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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六章罪惡之源 文 / 古月小玉

    烈火從身下往上舔舐,腳底已經是撕裂般的疼痛,被捆在木樁上的人嘶啞的吼叫著,他寧願在下一刻就昏倒過去,不要體會這般的苦痛。

    范紋半睜著一隻眼,他迷茫的看著腳下的火堆,那火紅的像血,他凝視火心,看到了一個渾身是燒傷的男人,那個男人只睜開了一隻眼,穿著一身藍色古袍,披頭散髮,乾瘦無比。

    那是他自己,但那不是他的樣子,范紋從火中看見了自己痛苦的倒影,卻看到了與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他是誰?誰是他?自己又在哪?

    火就像擁有生命一般,它不會燃燒那身後的木樁,也不會因為自己身上的衣物而加快腳步,它只是輕輕的舔著自己的腳踝,慢慢從袍子裡鑽進去,灼燒自己的肌膚,又燙又癢之後則是無盡的痛楚,范紋恨不得自己死了,但他知道,他早就死了。

    那雙眼睛彷彿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范紋想要伸手抓住它,想向它求救,他不該來這裡,他錯了,完完全全的錯了。

    「好痛…救命,救命啊!救命!!!」發出了與自己不同的嗓音,范紋只是弱弱的呼喊著,他的面前除了火,就是黑色的牆面,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其他人去哪了。

    「大人,這靈體罪大惡極,一定能燒製出漂亮的魂玉。」那紅色小鬼一奔一跳,它帶領著一個渾身黑衣的怪物往地牢走去,那個怪物身型巨大,它不得不岣嶁起自己的身子,避免觸碰到地牢的頂部,它瞪著白色的,接近透明的眼珠,在地牢內巡視。

    「嗯…很好…這件事情……不能讓其它鬼眾知道…明白嗎?…」說話的怪物語調很長,它說的慢吞吞的,好像沒什麼精神,它的聲音空曠又低沉,在地牢中緩緩傳送著。

    「是的,大人!」小鬼發出尖細的聲音聽令道。

    聽著小鬼的步伐逐漸靠近,范紋感到了一股陰冷的氣息,那不是肌膚的觸感,而是從骨子裡的感受,他的身體雖然被灼燒著,體內卻凍的五臟六腑都停止了工作。

    小鬼跳到了范紋跟前,咯咯笑著,它繼續從一旁拿了更多的黑色木頭,往他的腳下添置著,范紋這才看清那小鬼的模樣。它骨瘦如柴,身型就如同一個嬰孩,渾身的皮膚光亮無毛,呈現出血紅之色,它有著尖尖的獠牙,扁平的鼻子,還有渾濁的眼珠。

    小鬼全身**,什麼都沒穿,但是范紋看不出那傢伙是男是女,恐怕地獄中的生物都是沒有性別的。

    陰冷的氣息從背後侵入,他制止不住的開始顫抖起來,渾身的寒毛就連髮根都豎的筆直,直到那雙白色的眼球盯著自己,范紋知道,它是那傢伙。

    「你是誰?你是黑無常嗎?」這次的情況有所不同,雖然滲人,范紋卻沒有那種壓迫感,也不會被那眼珠盯得不敢動彈,他穿著一件黑色的袍子,那是大廳中被釘住的那件,袍子裡面沒有其他衣物,他能看見那傢伙乾癟的肋骨,呈現出死亡的青灰色。

    那猙獰著白色眼球的臉,就如同一具骷髏,它的嘴唇很厚,黑的發紫,舌頭並沒有從那嘴裡伸出,它的臉型無法呈現更多的表情,只剩下死氣。那怪物帶著一頂黑色的高帽,就如同書本裡描述的一般,但那帽子上沒有可笑的字眼。

    「魂玉是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范紋早已忘卻了腳下的疼痛,作為一具靈魂,即使再痛,也不過如同幻象,自己早起死去,還能失去更多嗎?

    「怎麼…?它還有記憶?……」這次那傢伙真正的在范紋面前說話了,他看見那的顎骨上下翻動,還發出了輕微的咯吱聲,范紋知道那傢伙為什麼說話那樣的慢了,因為它臉部的肌肉早已萎縮,無法正常說話。

    「怎…怎怎麼可能!剛剛還像個傻子似的亂叫呢!」小鬼突然驚慌失措起來,它急的原地打轉,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它從旁邊取出更多的黑色木塊,往火裡倒去。

    清脆的敲擊聲自那黑色的大袍中傳出,范紋看見那無常鬼的袖口漸漸滑出了一根黑色的鎖鏈,那鎖鏈突然加速,綁住了那個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小鬼,小鬼瘋狂的嘶叫著,下一秒就被拋入了火堆中,一瞬間化為了烏有。

    「你在做什麼?你怎麼能這樣?!」范紋拉扯著喉嚨喊出了聲,雖然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但那黑無常隨隨便便就把自己的手下燒了,也實在是太殘忍。

    「火鬼本就是獄火衍生…我只是讓它回去了……」黑無常看似可怕,但卻並不凶殘,它居然在范紋跟前與他慢慢的解釋著。

    「我不知道我在哪,這個人並不是我。」范紋也冷靜了下來,雖然他渾身乏力,身下也痛到了極點,他真不知道靈魂可以承受怎樣的痛楚,可能他一輩子也不會昏過去。堅強的男孩直面鬼神,他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認真的詢問對方的問題。

    那黑無常湊近了范紋,徹骨的寒冷撲面而來,整個靈體彷彿都被凍住了一樣,范紋再次僵在了那裡,不敢說話。

    「你…不該來這裡……」黑無常縮回身子,幽幽說道。

    「這句話你已經對我說過了。」范紋回答著。

    黑無常的腦袋咯咯直響,它把頭歪了過來,好似在表達一種『不太明白』的感情。它懸浮在半空,沒有踩在地面,那傢伙遠看就像是一個死神,原來黑無常就是死神。

    「魂玉是什麼東西?」范紋突然感到腳下不怎麼熱了,不知是適應了還是怎樣,總之沒有剛才那麼痛。

    「魂魄…製成的玉……」黑無常有些老實的回答道。

    也許是因為范紋是個死人,也許那傢伙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他也說不清是什麼。但那黑無常卻是那樣傻傻的回答著自己的問題,它沒有表象那般讓人可畏,它的內心是平靜和仁慈的。

    「魂魄也能做成玉嗎?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真是厲害。」范紋居然大聲的讚賞起對方來,他哈哈大笑,卻因為疲累的身體而喘不透氣來,接著就是無盡的咳喘。

    「我要…做一樣東西…這裡…快要消失了……」黑無常的袍子在半空無聲的起伏,它的上下顎來回磕著,發出一種讓人麻癢的摩擦聲,它說話特別的慢,范紋聽的極其吃力。

    「為什麼?冥界到底發生什麼了?」范紋回想起方才在大殿中看到的記錄,最後一頁講述的是冥界內亂的事端,而黑無常此時又說這裡快消失了,好好存在的地方,怎麼可能說消失就消失呢?

    ……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腳底的黑木之中只剩下幾朵火星,它們在下面掙扎著想要存活,卻不得不被那空氣漸漸吞噬殆盡,然後消失。突然一抹黑,范紋嚇的驚叫了一聲,黑暗之中能看見的唯有那雙白色的眼珠,他知道黑無常還在那裡。

    「他…快沒有耐心…地府…快要消失……」

    「誰沒有耐心?為什麼會消失?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范紋一連問出好幾個問題,但是他發現眼前的白點越來越模糊,除了黑暗什麼都不再剩下,范紋拚命的吼叫著,想要對方回答自己。

    「拿去吧……」

    空靈的迴盪過後,只剩下無盡的寂寥。

    「你在哪?!黑無常!!回答我的問題啊!!!」

    一隻溫暖的手掌緊抓著自己,夜幕之中有一雙青色的眼珠,范紋抓住對方:「黑無常!」

    「什麼黑無常?范紋,你怎麼了?」弗欒搖晃著對方,那男孩被自己牽著,沒走幾步就發起了呆,於是弗欒想問對方怎麼了,接著范紋卻突然大叫起來。

    范紋的眼睛瞇了起來,他聚焦了視線,才發現自己現在正站在地牢的走道之中,前面正是模糊不清的弗欒、弗生兩人,而自己僅僅是愣了一會,難道是幻象?

    他伸出另一隻沒有被握著的手,想要揉揉自己的腦門,手掌在使勁時,他卻停住了,他吃力的看著手中突然出現的東西,但他看不出那到底是什麼。

    「這是什麼?」弗欒卻看清了,那是一塊木質的令牌,通體黑色,上面有一個白色的『令』字,范紋是從哪拿來那東西的?

    「我…我不知道,我剛剛好像去了別的地方。」銀髮男孩無法理清思路,但腳下的滾燙感依然有些餘味,他用兩手撫摸著那塊奇怪的東西,那牌子是菱形的,上面刻著一個字,是令。

    為什麼?為什麼黑無常要把它的令牌給自己?它又去了哪?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麼?本就身處於異界中的男孩更加無法推斷了,他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夥伴,不知道說些什麼。

    「范紋,范紋!你醒醒!」眼見著那男孩又開始發呆,弗欒以為他再次低靡了,女孩有些擔憂的呼喊對方,並且抓住了那小矮個的肩頭。

    「我在,我在。」男孩扯開嘴笑笑,接著又皺起了眉頭,他緊握住那令牌,開始說起了自己剛剛的經歷。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總之現在這東西的的確確在我的手上,那麼剛才的事情一定也是真實的,對嗎?」三人處在黑暗的地牢裡,聽著其中一人說了許久,另外兩個也都安靜的站著,傾聽著。

    「也可能這令牌具有強大的力量,你在觸碰到之後,體會到了過往的幻象。」弗生的思考模式依然與眾不同,他的說法則是倒了過來,是因為范紋無意拿到那令牌才看到的事情,而不是進入那場景才拿到的令牌。

    「我不知道,我已經分不清了。」范紋甩甩頭,覺得弗生的說法更接近事實,因為穿越這種事情有些過於神化了,即使在道界,穿越時間這樣的情況也只是虛無縹緲的傳說而已,根本沒人實現過。

    「但是不管怎樣,你拿到了無常令。」弗生則道出了一個客觀的事實,的確無論如何,范紋拿到這塊令牌的事情是真實存在的,而研究這東西的用途,則是他們現在首要的任務。

    范紋又靜了下來,他的腦子依舊混亂不堪,黑無常的樣子,獄火的熱度,小鬼的嘶叫,除了那火焰之中的人不是自己,其他的感受與對話都像是自己親身經歷一般。他無法不去想,畢竟他是當事人,不是旁觀者,他能分得清那話是那個藍袍男子說的,還是自己說的,能問出那樣問題的,也只有自己了。

    而黑無常給予了自己明確的回答,並且還對自己說了一句話:他不該,來這裡。

    僅僅一瞬間,自己也沒有從這裡消失,真的做到了穿越嗎?范紋又回絕了剛才的想法。穿越最起碼的是身心同在,自己還被弗欒好好的牽著,也不過是瞬間的功夫,精神幻象的可能性更大些。銀髮男孩想了許久,終於找出了一個比較接近的答案,也總算穩定了下來。

    「現在怎麼辦?」男孩揮了揮手中的令牌,問道。

    「其實我有一個想法,可能比較大膽,你們是否想聽聽?」弗欒一向是有話直說的人,這點非常好,作為一個姑娘,落落大方才是得人心的所在,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女子是不被人喜愛的,也只有扭扭捏捏的小男人才配得上。

    「有什麼你就說唄。」范紋展開了娃娃一樣的笑容。

    「你拿到了無常令,是不是意味著,你就是下一任的無常鬼?」弗欒的話看似輕佻,內容卻發人深省。

    站在地牢走道中的三人都沉默了,而范紋更是無以言表,若是中了,他該怎麼辦?真的去當黑無常嗎?

    畢竟無常令就是擔任無常鬼的象徵,而兩件衣服也被釘在了大殿中,這無一不說明了這裡的黑白無常都辭職不幹了,這裡的確需要下一任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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