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紋不知道自己潛在水中多久了,他完全感覺不到有任何的不適,好像自己已經不用了呼氣,他被那氣管緩緩的拖至水底,而那泉水卻沒有底,銀髮男孩從水中穿了出去,抬頭稍望,那血紅的水浮在了巖壁之上。
踏在了平穩的地面上,范紋渾身一個哆嗦,這裡跟上面根本就是兩個世界,好冷…
而那炫目的血紅,卻依然沒有消褪,身處在一個滿是紅色岩石包裹著的地方,前方看不見盡頭,而那岩石上,零零星星竄出了幾條紅艷的火苗,卻小的可憐。
「跟著我來~」頭顱訕笑著看向范紋,好似變成了它的一個戰利品般,灰白色的臉上咧開了薄扁的嘴唇,那頭顱拖著長長的氣管遊走在看似滾燙的紅巖之上。
深邃的巖洞發出沉悶的迴響,范紋的腳步聲被放大了開來,踢踏、踢踏,一步一步的走在一片荒蕪間,洞的末端,又出現了一個洞口,跟著那頭顱穿了過去,范紋的眼前,一片血紅。
跟前是一個深淵,細窄的巖橋接連著下一個洞口,而在兩端之間,有一個巨大無比的空間,它被深紅色的石頭蓋住,下面卻是深深的凹陷,而在其中,滿是薄薄的沙霧,幽幽的漂浮在下崖,黑色的沙霧中朦朧不清,男孩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在一個滿是銅斧的懸崖中,范紋看見幾個扭曲沒有規則的人形,它們瞪著昏黃的眼珠,毫無感情的看著來人,它們的眼中連絕望都不復存在,只是一具具行屍走肉,任由那鋒利的斧子穿透過身體,撕裂靈魂。
又走入一個洞穴內,范紋不知道自己看過多少個『刑場』了,這裡簡直就是人間地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在不在人間,只是因為自己有痛感,有思想,應該還沒有死,他更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如何恐怖的地方,這裡的每一個刑罰,都是區區人類承受不起的,這裡,完全不是為人準備的地方。
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這個洞穴下居然佈滿了黑色的雄雞,火紅的雞冠艷麗奪目,那些雄雞圍在一堆,狠命的啄著在懸崖下的一個人,那人的衣服早已殘缺不堪,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好肉,所謂的皮開肉綻,就是這樣的情形,那翻開的肉像一朵朵掙脫而出的紅色花朵,而那些花瓣,還未好好的伸展,又被無情的鳥喙叼啄殆盡。
經過一個個『煉獄』,范紋渾濁的腦子開始有了新的思考,這個地方越來越熟悉,在閱讀過最最基本的民間古籍中,這裡神似那傳說中的地方,但是讓他怎麼也想不透的是,為何普通人也能來到這裡,自己陽壽未盡,又如何被判刑,這不對啊,這裡一定還有別的什麼。
「嘿嘿嘿,以前很熱鬧的,冷清的好久,終於又有『罪人』來了,喜歡哪個?但是由不得你選哦,這裡,才是為你準備的。」頭顱雖然不再斥責對方,卻彷彿比剛才更加興奮了,它轉動著瘋癲的腦袋,帶領這范紋來到最後一個洞口,范紋剛剛踏入,就完全感覺不到了自己的腳部,腳趾居然被瞬間凍住了。
「被凝固在一個空間,能思考能觀察,但是不能動、不能說話、不能吃、不能喝,你會感覺不到任何感覺,你的時間會被靜止,你擁有無盡的光陰去反思自己的過錯,你會認錯,然後懊悔,接著痛苦,再而惱怒,累了會泰然,接著又是循環往復。」頭顱拽著范紋進入了紅色的洞穴,下面卻是白色的巖壁,僅僅低了一下頭,他就再也抬不起來了,頭顱完全沒有受影響,它把范紋推了下去,隨著物體落地的光當響聲,范紋如同一個石塊,重重的跌落了下去,接著就是一片虛無。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這裡就是寒冰地獄,而受罪的刑罰並不是讓人體驗寒冷的感覺,而是無,什麼都沒有,面前只是一片透白,范紋無法動彈,也喊不出聲,他只能思考,他寧願自己暈了過去,想閉上眼睡過去,卻發現自己毫無睡意,他只能思考。
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依然存在,先前被頭顱施壓和施加的罪孽,銀髮男孩一時間迷失了方向,並被誘導了過去,脆弱的心靈經不住他人的懷疑,范紋在本質上,其實還不夠堅強。
如果是弗生,他會怎麼做?弗生也有罪孽嗎?他從不幫人,且教育人不求回報,他對事都是平淡如常,就如一個僧者一般,弗生一定不會輕信頭顱的『花言巧語』,從而懷疑自己的本質,而范紋認罪了,居然抵制不住一時的軟弱,輕易的認罪了。
在書中記載的,即便這裡真是那個地方,范紋也不該得到這樣的懲罰,因為這裡不處決這樣罪行的小鬼,應該被轉移至它殿,為何他被頭顱帶來了這裡,退一萬步說,自己根本沒死,這是不合情理的。
冷靜的腦袋開始理清了思路,他要感謝弗生,與他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自己學到的就越多,雖然不是弗生刻意教導的,但是范紋也漸漸的能夠理性的思考問題,並且想出種種不同的對策。
只是現在無法動彈,又沒有一本書中說過來到這裡的解決辦法是什麼,而刑期結束,怕是要好久之後了,雖然現在感覺不到飢餓,到時候被領出來,恐怕就真成孤魂野鬼了。
頭顱一直沒有離開,它拖著氣管咧著詭異的笑容,搖晃的腦袋讓那黑色的官帽也晃來晃去,看著掉下去的人,頭顱覺得自己充滿了成就感,這冷清的獄島,又增添了一名罪犯,但是僅僅是一名也不夠,它要找更多的罪人來這裡受難,這是自己的職責!
「猙獰鬼!」清幽的聲音出現在自己的腦中,頭顱驚異的轉向那個橫在地上的男孩,他沒有說話,他在用思想叫自己。
「你越權了。」范紋不知道那頭顱還在不在上面,對方既然能看透自己的想法,那麼這樣一定也能讓他聽到,只要對方在這裡,范紋還有一線希望。
「什麼希望?你還真是天真啊。」頭顱跳了下去,戲謔的在范紋的眼前轉來轉去,那扭動著的透明氣管看著直叫人噁心。
「哈哈哈,猙獰鬼,這裡是二殿,不受理欺人之罪,犯騙是侵犯到少年男女之罪,與我的罪名毫不相干!」范紋大膽的與對方理論,他知道自己的想法都會被對方看穿,那麼他就讓對方知道的清清楚楚,自己的想法,完全是可行的。
「即使我死了,早晚也會刑滿入殿核查,到時候我把你的罪行一一列出,你的官帽不僅不保,恐怕還得嘗試嘗試這獄刑的滋味了!」那傢伙自傲又偏激,還將無辜之人蓋上欲加之罪,它的罪孽可深不見底了,范紋的威脅好像起了效果,那頭顱現在是一聲不吭,立在范紋的眼前抿緊了薄唇,幾乎已經看不見那嘴唇了。
「我是人!這一點就是最大的錯誤!你要是不現在放了我,你就先想想辦法自保吧!」敏捷又精確的思考,頭顱本想在這裡看好戲,讓那小鬼在這裡做最最痛苦的思想掙扎,不想對方居然冷靜了下來,並且找出了自己的破綻,頭顱見勢不妙,若是不放了他,入殿後一查生死薄便知,自己就真的吃不了兜著走了。
「該死的小鬼…」頭顱惱怒的臭罵了一聲,驅使著長長的氣管把范紋捲了起來,並且開始往上漂浮,離開了那個洞口,范紋的身子又恢復了知覺,他又恢復到了以往的狀態,展開了陽光的娃娃臉笑容,那柔和的笑臉讓頭顱看的渾身不舒服。
「接下來,還有一件事。」銀髮男孩現在完全不懼怕那顆頭顱,在知道這裡的情況和原委後,范紋雖然對這地方驚異的無以言表,但是在著急救助錦翔的同時,任務也是需要完成的。
「前幾天在這裡出現的一個年輕漁民是不是也被你帶來了?他在哪?」頭顱黑著一張臉往回飄去,它停在了那個滿是密密麻麻的黑雞的洞內,那個血肉模糊的東西,就是失蹤許久的許波。
「早就死了,要魂的話你隨便取。」輕蔑的看著下面那具『屍體』,這個人完全就是個小混混,沒有一絲可取之處,死不死沒什麼區別,如果說身邊這個小鬼有些能耐,還是個道士,著實特殊,那麼下面那個東西,完全是反了過來,反正死了活的都只是一塊肉罷了。
范紋皺起了眉頭,沒想到那漁夫苦於尋找的兒子早已被受刑致死,而那漁夫所隱瞞的,恐怕就是這件事情,這個島,其實是獄殿的事實。
雖然范紋不清楚這裡的鬼魂為何寥寥無幾,而且這獄殿,與自己想像和所知的完全不符,沒有宏偉的建築,只是粗糙的山洞構成,而那紅色的岩石都是冷冰冰的,毫無地獄那般炙熱滾燙,而既然有獄殿,那麼傳說中的冥府,難不成是真實存在的?
叫頭顱放出了許波的魂魄,那一副戰戰兢兢的鬼靈跟在范紋的身後,看到那頭顱更是嚇的抖三抖,完全就是個膽小如鼠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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