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節)
「呀……這傢伙還玩這個,不過,這樣的葬禮,還真省事?」
太初因為轉了身,沒見到流光沖天的情形,只聽到那煙花信號衝上天時,發出的一聲刺耳鳴響,直以為被三眼雕偷襲,急忙轉身查看,卻只得見一道殘留煙痕,像虛渺著身形的長蛇,淡化在了天空中。
心裡雖有疑問,卻又不明所以,只道三眼雕是玩煙花,為自己送終呢!
「不好!是陰陽教的求援信號,看來此地還有他的同黨,必須趕緊離開,否則,就麻煩上身了……」
那姐姐本來正凝眉思索著太初的身份,卻又遇到此等要緊事情,連忙出言提醒一句。
太初由女子故意放大聲音的說話裡,聽出她對自己的關切之意,正待回身和她搭話,腦中一陣昏沉傳來,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虛無不實在起來……
而他這種情況落在那對姐妹眼中,卻是一種極快的身法,如被抽離的光影般,瞬息間,就和她們拉開了無盡遠的距離,直覺有種將要破開時空,穿越另一世界的不實在感浮現心間。
看著太初即將消隱的側面身形,妹妹呆滯了眼神,不知在想些什麼,而那姐姐急忙用了仙靈之氣,喊問一聲:「俠少,請留下名姓,我姐妹來日再行報答……」
太初昏沉中,聽得天際遠處傳來這聲清音,心間好似被激起一絲悸動,讓他忍不住拼起最後一絲靈力,喊道:「我叫華太初……」
還未等他的簡短聲音,完全傳進二女耳中,下一刻,太初已經在二姐妹身前,憑空失去了蹤影,真是乾坤挪移也比不得這般神速。
而他不說自己叫「太初」,反倒第一次告訴別人自己叫「華太初」,竟是因為心間一絲潛在的意識作怪,使得他這麼喊了出聲;
「姐姐!難道他是神界來的,可是,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妹妹眼內失去了太初的身影,猛然回神過來,語氣裡不無一絲失望,衝口便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那姐姐搖搖頭,開言道:「他也許跟我們有很深的淵源,可是,我卻想不起任何關於他的記錄!」
那姐姐把太初對三眼雕施虐的行為,在腦中反覆推敲,只能斷定太初跟她們有相同的出身,不然,他絕對使不了自家門中的身法;
「姐姐,你有聽到他的名姓嗎?可是華泰?」
「也許!或者,我們還聽漏了什麼……對了,現在必須離開這裡,等以後有機會,再探究不遲……」
未等話落,女子拉起自家妹子,閃身向著太初離去的相反方向飛掠而去……
太初卻如經太虛幻境,大夢初醒後,更沒有將先前種種,像往日般忘得乾淨,反倒連那沉睡的召喚感,也減輕了不少。
太初定神間,浮顯著疲累神情的眼睛,勉力瞧看立身之處,卻還是冷清的道觀中。
還見到展翅飛在空中的吉夜,正做出一連串怪模怪樣的動作,倒把他逗得不由好笑起來,「哈哈……你耍那烏龜翻身,要做什麼?還有那雞琢米……哈哈……」
聽了太初的笑,正反覆使出怪招的吉夜,猛然翻飛到太初身前,叫著「嗚嗚……」之聲,向變成雪花狀的電視屏幕,和太初額頭指指點點著。
太初有過早先經驗,明白吉夜是讓他再集中精神,接收記憶信號,不然,沒有他這個『電視棒』導引,畫面就會完全『停播』。
他被吉夜提醒,馬上想起剛才那場驚險場面,更想到自己剛才的表現,不僅僅是入夢強化那麼簡單,還可能是真的破夢而入了,再顧不得笑吉夜,馬上再將視線盯向電視屏幕,想要從內裡找出什麼端倪來;
他更想著自己約會姚美和高媛那段記憶的空白,或許,用這種辦法,也能找出線索來呢……
可是此次任得太初如何凝思,都無法再進到那段畫面中去,倒是一些說不來是什麼的畫面,反反覆覆出現著,而一觸碰那段空白「禁區」,他便頭痛得不能繼續下去,只得避免去想那件事,才算沒事;
同樣急得抓耳撓腮的吉夜,一邊「嗚嗚」發聲催促,一邊按著手上遙控器助力,然而費盡心力,依然不得要領。
最後,太初因使用精神力太多,而導致昏倒於鋪子上後,這場戲才算完結。
「嗚嗚……嗚嗚!」
爬太初耳邊連續嚷嚷的吉夜,最後,在久弄不醒太初後,不得不擺個無奈的樣子,也飛身閃進太初的身體裡,去休憩了。
……
靜夜,眼看將要泛白,黎明前的睡眠,對於『玉清觀』內好像才剛剛開始。
夢中,太初再次延續了那個場景,只是,朦朦朧朧不是很真切,又時斷時續著……最終,他還是從那個紅火團落湖開始夢起,只是再次重複夢境時,又有了不一般的認識……
他夢到一個奇妙的飛行物,從高高的夜空中,像一個小火球般倒墜進了一處湖中,然後,在湖中洗浴的一個女子的驚叫聲裡,熔解了外殼,只剩一蠶豆大的小球,悄悄於女子的不注意間,化進了她的身體裡。
之後,女子相隨她的妹子,到一處人跡罕至處居住,卻是為了生產一個嬰孩。
可是,事不湊巧,在女子生產當日晚間,所居之處先後潛來幾人,最先來的是個黑衣蒙面女子;
她剛一出現,後面就又趕來一個黑衣蒙面男子,二者正做一番較量而不分高下時,又來了兩個鬼面男子,四人不由分說混戰一團;
只隔一道籬笆院牆的簡易屋子裡,女子卻正臨產當口,她那妹子雖被外間打鬥驚擾,卻寸步不敢離開姐姐身邊,所幸事情並未糟糕透頂,女子很快生下一個男嬰,顧不得顧忌什麼產後滿月調理,趁著外間打鬥不休,二女攜了草草用舊衣布裹身的男嬰,乘夜逃離了那裡……
接著,夢境再起變化,太初的夢裡,出現的是生育過孩子的那個單身女子,那時正值雨夜,像逃避什麼的她,渾身衣衫全濕,卻顧不得這些,一味地向著飛雨的夜幕中跑著;
當她進到一處早沉睡了的小村後,站定在村外的一顆老榆樹下,紅腫著雙眼,悄聲悲慼道:「我可憐的孩兒,雖然,你來的離奇,可也是媽媽身上落下的一塊肉兒;
只是,為媽的現在竟然保護不了你,只得將你寄給他人撫育,你生來無父倒也罷了,現在連親生母親也得捨你而去,你為什麼要來遭這個罪?連累媽媽不說,連你的小姨也得遭你帶來的橫禍……」
雨夜中,這個女子說到這裡,向著村內看得一眼,再行疾走起來,還自言自語著:「苦命孩兒,為了你的小姨,為了你能長大成人,媽媽只能狠心,希望,媽媽這一選擇,能讓你逃過一劫,無論媽媽要受到多大的懲罰,只要你能平安……」
女子一番哭言中,恰好經過街道上一戶傳來咳嗽聲的人家,她連忙打住話聲躲身到那家的屋簷之下;
女子將懷中護著的嬰孩抱到臉前,無由來抽泣著,最後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飛身進到那家人的院落,在先前傳出咳嗽聲的屋外站定,輕輕抬手敲了那家的窗戶後,把嬰孩擱到了淋不到雨的窗台下。
夜雨淒迷,人心淒楚,這一幕母子分離,為何出現在太初的夢裡,更令他痛淚交加呢?
長夢中,太初自己也在問著這個問題,但是,誰也回答不了,也沒有人來回答他,就像過往一樣,這個夢只是打開了他的一些領悟領域……
他有種跟女子血肉相連的感覺,更對這個初現的夢場,驚心不已……因為那個村子,正是他所熟悉的地方……
夢中,太初因為這個村落的出現,還不住嘴的喊著一些胡話:……怎麼是日夕村……爸你別逼我……媽你幫我求求爸啊,我要上學……姐,我不能娶你,求你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