,他趕緊運氣吸收。
「如此簡單的流雲刀法,想不通自己以前是怎麼練的……」
僅僅三個小時,葉墨輕鬆將流雲刀法煉到第五層,這還是使用樹枝的緣故,否則更快。
兩世靈魂的重合,讓他有了更強大的領悟能力,以前艱澀難通的流雲刀訣,現在領悟起來,一點也不費力。
日上三竿,打道回府。
走到葉家別院大門外,葉墨便是看見燕璃雪,福伯和福嬸都站在院子中央。
燕璃雪臉色冰冷,雪白美麗的臉上,似乎壓抑著怒火。
一旁,福伯和福嬸規規矩矩的站立,低著頭,像是犯錯的孩子。
他們都沒注意到門口的葉墨。
「你們是怎麼看人的?一個瘋子你們都看不住麼!」
美女發飆了。
福伯和福嬸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是不是你們都希望他跑出去,都希望他出事?」
不得不說,燕璃雪罵人的聲音,同樣很是動人。
頓了頓,她美眸中不知何時閃出點點淚光,呼吸,也是急促起來,「我何嘗不想!要不是為了我們燕家,我也希望他出事,我也希望他跑出去永遠別回來!你們以為,嫁給一個瘋子,我很高興麼……」
燕璃雪強忍住淚水,激動的說完,轉身走進屋中。就是因為葉墨,她所有的生活,早就毀了。
「老頭子,都怨你,我才打一會兒盹,你就把人看丟了,趕緊去找!」
等燕璃雪進屋,福嬸埋怨道。
兩個人抬頭,卻是驚訝的發現葉墨就站在大門口。
「福伯,福嬸,中午好。」
走進院子,葉墨平靜的打招呼。
福伯和福嬸呆呆的看傻了眼,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這孩子跑出去了還能認路回來?頭一遭!
「鎖門!鎖門!」
回過神,矮胖的福嬸趕緊蹣跚跑到門口,將大門連上兩道鎖。這回不能再讓他跑出去了。
葉墨並沒有理會燕璃雪,吃過午飯,直接回到臥房。
下午,當葉墨再準備翻牆出門時,燕璃雪出現在他身後。
「不用翻牆,你想出門,走前門。」燕璃雪淡淡道。
「嘿嘿,我這是鍛煉身體。」葉墨傻笑。
看見葉墨傻笑模樣,燕璃雪眉頭一皺,這個氣死人的瘋子,真讓人討厭,難道,我以後真的要嫁給這個人麼?
想到這裡,燕璃雪心中傳來不甘的疼痛。為何命運會這樣捉弄我?為何我的未婚夫是一個呆傻的瘋子?要是可以選擇,我寧肯終身不嫁!
來到前門,前院大門果然打開了,不過,葉墨每走一步,燕璃雪都是默默的跟著。原本燕璃雪每天上下午都會去家族武院修煉,但葉墨這兩天連續出事之後,她現在不敢輕易離開葉墨半步。
一舉一動都有人跟著,葉墨反而不想出門,索性就呆在院子裡了。
……
第二日清晨,天剛濛濛亮,燕璃雪便是聽見院子外面有沉重的腳步聲,立刻起床。
走出院子,看見葉墨正在跑步,一圈一圈,圍著院子,接連跑了一兩個小時不停。
「瘋子!」燕璃雪秀眉緊蹙,無奈的搖頭。
「少爺,你在做什麼呀。」身後,福嬸問道。
「晨練。專家說,每日晨練,不僅有助於改善身體運動系統、呼吸系統和循環系統;還有助於陶冶精神情操,延年益壽。」
葉墨停了下來,氣喘吁吁道。
聽著葉墨不著邊際的話,燕璃雪更加傷心了,什麼系統,什麼情操,一句也不是正常人說的話……和這種人過一輩子,真會是,生不如死……
撲通!
正傷感著,只見葉墨衣服一脫,直接是跳入院子外的長湖中!
「少爺,快起來,長湖水深,會淹死你的!」
岸邊,福伯和福嬸都是著急起來。
就在前天,葉墨意外掉到長湖中,要不是村口水性好的張大牛恰好路過,葉墨早就死翹翹。
「福伯,福嬸,不用擔心,我水性好,淹不死我。呵,這水真清澈,純天然無污染,哈哈,簡直就是天然游泳池。」
葉墨冒出頭來,在水中暢快的游著。
在另一個世界,可沒有這麼乾淨的湖泊。
「你尋死是不是!給我起來!」
此時,燕璃雪終於是忍不住,臉帶慍色,怒聲大叫,眼中,隱隱泛出淚花來。
光天化日之下,脫掉衣服到湖裡洗澡,全然不顧旁人感受,更不顧世家子弟的形象,全世界,也只有這個瘋子才做的出來!
葉墨出事,燕家也會遭殃,要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她才不會關心葉墨的死活,甚至,她潛意識裡,還希望葉墨淹死了更好。
在湖中游了一圈,葉墨優哉游哉的從長湖邊爬起。
來到這個世界,就該快意恩仇好好生活,此刻,葉墨心中瞭然。
看見葉墨光著上身上岸,燕璃雪雪白的臉立刻羞紅,秀眉微蹙,連忙轉過頭去,「福嬸,快把衣服給他穿上。」
說完,轉身疾步走回院中。
葉墨這樣的開放程度,她可接受不了,心中,對舉止怪異的葉墨,更加的絕望了。這個瘋子,簡直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此時已經天亮,東方,太陽升起。
在長湖的另一邊,一名少年和一名青年站在湖邊石板路上,靜靜地看著葉墨等人,臉色陰晴不定。
「葉墨竟會游泳!看來前天是我失策,算他命大!」
說話的白衣少年十六歲上下,濃眉大眼,看上去頗為俊朗。此時,他盯住遠處湖岸邊的葉墨,臉上露出懊惱神色。
「馬平,過幾天,你派幾個人去收拾他,記住,一定要把他弄死!」
身旁,二十來歲的青衣少年自信道:「葉安少爺,這事我親自辦,我們水蛇幫辦事,你放心。」
「這樣最好,事成之後,我會把另一半酬勞給你們,記住,無論如何,我不想在雲陽城裡再見到他!」
「沒問題。搞死這個瘋子,還不像是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分分鐘的事。」
馬平點了點頭,葉墨天元三重實力,而且還精神不正常,水蛇幫隨便一個人便可以把他虐殺一萬遍,這個葉安,對我們水蛇幫的實力,也太不信任了。
但他實在搞不清楚,區區一個毫不起眼的瘋子,葉安為什麼會花重金對他大開殺戒。
「葉安少爺,你幹嘛跟一個瘋子較勁啊?」
「告訴你也無妨,他是我們葉家家主葉震天獨生子,還有一年是新一屆家主選舉,我爹到時要全面接管葉家,唯一的對手,就是葉震天!我殺掉他的獨子,嘿嘿,絕對能給葉震天最沉重打擊,讓他不戰自敗,退出家主之爭!」
「失子之痛,的確!不過,那葉墨死的可夠冤。」
「誰讓他是我爹對頭的兒子!反正他也是個瘋瘋癲癲的傻子,我們不妨做個好人,嘿嘿,給他一刀,幫他解脫!」
葉安眼神閃過一絲狠毒,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